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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清焰之名

二十年前,荒郊野外某处乱葬岗内,一个年仅三岁的女童正跪在一处坟地前放声大哭。

女童脸上脏兮兮的,浮现出病态的蜡黄之色。身子干瘪,骨瘦如柴。一双小手的手指如同枯枝,上面布满了泥土以及鲜血,看起来让人触目惊心。

“轰隆!”天上忽然响起一道惊雷,惊的枯树上的几只乌鸦“扑棱棱”的飞走。紧接着,几滴雨水从天上滴落。先是一两滴,随后越来越多,到最后涓涓细雨逐渐变成滂沱大雨。雷雨交加,电闪雷鸣。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稚子哭声,使得原本阴森可怖的乱葬岗变得如同人间炼狱。

忽然女童觉得头顶上的雨水似乎停住了。她抬起头望去,却见一名身着红衣的青年男子手持一把油纸伞,正满含关切的看着他。

雷雨交加,渺无人烟的乱葬岗内,忽然凭空出现一个手持油纸伞的红衣男子。这场面本就让人惊吓万分。然而女童却并未惊慌,张了张口,鬼使神差的忽然问道:“你是鬼吗?”

男子愣了愣,继而摇了摇头。“我当然不是鬼。你见过鬼长的有我这般有品的?”

女童再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起面前的男子。只见他年约二十出头,文质彬彬,气宇轩昂。只是不知是何缘故并未束发。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于肩头,搭配他身上的一袭红衣,乍一看反倒像是戏文里的女鬼一般。

“你要是鬼该多好。爷爷说,见到鬼一切都可以解脱了。”女童落寞的低下头,低声道。

“你爷爷……在哪里?”

女童没有回答他,而是默默的看着面前的坟头,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大雨“哗哗哗”的下着,那名男子依旧持着伞站在女童身旁为她遮风挡雨。小小的油纸伞并不算大,如此倾盆大雨又能遮挡多少雨水。可女童却觉得浑身周围似乎有一股看不清摸不着的罩子将他们罩在其中,甚至就连本该冰凉的身子也渐渐变得暖和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女童似乎是哭累了。她随意的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用着几乎沙哑的声音说道:“我从小就被父母遗弃,是爷爷将我从抚养长大。算命的说我是灾星,生下来注定就是要受苦受难的。”

“不过是江湖骗子的胡言乱语……”

“可爷爷的的确确是因我而死的!”女童忽然抬起头看向男子,脸上充满了懊悔和愤慨。“如果不是我不懂事,吵着要吃鸡蛋。爷爷也不会为了我去买鸡蛋而被迎面驰来的马车撞倒,一命呜呼。我是个不祥之人,与其生不如死的活着,倒不如随爷爷同去……”

男子没有作答,而是缓缓的蹲下身,递给女童一方手帕。女童接过手帕,擦拭着眼眶的泪水,泣不成声。

“不管你究竟是不是灾星。既然来到这世间,不做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岂不是太没品了?”

女童擦拭着眼泪,抬起头问道:“我……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男子竖起大拇指,然后指了指自己,得意洋洋的说道:“你拜我为师,我教你武功。等你将来学有所成,你就可以保护你自己身边的人。小至身边亲近之人,大至天下悠悠众生。命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就是靠自己去打破的。”

“你真的有这么厉害?”女童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相信他的话。

“那是自然。为师的本事可高明着呢,你若是想学我必定倾囊相授。”男子也不等女童答应,便自作主张的以“师傅”自称了。

女童犹豫了片刻,随后看了眼面前的坟墓。忽然咬了咬牙,重重的转身朝男子磕了三个响头。

“师傅在上,受弟子一拜!”

这三个响头分量颇为不小,只磕的女童额头上通红通红,一个大大的包从额头上生了起来。

男子忙将女童扶了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泥土,责怪道:“你这女娃娃还真是实在。拜师就拜师,这磕头磕的也忒狠了。若是将脑子磕坏了,我这徒弟岂不是白收了?”顿了顿,男子忽然又问道:“对了。为师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日后传出去,若是无名无姓,岂不是损了我唐焱的威名?”

女童恭声道:“师傅所言不假。弟子的确无名无姓。只因与爷爷所居之所有一处燕子窝。所以爷爷平日里都唤我‘燕儿’。”

“燕儿……你既拜我为师,那便可从师姓。为师姓唐,今日便给你起一个大名,叫做‘飞燕’如何?”

燕儿迟疑了一会儿,紧接着摇了摇头。“多谢师傅赐名。不过徒儿想稍稍修改一下,叫‘轻燕’。”

唐焱摸了摸下巴,缓缓的点了点头。“矫捷轻盈,身轻如燕。轻燕……的确是好名字。”

燕儿依旧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是‘清焰’。玉洁冰清,光焰万丈。自今日起,弟子就叫……唐清焰!”

