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课
三点钟学校大门打开，下课铃一响学生们都飞奔出去找自己的父母。席软软不敢跟人群挤在一起，她走在最后。
窄小的楼梯间上下的学生和家长挤成一团，她的眉头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席软软只能贴着墙壁慢慢往前走，身后不知是哪个班的男生往前挤，不小心推了她一下。
席软软不设防，脚下踩空向前栽下去。她脑袋有一瞬空白。
蓦然被人拉住，她才稳住自己。席软软向后看，应星来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看路。”他声音不大，平稳且容易被她听清。
席软软惊魂未定的小脸煞白一片，她仓皇的点点头，又低下头跟他说了声谢谢，才转过身继续往下走。
这次她不敢走神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
应星来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一瞬，才抬步继续走。他的母亲在楼下等他。
席软软也接到了奶奶。奶奶似乎是第一次参加家长会，甚至忘记脱掉围裙就来了。
席软软没说什么，搀扶着奶奶小心的上楼，把她安顿在自己的座位才松了一口气。
讲台上负责简要画一下黑板报的同学此刻也都完成了工作，三两个结伴挽着手出去。
胡泳请来了他的妈妈，那位妇人穿着整齐，齐肩的短被卷成大波浪，戴着一副银色框架的眼镜，正在检查胡泳的成绩单。
席软软抬眸看过去的时候，他正朝她挤眉弄眼。
教室里渐渐坐满了家长，老师拿着她的简报进来，组织同学们出去，席软软交代了一声就跟田郝一起出去了。
田郝家今天是爸爸来的，刚刚席软软瞧见了，她的爸爸长得特别高。
“我爸除了个儿高跟脾气好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优点了。”田郝耸着肩笑了。
旁边经过的女生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引起了她们的注意，“二班的学委好像在打篮球！”
“啊，听说对手还是初三的，走走走快去看看！”
席软软还没回过神来，人就被田郝拽了起来，“还愣着干什么，不想看来来打篮球吗！？”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比席软软还要兴奋。
“来来……？”席软软无意识的复述，话音未落就被田郝拽着往篮球场跑。
此刻正好是应星来运球，他在对方篮板前不远的位置拍球，目光镇定。
负责守篮的是初三的一个眼镜男，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应星来，像是要猜透他的每一个动作。
席软软被赶过来的时候正逢他三两步过去投篮的最后一个动作。
眼镜男一个深蹲跳起来，想要拦球，应星来的球却跟他的手臂擦肩而过，稳稳地穿过了球网掉了下来。
他站在球框下，篮球在地面上弹了两下，被他重新接回了手中。
席软软还在愣神的时候，四周的女生已经尖叫着为应星来呼喊了。操场上很热闹，围观打篮球的女生越来越多了，田郝干脆拉着她上了二楼。
“这里视野比较好！”田郝对她笑了笑。
“咱们学委很厉害是吧？学习成绩好，又会打篮球，你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田郝主动问她。
席软软莞尔：“应该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对吧？”
田郝点点头：“但我们班也有很多人知道，其实学委他并不喜欢运动，除了基本的跑步之外，他很少出来打篮球的，你看到刚刚那个眼镜男了吗？”她问，席软软点点头。
“听说他跟学委住一个小区的，学习成绩好像也不错，所以他们偶尔会有来往。”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这才是让女生们那么疯狂的原因了，毕竟应星来难得出现在篮球场上。席软软点点头，她再次把目光重回到操场上。
应星来篮球打的还可以，虽然双方比分追的很紧，但只要他投篮，总会引来女生为之尖叫。
家长会开了一个多小时，四点十分学校打铃下课才结束。她们结伴回班，席软软送奶奶下楼。
“软软啊，刚刚你们老师说你数学成绩不太好，你自己多努力知道吗？不要给你爸爸妈妈丢脸。”奶奶离开前只絮叨着念了这一句。
席软软乖顺的点点头说知道，奶奶才先回去。
再回来的时候她看见了应星来，他还穿着刚刚打篮球时的体恤衫，正在跟刚刚的那位女士说着什么。
只看了一眼，席软软就匆匆收回视线，她猜那人一定是应星来的妈妈了吧！
她穿着一身职业装，看上去气质十足，还有那笔直的站姿与应星来如出一辙。
应女士一脸微笑：“来来，妈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就当是为了你姑姑的升学率。”
应星来垂着眸子不答。他不喜欢辅导别人，嫌麻烦。但是姑姑都跟他妈妈请求了，他也不好拒绝，所以正在纠结。
见儿子不答，应女士又重新换了一副口吻，“你爸爸说，你姑姑明年有机会升职成为主任，你就当帮帮忙，不需要你兼顾所有人，挑两三个你觉得比较顺眼，比较有潜能的就行。”
应星来皱了皱眉头，好在这次他终于松了口：“三个，不能再多了。”
“好，就三个。”应女士眯眯眼笑了，儿子能松口就很不容易了，她见好就收。“那一会儿我去跟你姑姑说，让你在班里挑。”
“不用了。”应星来没有直接说他嫌麻烦。反正已经考完试，马上就要换位置了，“让罗老师把人安排跟我一组就好。”这是他能容忍的极限。
“好，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跟你姑姑说。”应女士拍拍儿子的肩，鼓励的对他笑了笑：“辛苦了，儿子。”
应星来虽然心情不太美丽，但良好的教养依旧让他平静的跟母亲告别才回到教室里。
家长已经离开的差不多了，罗老师见应星来回来还多看了他两眼，只可惜并没有得到回应。
她轻咳了两声：“各课代表把作业抄在黑板上吧，下一节自习课，大家都安静的做作业。”
罗老师巡视了一周便先回了办公室，应女士还在那里等她。
应星来从抽屉里随手抽出一本作业开始写，他的脸色比平日还要冷几分，周遭的气氛都低了几度，导致前后一排的人都不敢跟他说话。
同桌位是个单眼皮的男生，莫名的低气压冻得他打了个寒颤，他前后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然。
这是谁惹了他们学委不高兴了？总不至于是刚刚家长会被罗老师批了，所以他妈妈骂他了吧？
他成绩全班第一呢，绝对不可能被批的。但如果是这样，他还真猜不出应星来这是怎么了。
席软软被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谈了会儿话。这次数学老师很平静，大抵是从席软软奶奶那里听说了她家的具体情况。
“老师知道你课上已经很认真的去听了，但是数学这门科目是环环相扣的，如果你不把断掉的那一节接上，是肯定没法儿跟上我们学习进度的。”
考虑到她的家庭原因，这次数学老师没再说让她去补习了，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问她：“学校从下周开始，每天下午放学后都会组织一个兴趣班，有数学补习，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听？”
席软软一听就瞪大了眼睛，“愿，愿意。”她结结巴巴，但是很认真的回答。
数学老师抿嘴笑了，“光靠补习肯定还是不够的，席软软你回家找找小学的数学书，补习会用到的。”说完就挥挥手让她回去。
席软软愣了一瞬，又为难了。她的书在南城的时候就被妈妈卖掉换了钱，现在可怎么办。
回到教室的时候大家都在自习写作业。听见她打报告，班长没说什么，点点头放她进来了。
她把笔记本拿出来抄今天布置的作业项目。胡泳侧着身跟后面的同学小声说话。
忽然，她感觉到什么东西顶了顶她的后背。席软软侧过头，看见了田郝朝她举着本子。
她奇怪的接了过来，翻开第一页：我爸居然没有说我，太开心了！软软，今天放学我请你吃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