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呼啸营紫标
春去秋来,时光匆匆。
转眼,三年时间消逝。
这一届的官学,六名弟子,竟然没有一个退学的,这让齐夫子老怀甚慰。甚至,他有些说不出的得意。
毕竟,官学普通孩子上不了。
因为,官学的学费不低。
宋国的官学,已经被豪门大族和仕绅官员摸得透透的。
有钱有势的,自然而然,孩子都送去州学。
尤其是沙县旁边,有两个大部族密凌族和黄沙族。
两族是世仇,对宋国朝廷都不感冒,更不用说对于官学了。
所以,这几年齐夫子过的并不如意。
他有一届只带了一个学生,满心担忧,只怕那天朝廷一纸令文,取消官学。
现在稳住了。
学生达到六名,并且他预估,今年初考,丁英轻松弄个童生没有问题,付祥李强,李大,孟海,保守估计能上两个。
只要出现两个童生,又保住了几年薪水……
他在官学后院,收拾好自己的仪容仪表,这才出来。
来到门口,早有守备府的马车等待。
今天是前去州府,参与童生大考的日子。
付祥可是沙县守备付寒声的三公子,所以,守备毫不吝啬。
一共三辆马车,三个车夫,四个兵丁,还有一位随行伍长。
一辆黑色马车尤其显眼。
这是沙县县令的座驾,今日捐献出来,专门给齐夫子乘坐。
之所以如此,盖莫因为,这一批学生,生生将六年的课程,减少到了三年。
一旦功成,……
丁府。
柳如是看着已经过了自己肩头的儿子,又伸手为他整了整衣装。
她昨晚就辗转难眠,丁元庆直接埋怨她。
“有什么事,不就是去州郡参加一次童考,来回六天的时间而已!”
“好好好,你早点睡……”
她还是睡不着。
丁英能看出柳如是的担心,她脸色憔悴,两只眼睛旁边,隐约出现黑色,还有些肿胀。
“娘,没事的,考中童生,对儿子来说犹如探囊取物。”
丁元庆在旁边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完全认同。
毕竟,他私底下已经考校儿子多次,只要儿子平稳应考,绝对没有问题。
虽然如此,他还是咳嗽了一声。
“戒骄戒躁,戒骄戒躁!”
柳如是把儿子送出中门,丁元庆便挡住了她。
“夫人,你回去吧。”
柳如是应了一声。
“娘,你放心,我回来给你带些好吃的!”
丁英向他远远摆手。
柳如是扭过头,泪水扑簌簌滚落。
一旁果妈看见,赶紧过来扶住。
“也不让带人,还是个孩子,舟车劳顿,也不知道习惯不习惯路上饭菜……”
丁元庆把儿子送到门口。
接他的马车还没有来。
“英儿,我昨天叮咛你的事情记住了没有?”
儿女是父母心头肉。
丁元庆之所以劝住柳如是不出门,就是怕她的儿女情长,唉,以前英姿飒爽的侠女,自从有了儿子,完全成了多愁善感的妇人。
丁英点了点头,他摸了摸胸口,里面挂了一个小坠子。
这是他特有的东西。
小坠子上有三个字:标十六。
两年前的一天,丁元庆忽然将他叫到书房,书房里摆着酒菜,他神秘兮兮的关好门窗,给他取出一条这样的项链,还有半本书。
喝酒,吃肉。当然,丁英只能吃菜,吃肉。
喝的差不多了,丁元庆才开口。
这是他的官身!
这半本书,是别人送给他的礼物。
《元感》!
那一晚的丁元庆满身酒气,对他说了许多话。
他曾经是最年轻的太子太傅。
也是宋史上,在职时间最短的太子太傅。
他说,官场就是一坛污浊的水,谁谁谁都不干净……
丁英没有理会他,只是吃桌子上的花生米。
最后,丁元庆醉了。
“这书,据说只有皇族才可以练习,他真的看好你。可是,儿子,文者之路,远而弥难,文武双修,难之又难。”
“有时候,自己能选择的,才是最自由,最好的!”
丁英相信老爹都是为了自己好。
他有自己的思想。
那里有什么自由?
强大就是自由!
上一世自己学的怎么样?不能说最好的,排名也是前列!
有用吗?
等到他开始跑外卖,接触了花花世界,才知道,选择才是第一步!
这是个冷兵器时代,那么,怎样强大自己,就是第一步选择!
弱者永远有界限束缚,强者无疆。
他站在门口,耳朵微微动了动,已经听到了马车的声音。
他个子刚到丁元庆的胸口。
他转过身,对丁元庆说道。
“爹,您的话我记得,我不在这几天,照顾好我娘。”
马车扬起尘土,缓缓而去。
丁元庆摆了摆手,过了一会,他身边的柳松问道。
“老爷,少爷走了,你是去县衙,还是……”
“回家!”
马车上,丁英看到了父亲的身影。
唉,这个身体,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啊?
