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会觉得辛苦吗
“你会觉得辛苦吗？”
这场谈话终于要结束了，好像所有人都要松一口气。
狐王忽然冒出来了一句，这句话问的玉儿有些哽咽。
“还好！”
我当然会有一点辛苦，玉儿心里默念着。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如果只图一时安乐，我会后悔终生。那是对自己生命的轻贱，和对你们生命的轻贱。
“玉儿最近还是好好玩一玩吧。骊山每五十年就会开启山门，迎天下生灵求法。如今还有不足十年，过了今年，玉儿就留在我和老太婆身边，由我们二人教导。”祖爷爷说了玉儿接下来的安排。
祖爷爷这番话在祖奶奶看来真的挺煞风景的，“玉儿才回来当然要好好玩，去见见你的哥哥姐姐们，让他们带你逛一逛咱们家。今年要是有宴会啊，祖奶奶带你出去见老朋友，保证见面礼填满你的小口袋。”
玉儿和狐王行礼退出去了。狐王牵着女儿的手，一步一步的走着，看着身侧还不到他腰间的女儿，心里五味杂陈。
“爹，我们赶紧回去吧，娘醒了，见不到我们，会着急的。”玉儿当然感受到了她爹越握越紧的手，手都被抓疼了，也没说什么，而是挂念被送回去的娘。
“好，那爹抱你过去，咱们快点，好不好。”狐王蹲了下来，玉儿直接搂住他的脖子，转眼间，就到了大舅子家。
“大哥。”“舅父。”一起唤人。
“玉儿，你舅母在做饭，一会儿我们一起吃饭，你先上楼，去找你睿儿哥哥玩一会儿，好不好。”舅父一脸慈爱，指了指楼上，让玉儿上去。
“睿儿，你姑丈和玉儿来了，还不出来迎一迎。”
这时就看到红色的衣角在楼梯侧显露出来，红睿拱手施礼。狐王点了点头，玉儿就上楼了。
等到他们俩汇合离开，两位长辈才坐下，开始聊一聊。
舅父端着一杯清茶，抿了抿，沉吟了片刻，才开腔。
“我虽然尚且不知全情，但我晓得，你恐怕现在已然是心如刀绞。这种感受我能体会。”
狐王不曾接话，只是又喝了一口茶，单手摁在眉心，脸上有些说不出的失意。
“睿儿的事，你是知道的。别人只看到我们表面风光，红字一脉又会有一位老祖，传承不绝！”舅父这时却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可谁有晓得，我根本不盼他有这份天资。狐族多情，若能像你我一般，早早得一有情人，相伴一生，是天大的福分。可若不能，我也不能看我的孩儿死在这上面！”
狐王那双紧闭的双眼，睫毛不停颤动，一行清泪落下。
“大哥，我自幼失怙，若不是有了芍儿和玉儿……”
“我懂，我懂。”大舅拍了拍狐王的肩膀。
“我本来有些猜到，玉儿不同于寻常孩儿，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是场生死因果。而且那孩子有口不能言，今日连解决办法都说了出来，我都不敢想，她是如何百转千回才想出来的！我是个做爹的，却让孩子……”
狐王说着说着，情绪激动了起来，嗓门刚扎起来，又赶紧压低，又急又气的敲了自己的头。
“那你如何打算？”
“大哥，不说玉儿，睿儿何尝不是在与天命一搏。孩子们尚且如此，我们这活了几千年的，难道还不敢吗？”狐王被泪水洗过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大舅。
“念桥，你一向聪明，若是有法子，你救一救睿儿，大哥……”
狐王挥了挥手，打断了大舅的话。
“大哥，你我之间实在不必说这个。睿儿是我外甥！”
说着，两只老狐狸的脑袋凑到了一起，一边说，一遍点着头。
“小妹，姑母在这呢！”红睿引着玉儿往一个房间走。“这是姑母出嫁前的房间，一直留着。”
“我娘她……”
“放心，姑母还在睡。一路疲乏，好好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玉儿听着红睿说话，抬头望向他，一身朱红色银丝勾边的长袍，手中一把折扇，披散着头发，一副魏晋狂士的做派。
红睿意识到，自己的小表妹在打量自己，下意识清了清嗓子。
“嗯嗯，怎么样，还不错吧！”说着还在玉儿面前转了一圈。
“不错，没有昨天的酒味和脂粉味。”玉儿点点头，好像还满意自己的评价。
“你这小丫头，够促狭的。”
玉儿没有再接话，而是快步走进房间里。看见她娘正躺在一张拔步床上，微风透过窗户，吹动着窗纱，映着她娘若隐若现的。
“娘，娘。”玉儿上前握住她娘的手，轻声呼唤。
夫人悠悠转醒，眼睛半睁不睁，神智混沌，听到玉儿的声音。
“玉儿，”她低声呢喃，抬手摁了摁自己的额角。“我的玉儿！”
夫人好像突然惊醒，喊了一声。
“娘，我在，我在，您别急，我在！”
玉儿赶紧连声应和着，主动将脸放到她手里，还蹭了蹭，证实自己的存在。
“玉儿，”夫人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娘，没事，没事啦！你看我在这呢。”
狐王在楼下听到声音，顾不上大舅子，直接脚下一跃，到了楼上，闯进了房间里。
“芍儿。”狐王语气有些急促。
“夫君，玉儿是……”夫人眼瞧着情绪又要激动起来。
“睿儿，带玉儿去你娘哪里，看看饭好了没有，一会儿好了，玉儿来叫爹娘好不好。”狐王上前接过了玉儿握着的她娘的那只手。
玉儿明白爹娘是有话说，乖巧的点了点头，牵着红睿的衣角，就要走。
夫人又想说点什么，手感觉被握疼了，嘴里的话也就被打断了。
“芍儿，别吓唬孩子。玉儿还太小。”
夫人扑倒狐王怀里，眼泪湿透了狐王的衣服，玉儿好像有所感受，平缓的步伐微微停滞，往后看了一眼，又扭过头，继续往下走。
人生路就是如此，不论如何，都要继续往下走！家人也好，朋友也罢，这条路终归还是自己一个人的，可以偶尔回顾，却不能停滞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