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梦无痕

一觉醒来，眼前的嫁衣女鬼笑脸嫣然，原来是天亮了。

新姑爷回娘家。

金秋时节，夕阳正好，女子换了一身绿色衣裙，更显娇媚，牵着女子柔弱无骨的小手，夜天也跟着放开了心扉。

远处有慈祥的老婆婆和他们招手，更有顽童拍着手，笑着闹着看新娘子。他们郊游踏青，席地而坐，他们你侬我侬，相互依偎。

回程的路上，二人手牵着手，一步一步走向爱的巢穴，小院新修，处处可爱，邻里之间和谐，人人赞叹他们郎才女貌是天生一对，只求早点生个大胖小子，那就是圆满。

是夜，沐浴更衣，女子差点羞得睁不开眼睛，还是努力做一个妻子的本分，给自己的夫君洗尘。

夜天的高大帅气，动作温柔，看她的眼神更是柔情蜜意，浓情化不开，那就沉醉其中。

——

短笛横在唇边，雅乐吹奏起曲调悠悠的古曲。

这一曲是上古神隐一族的祭祀曲，《雅乐之妙》中的“催眠曲”，所有听到这个曲调的人，全部不知不觉，无声无息的睡去。

雅乐收起短笛，身下道环大开，为女子做法。

——

鸡叫三遍，朝阳爬升。

夜天醒来，呼唤娘子。

嗯？！

夜天一时间分不清哪里是真，哪里是梦。

突然，夜天想起昨日的鬼哭狼嚎，众多江湖好汉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以血肉和义气驱鬼。

夜天赶紧起身去看，四周哪里还有什么女鬼嫁衣。

“木刀客，你没事吧”！！！霸王枪提着枪，一马当前赶了过来，眼中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公子”！狗娃随后提着剑赶到，见夜天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就是黄裳等人出现，见夜天全须全尾，周围诡异的画面早已消失殆尽。

天残点燃三支青烟，口中说道，“这里已经没有了血煞之气，阴气也全部消散了，所有的怨念也无影无踪”。

所有人见夜天犹如神人。

箭十三瞪着一双大眼，鼻孔朝天，眼中除了佩服就是膜拜，双手抱拳，口中喊着，“昨晚我们都昏倒过去了，还是你威武，没说的，我箭十三服你”。

霸王枪上下打量了一下夜天，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胸口，“老娘欠你一条命，昨天那句话你记住了，老娘随时等你”。

黄裳见夜天无碍，眼神中全是柔柔笑意。

幸存的人们喜笑颜开。

“这哪里是什么绝顶高手，简直是降魔杵”。

“这名号真好，若是我的话，江湖上就叫降魔杵好了，说不得江湖和青楼都能打出一个好名声”。

眼见这些不着四六的人已经开始意淫和口嗨了，夜天赶紧出言打住。

笑话，被他们一说，自己成了色中恶魔了，连女鬼都不放过。人家是鬼压床，我是人压鬼，还把鬼压死了，这要是传出去，说不清楚不说，人设简直崩了好不好。

“各位不要误会，其实情况并非各位所想。当晚情急之下，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

不料，天残哈哈大笑，一脸鄙视的看着夜天，“你当真以为是你一个人的功劳？！笑话。

“天残，你胡说什么？”

“天残前辈，难道还有隐情？”

天残冷哼一声，拿出一块牌子，“看清楚了，这是梦驼门的身份牌子，我师父早已布置好了阵法，就等那女鬼自动送上门，被瓮中作弊。

此女鬼修行百年，妖术太过厉害，一般道士拿她简直无处下手。师父怕误伤到我等，这才用仙家法术和法宝，镇压住此鬼，然后抽丝剥茧一般，慢慢炼化她。”

霸王枪替夜天不忿，“天残，早的时候怎么不说，害得大家死的死，伤的伤。”

天残冷笑一声，“此乃宗门机密要事，岂可对凡人言”。

霸王枪根本不给他面子，“就你这德性，修仙你也修不出个所以然来，早点死了这条心，回家抱孙子”。

天残不与她争辩，“此事乃我师父亲自施法，鄙人亲眼所见，绝不虚言，只不过师父高洁，不理会世俗因果，让我告诫大家，不要传出去”。

“事已至此，妖邪已经诛杀，还请各位守口如瓶，不要泄露半点，朝廷允诺的好处，大家一起平分就是了，这是师父走之前让我转告的”。

江湖人在乎什么？脸面！

被山上的神仙救下，这是谈资。

江湖人在乎什么？银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好汉都是要快意酒楼的，没钱装什么好汉。

“仰仗贵宗门了”。

“天残前辈，我等也能以武入道吗”？

“只要是有缘人，自然可以”。

一番恭维之后，天残矜持有礼，场面一度很和谐。

夜天原本就一脑袋浆糊，心中的疑云渐深。

“敢问，阁下师承何人”？天残看着夜天，脸上没有一点喜意。

夜天有些弄不懂这老道士的想法，“你应该不认识，怎么”？

天残冷哼一声，“别人你瞒得过，但是你绝瞒不过我这双眼睛”。

霸王枪看不过去，“天残，别仗着年纪大说话不着调，大家捡回一条命还有钱拿，你想干嘛”？

“若不是这样，我就不会站在这里说话了”，天残还是盯着夜天，“一手血刀刀法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你的最后一招才是破绽所在，你说说看，无影剑圣是你什么人”？