他朝旁边靠了靠。
“不要挤,不要挤!”
付祥的粗嗓子传过来。
“就我们两个人——”
丁英扭过头,看到了带着瓜皮帽的付云。
他不挤了。
卧槽忙克!什么时候特权都是最大的。
守备竟然把女儿放出来,公然坐着公车。
他不想理会这个叨叨叨。
干脆他让出了锦榻,直接盘膝坐在了车厢中。
付云的脑袋伸过来。
丁英闭上眼睛,举起手。
“不要问,不要说,我昨晚复习了一晚上,现在要补觉,补觉!”
“谁信呢?”
付云嘟了嘟嘴。
哼,本来我爹花关系搞了一些内部消息,你小子,竟然这么拽?
你这么拽,就不要怪我不透露喽!
她才想着,身后大手伸过来,一把把她拉回去。
“吃东西!”
付祥出手了。
出了沙县,马车辚辚而行。
伍长陶大海骑着马,马鞍旁一边挂着长枪,一边挂着弓袋和箭袋。他远远跟在后面,四处张望。
表面上,他是守备左营的一个伍长。
另外一个身份,他是呼啸营一个蓝标。
呼啸营,是隶属于宋国朝廷的一个秘密部门,营员分为哨,兵,标,卒四种,每种级别又分三色,青蓝紫。
这次,兵令未发之前,他便收到了保护令。
任务级别是黄色级别。
这群人中,有一个是呼啸营的大人物!
齐夫子他见过很多次,土生土长的沙县人。
他不可能是保护对象,要不然,也不会坐着守备的特别马车。
不用想了,这六个孩子中,必然有一个人是呼啸营的保护对象。
两个士兵在前,跟着齐夫子的马车。
两个士兵居中,陶大海殿后。
步兵跟随,无论如何队伍也走不快。
一天无事,到了傍晚,他们在双河镇休息。
过了双河镇,就是黄沙族和密凌族的交界地。
小凉山。
一侧,属于黄沙族的梅岭。
另一侧,则是密凌族的眉山。
小凉山又是云郡与沙县的主要商道。
第二天,小队依旧按照原来布置出发。
进入小凉山山道,步兵速度明显提高,马车的速度也提了起来。
陶大海直接握弓前行。
如果说要出事情,除了这里,陶大海不认为那里还有绝佳之地。
下午时分,马车行走到卧虎口。
山道旁边有一个茶寮。
前面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这是齐夫子的马车。
陶大海脸色阴沉,他把长弓一挂,提枪催马过来。
昨晚上他专门找了齐夫子,后来又给几个小兵开会,就是告诫大家,这一路的不安全之处,唯有小凉山。
出了小凉山,后面全是坦途。
拍马过来,齐夫子已经下了马车。
“陶伍长,不行,车里实在太热了,您过来了刚好,我请大家喝茶。”
他一边招手,一边看向茶寮。
茶寮外面有一张木板,上面写着:
大碗茶一文一碗,酸梅汤一文一壶。
里面一男一女,年龄都在三十出头,看着应该是夫妻。
那男的早已经看见众人,笑吟吟跑出来。
“各位客官,军爷,这几日余阳流火,毒辣的很,我这里大碗茶和酸梅汤,最能解除燥热。”
齐夫子快步进入茶寮,捡起刚才汉子扔下的蒲扇,边摇边说,“店家,先每人来碗凉茶,给赶车师父也送上一碗。”
“好嘞!”男子兴高采烈的答应。
陶大海将马绑在一旁的拴马柱上,招了招手。
一个士兵跑过来。
这个士兵叫张春,是他的老部下。陶大海使了个眼色,张春马上明白。
“兄弟们,进去喝点茶,这一阵子赶路,浑身快汗透了!”
张春咋咋呼呼带着其他三个士兵进去。
“夫子,今日可是你请客?”
齐夫子一笑,“那还有假,各位军爷,敞开了造。”
这时,那个脸色发黄的女子已经端着一红木托盘的凉茶出来。
这托盘不大,一次只能装四碗。
“店家,继续去取,夫子请客,我豪华一次,三壶酸梅汤。”
张春抢过托盘,看着那女子容貌,微微一愣,过了片刻才对那女子说道。
这女子的脸上,有斜斜一道刀疤,肉痕突起,就像一条青色蚯蚓从她下巴爬上来,穿过了她的整张脸。
看着有些瘆人。
这一幕,陶大海也看到了。
他走进来,已经有一个士兵咕嘟咕嘟喝干了一碗凉茶。
“阿木,还不快去拿茶。”
女子身后,男子端着四壶酸梅汤出来,看她傻傻站着,喊了一声。
女子也不吭声,转身离去。
陶大海挥了挥手,“把酸梅汤送到马车里,给几位小爷,兄弟们喝好,等会儿再带上一点!”
不为别的,那女子转身后,腰间垂着一块紫色木牌。
呼啸营紫标,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