…………

“娘亲,那我的名字又有何深意啊。”

卧房内,盼盼正靠在唐清焰的怀里,一边听着娘亲讲述着昔年往事,一边问起自己的名字来历。

唐清焰将被子朝盼盼的身上掖了掖,免得她着凉。听到她这么一问,轻轻的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怪道:“小妮子得寸进尺了?之前谁说听完这个故事就睡觉的?”

“这不是被娘勾起了兴趣嘛。娘亲最好啦,再讲一个,就一个。”盼盼吐了吐小舌头,撒娇般的摇摆着她的胳膊,时不时朝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唐清焰对此不为所动。这都是她玩剩下的,她哪会看不出闺女是在跟她耍小无赖。

“要讲明天再讲。你不嫌困娘还嫌困呢。”

“哦……”盼盼瘪了瘪小嘴,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

唐清焰见女儿委屈巴巴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她将脸凑到盼盼跟前,“啵唧”一声在她粉嘟嘟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好啦好啦,要委屈明天再委屈。早些休息,明天娘和你爹爹要带你出趟远门,你若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出去见人,岂不是让大家看了笑话。”

一听要出远门,盼盼原本失落的神情瞬间又兴奋起来。“出远门?去哪去哪?”她从小就没离开过天机城,一听要和爹娘出远门,小姑娘的顽心瞬间被勾了起来。

唐清焰微微含笑,看着窗外的星空,喃喃道:“去一个很美的地方。”

从盼盼的房间出来,唐清焰转身回到自己的卧房。房间内依旧亮着灯,李文绝正坐在床边擦拭着那杆流云枪。

枪尖修长,锋利无比。李文绝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枪刃,神情专注而又仔细,如同呵护自己的孩子一般。

他可以游戏人间,亦可隐于闹市。但对于手中这杆枪,却从未有丝毫怠慢。五年前。他将流云枪束之于木棍之中,本意不在过问江湖之事。可五年后的风吟谷内,他终究还是将流云枪重现于世。

武林纷争,庙堂争斗。一旦踏入其中,又如何能置身事外。犹记得师傅当年的一番训诫,何尝不是预言了他往后的经历呢。

一弯玉臂忽然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随后一具温软如玉的娇躯靠在他的背上,紧紧地贴在一起。李文绝擦拭枪刃的手一顿,继而淡淡一笑,柔声道:“盼盼睡了?”

“嗯。”唐清焰此时披散着头发,身穿一件素白色罗裳。罗裳内隐隐约约露出欺霜赛雪的肌肤,引起无限遐想。她像只慵懒的小猫一般伏在李文绝的背上,浅浅的打了个哈欠,轻声细语道:“给她讲了个故事,好说歹说才哄的她入睡。”

“还不是被你宠坏了。以往一到时辰,不等我吩咐,丫头直接便自觉的回房歇息。可自从你回来,她便吵着嚷着非要你陪她玩会儿才肯入睡。也是你太惯着,若是换作我,少不了给她脸色看看。”李文绝擦拭着手中的枪,无奈的笑了笑。

唐清焰瑶鼻轻哼,不以为意道:“我的女儿自然是百般宠爱了。也就你这个做爹的粗枝大叶,不会哄女儿开心。以后长大嫁出去,说不定只记得我这个娘亲的好,都忘了你这个当爹的。”

“什么跟什么嘛。”李文绝放下手中的枪,转过头捏了捏她的鼻子,苦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争哪门子的气啊。你和盼盼都是我的心头肉,心疼都来不及呢。”

他刚一回头,恰好见到唐清焰那慵懒而又妩媚的模样,话说到嘴边,竟不由得看的痴了。

只见焰儿长发披肩,罗裳轻解。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蛋,因刚刚洗过澡,难得的红润了许多。娇软身躯伴随着淡淡的体香,以及罗裳内那若隐若现的一抹春光,直撩的李文绝口干舌燥,目光灼灼。

唐清焰并未注意到李文绝火热的目光,而是娇慵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打了个哈欠,略带困意道:“好啦好啦,不逗你开心了。你那宝贝枪可以收起来了,早些上床歇息吧。”

李文绝咽了口唾沫,将流云枪横放在一旁的兵器架上,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上床一把搂住爱妻的纤腰。

“娘子,那天那位烧饼婆婆的话你也听到了。人家说你身子瘦弱生不出大胖小子,咱们俩不得给她证明证明?”

夫妻一场,唐清焰如何不知道丈夫的小心思。她轻啐一声,羞红了脸道:“她嚼舌根就让她去嚼好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争强好胜了?”

“一个女儿还不够。咱们夫妻俩加把劲,来年再生个大胖小子。以后女儿学医,儿子学武。咱们夫妻俩也好早日过上舒坦日子。娘子,你就从了我吧。”说完,便忙着给自己宽衣解带起来。

唐清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但很快转瞬即逝。看着丈夫如此猴急的模样,她略显羞涩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嗯”的一声。然后缓缓的伸出右手朝不远处的烛火一挥。

烛光熄灭,遮住屋内一片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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