“无影剑圣”？！

这都哪跟哪啊。

夜天觉得这老头不仅喜欢自己装，还喜欢贬低别人。

“道生呐，你师父我混江湖的时候，剑骨天成，被爱慕者取了这个匪号，不值一提”。

夜天提起一口气瞬间泄了，顿时一脸的无奈，你老那语气，是不值一提嘛，喜形于色就差点全写在脸上了。

夜天叹了一口气，这次出来尽是给人背锅了，“不错，我就是无影剑圣的徒弟”。

天残冷哼一声，“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木刀客，你以为用一把破木刀就能掩示身份？还费尽心思弄到血刀刀法掩人耳目，目的就是为了隐藏你无影剑圣再传弟子的身份。你千算万算，算不到这一场遭遇？！你师弟早就露出马脚了，你走吧，再次见面就是你死我活了”。

“当时为师混江湖确实太过帅气，惹得好些女侠争风吃醋，不小心又打了不少成名人物的脸面，黑白两道的江湖人都对我下了仇杀令，悬赏万金，所以才有了这个局面。哎，人太优秀了就是这般，总会被人妒忌”。

夜天听到这句话，脑袋疼，你的格调呢？

夜小宝是精神病，雅乐也不正常，合着你也是个脑壳有包的。

“他就是木刀客”？！围观的人都是江湖不良人，武林盟的悬赏还是要关注的。

“错不了，天残乃是魏国金牌使者，他老前辈不会说假话”。

“怪不得能力战晋北国的众多高手，原来是无影剑圣的徒弟”。

霸王枪护在夜天身前，母虎发威，“老娘惦记的人，你们都他妈把卵子缩好了，今天哪个敢对他出手，别怪老娘的霸王枪认不得人”。

“霸王枪，你别忘了，你师门也被欺负得不轻，要不然你就不会如此放浪形骸的行事了”。

霸王枪指着说话人的鼻子，“放你娘的屁，你给老娘等好了，出去就捅你”。

放话的人缩卵了。

早些年，无影剑圣还是个人人喊打的老鼠。

这些人的前辈或师门，多多少少都和他牵扯不少瓜葛。

降魔杵夜天本应该是大英雄，气氛一下子变得就有些微妙。

“刀皇”、“剑圣”这二人恰好是当时武林中的两大败类，一人视武成痴，刀下全是江湖名宿的亡魂，根本不分善恶，只看功夫，死在他刀下的亡魂，不计其数。

剑圣此人实在讨厌，破坏江湖规矩不说，最爱挑逗江湖女子，从来都是撩完就跑，比采花贼还要恶心人，他只偷心，坏了多少江湖汉子的好梦。

这些江湖故纸堆的陈年往事，确实久远，但是一经翻开，不同仇敌忾确实有些不讲江湖道义。

黄裳还想去劝，反被同伴拉住，“他师父就是这样的，你还想重蹈覆辙？”

黄裳还想开口，同伴劝了一句，“现在整个武林盟都在悬赏他，你若惹上他，就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黄裳悠悠地看了一眼夜天，眼里很失落。

霸王枪此时纠结不已，她生来立志要做男人都能做的事情，绝不会把心攀附一人，而就在此时此刻，她很为难。

“我叫简捷，从未对人言”。这是霸王枪的离别赠言，她实在是不能再多看他一眼，否则她不能保证做出什么违背师门的事情来。

就此别过，夜天带着愤愤不平的狗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对于这些江湖恩怨，他无所谓，但是他的眼中晦暗不明，这件事透着古怪。

霸王枪看着夜天离去的方向，心里突然涌起遗憾，自己荒唐了半辈子，如今何尝不是惦念。

黄裳二人意外地也不要赏赐，告别众人，换了一条道早早离开。

在人烟罕至的山峰，她看着夜天的背影，突然笑了，“真是有缘啊，在这里都能遇上他，此人很有趣啊，看你我的缘分还能持续多久呢”。

说完这句话，原本是两个人的身影模糊中重合起来，名叫黄裳的女子一下子变成了一个魁梧的汉子，身上背了一把九环大刀。

从此之后，“狂刀客”，“无影剑”的名号在魏国响彻天际。

——

一路上，雅乐和鱼游子狠狠拌了几句嘴，只不过今日的雅乐言语软糯。

“城外的道士转了几天迷魂阵，既然有人来降妖除魔，你为何非要我耽误人家”。

“武夫要练胆，否则永无登顶之时。这不是有你在嘛，些许怨灵鬼魅，对你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雅乐听到这里，声音温柔了许多，“小宝胆小又不是坏处，慢慢来就是了；道生身处险境，对我们误会很深，你为何不跟他说清楚”。

“万千道理也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打铁还需重锤，我看效果很好啊”。

“我告诉过你，这恶灵乃天生，又有战场血迹养魂，已经开始触碰山海镜的门槛，就凭道生绝无生还的可能，就连狗娃都差点剑心不稳”。

“护道二字，不是庇护，而是看护，否则他二人如何成长”。

“你可知一着不慎，我根本来不及施救”。

鱼游子洒脱一笑，“这世间哪有两全的法子，我这是信任你，更是信任他们二人”。

“既如此，为何最后还是要我出手”？

“道生解了她的执念，却解不了他自己的困局，狗娃不再适合出剑，否则剑心易折。

只有你，最是适合化解这死局。让那不幸恶念能再入轮回，让那些枉死的怨念不再聚集”。

雅乐有些无奈道，“你还是如此游戏人间”。

鱼游子想起有些事情，“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