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再见江湖（下）

武当山下，武当派被一十四个门派围攻，冠冕堂皇的理由倒是有一个，那就是武当青锋剑杀了一位大人物，凶手至今下落不明。

武当以侠义存世，如今行事这般让人不齿，责令武当交出凶徒，请武当派退出国教。

武当张三丰，唯一一个以武入道的武学奇才，武当派因此享受国礼。

再天才的人物也会随着时间的演变陨落，武当派辉煌了五百年，如今已经不能再现当年风光。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武当在当时的江湖太过引人嫉妒，在官家太过让人担心，在护国一脉太过让人抬不起头。

武当所有人锒铛入狱，胆敢反抗者一律杀无赦。

一时间，武当这块牌子轰然倒地。

夜天无意中救下一人，而他就是所有人指证的凶手。

凶手原是被陷害的，他只有一个目的，面见圣上澄清。

无辜被牵连，夜天在面对整个黑白两道的时候，只能选择边打边逃。

“恩人，是我连累你了。”凶手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自缚双手，慷慨赴死。

二人凭着一诺千金的江湖侠义之气，狂刀客和无影剑带着凶手唯一的期望开始闯关，只求面见圣上，述说真实。

一场残酷的猎杀至此上演。

一路血战，堪称是夜天打游击战的巅峰之作，他们二人终于闯入皇宫，在最后一刻找到皇上。

装作不知的皇上一招缓兵之计，夜天二人就被包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单纯啊，这种事情皇上能不知道？？”夜天如是说。

“公子你既然猜到了，为何早点给我说”？狗娃如是问。

“有些路我要陪你走”。

侠以武犯禁，在权利面前，所有的真理都没有意义。

那一战，狂刀客和无影剑最终被护国一脉打得遍体鳞伤，含恨而逃。

——

江湖人最讲脸面也最不讲情面。

有人为五斗米折腰，有人宁死不传师门绝技；婊子无情妾有意，负心多是读书人；路上行人食不果腹，轿中老爷痴肥不起；兄弟义气揭竿而起，一遭亲情忘恩负义；仇深似海绝望而亡，恩将仇报天网恢恢；情真意切难逃美人易老，兄弟和睦因嫂而亡；家庭美满因忌生恨，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两两无言背道而驰；懦弱无能而有悍妇持家，精打细算反而血亏本钱；年老求医问药想延寿，家贫难支银钱儿孙饥；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恶心一起伏尸连绵；王公贵族亦有烦恼，身无一物自在安康；人命如草芥易子而食，佛门路难行要靠机缘；乱世避祸者是为本能，出尘之人入世只为良心。

正所谓，世事无常，人力有时尽，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江湖人看似孑然一身，实则从未逃离人生。

正月十五，上元节。夜天和狗娃走在火树银花的街道上，这里按照旧日的习俗，张灯结彩。

第一次异地过节的狗娃，满眼都是新奇和憧憬，夜天只好以旧瓶装旧酒来让自己不那么悲伤：“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清明时节，淫雨霏霏。三月上旬，家家户户踏青扫墓，狗娃终于想起家乡的坟头上，少了自己磕头的身影。

五月初五端午节，赛龙舟，夜天光着膀子就夺得一个主力划手的位置，随后和狗娃带着村里面的希望，龙舟开局就遥遥领先，拔得头筹。

七夕鹊桥会，夜天和狗娃坐在路边摊，他成功的把自己灌醉，狗娃小小的身子背着大大的个子，尽管狗娃已经很努力，夜天的脚还是拖在地上。

七月十五中元节，正所谓七月半，鬼乱串，头七还没过的这些相思人，在护国法师的招魂下，交代后事，和晚辈再聚一堂。人鬼殊途，却在人间多留一个念想。

中秋月圆，刀光剑影，只因为有人马尿喝多了，调戏烟花女子。女子不接客，也有自己的脾气，被人打伤在地。心情本就不太好夜天，直接提着酒坛子现场就给了他一个全身清凉。最圆的夜，夜天打着最野的架。

九九重阳。带茱萸囊登高山，饮菊花洒，就可以避祸，狗娃终于得到心心念念的江湖酒。

冬至狗肉滚三滚，神仙闻了站不稳，夜天养狗爱狗，只好骗狗娃吃羊肉。羊肉配酒，越喝越有。

除夕夜在异乡看雪，桌前杯满菜肴丰盛，二人举杯就道尽了祝福。“岁除”之后是守夜，喝酒到天亮，江湖酒大多是孤独和冷清。

这是夜天走过的最长的路，也是夜天此生最难忘的路。这早已偏离了江湖恩怨，看的是这个世界的最底层，最不光鲜靓丽的地方。

一路上遇到太多的不平事，有的能管就管了，有的管不了也只有放下。人世间太多的愁苦，如果守不住心中的明灯，暗室带来的就不仅仅是黑暗。

夜天慢慢明白师父的用心，也慢慢懂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的含义。

若是修仙只是为了长生，为了叩仙门入仙班，当年的鱼游子可以无限长生，不必去求飞升，这世上没有的答案，仙界也不会有。

炼气士们隔绝人世间，清修是为自己，也为家园，岂不知天师下山，必定是除魔卫道，三清天下的百姓不信鬼神，只因道士会法术，道爷们虽然修长生道和神仙道，还是会让他们睡上安稳觉。

一路行来，夜天终于明白自己的使命，师父教给他的，不仅仅是功法和绝招，还有对责任和自由的最好见解，夜天把它称之为逍遥，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实现这个愿望，能否庇护一方水土。

——

历时三年，夜天和狗娃硬生生地从鱼游峰横穿十个国度，经历绝大多数凡人可以经历的一切，丈量出了自己的良心和未来，最后走到鹤州地界。

武林盟里留下了狂刀客的无影剑的绝世传说，他二人高居不下的5000两黄金悬赏，再也不可能有人能够望其项背。

一直跟随的雅乐和白炼，这一路的历程，也很精彩。

他们除了要帮夜天和狗娃排除隐患，还要在不被发觉的时候从侧面影响他们的行程，避免不可力敌的景象出现，也是一路修心而来。

鱼游子太清楚不过，山上人修力而不修心，往往事到临头才急匆匆入红尘历练，浅尝辄止的历练，哪有什么回报，是故往往山上人心魔难过也是于此而来。

因此，这三年给与四人的历练，是山上修行最为忽视的，也是在心思没有固定死后最好的时间段。

过了这个时间，再回头修心，往往难以弥补心镜裂痕，越走到高处，裂缝越大，心魔重生，天劫难挡。

问过济世堂的方向，夜天和狗娃走向人生的第一个目标。

那一年夜天以武入道，顺利凝气入体；那一年狗娃少年不改容颜，跨越山海境。那一年白炼结金丹，化蛇为蛟，仙缘独享；那一年，雅乐元婴化神，有飞天之姿。

小宝少了些许神采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