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翅膀煽动众生相

仙鹤平稳降落，早有管事的良言好意驱散了看戏的众人，堂主带着雅乐和一众长老来到祖师堂。

堂主开口，连带着清秋也被邀请进入祖师堂，这让一辈子没有进过祖师堂的她受宠若惊，看着雅乐的面容更加欣慰，握着雅乐的手就放不开了。

众人随着堂主给牌位上的祖师、历代堂主和有功于济世堂的前辈上香后，然后各自坐下。

本来按照掌律长老的安排，雅乐要在靠近门边的位置上坐下。

雅乐坚持不从，只得退而求其次让清秋坐定。

清秋战战兢兢的坐下，拘谨得只敢挨着椅子的边缘，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雅乐，才悄悄挺直身板，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自己不成器，千万不能给徒弟丢人。

等众人坐定，掌律长老才开口道，“今天召集诸位过来，就只有一个议程，那就是插云峰峰主雅乐回山一事。峰主雅乐修道勤勉，虽百年闭关，今日破天关晋升元婴，提议增加祖师堂坐席，设长老位，诸位可有异议。”

一语惊醒梦中人，清秋急切的转过头，自己的徒弟就要当长老了！？每每想起有些爱嚼舌根的，她现在硬气得很，我是不行啊，咱们比徒弟试试？

清秋一双耳朵全神贯注的听祖师堂的所有对话，一边心思早已在幻想种种以后的际遇，互不干扰，相处促进。

见众长老没有异议，堂主就开口说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插云峰所有产出除去必要的宗门供给，其余部分均由雅乐长老安排，人手方面还是按照以往的规矩来办，若是要添加人手你只管找清雅长老批条子。雅乐，你才回山门，我就不让你费神管理其他事务了，但是山中弟子的修行你可得上点心，若是有看上的弟子，只管收取”。

“雅乐遵命”。对于这件事，雅乐既不抵触，也不兴奋。

“清秋教徒有方，特赐插云峰供奉头衔，享受供奉待遇”。清秋悬着的一颗心落下，脸上好似美梦成真一般，难以用言语形容，再转头看一脸从容的雅乐，有了一种家有栋梁的成就感，至于她自己，都是沾徒弟的光，以后一定不能给她丢面子。

随后的时间哪里像是祖师堂议事，简直就是一群家长和离家出走回来的闺女聊家常，时不时的笑语嫣然，这番和谐的画面，在其他宗门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

雅乐晋升长老一事能够这么顺利，主要还是归功于境界够高。别说是济世堂，在有名有姓的大山门，元婴境界的修为，到哪里都是香饽饽，是一个门派高端战力的体现。

济世堂除了堂主和掌律长老，就只剩下雅乐是元婴期，雅乐还处于上升期，她的年纪在修道界同境界下还很年轻，还有很大的几率和很多的时间来问道，两相比较，高低立判。

雅乐有自己的考量，故意压了一个境界没说。

三清天下，这里始终是个强者为尊的时代。

——

议过事，堂主对清秋师徒一番劝慰，就各自散去了。

“雅乐长老，你晋升不久，需要好好巩固修行，这插云峰一直没有主人也不像个样子”。

雅乐看得出来，堂主她们是担心自己的境界不够圆满，会有隐藏的问题。

在山上，修行才是头等大事，越是晋升无望的，若是懈怠修行，处理得不好反而会江湖决堤，后果不堪设想。一直以来，山上都有一种说法，修行乃行逆天改命之事，夺天地造化而塑己身，所以才会有天劫一说。

天劫的出现没有征兆，无法预测，不论修为高低，是所有修仙人的噩梦。有人一路修行顺遂，直至飞升前也不应天劫；有人修为浅薄，却砥砺前行；更有甚者，修行困难重重却要直面天劫，最后灰飞烟灭。

看着远去的雅乐，清秋倍感荣幸。虽然雅乐性子已经转变了好些，但是清秋还是不想雅乐太过迁就她，就搬出师父的威严把她赶走了，说实话是舍不得，但是要为徒儿的体面负责。

既然雅乐已经是一名新晋的长老，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师父，就不能太过随便，雅乐愿意为自己这个老太婆耽误些时间拉拉家常，那么自己就要多多为自己的徒弟考虑一些。

清秋所住的地方也算是清雅，一个小院，不远处就是山上外门弟子修行和住宿的地方。她习惯这里，也喜欢这里，在这里修行的孩子们也很喜欢她。

从前，雅乐成为插云峰峰主的时候，也让清秋搬离这里，清秋当时没同意，主要是因为雅乐性子太冷，插云峰太冷清，她住不习惯。

现在旧事重提，清秋还是不同意，但是想法已和当时不同，清秋不想耽误雅乐，自家人知道就算了，她不想给雅乐的脸上抹黑。

看着三五成群的外门弟子，既能感受年轻的活力，还能派上些用场，清秋就已经很满意了。

——

这里雅乐才出门来，就听得有人唤她。

“雅乐师姐”？

来人自称是缥缈峰的一位弟子，聚集了几位揽仙峰、灵蕴殿的好友，邀请雅乐去仙都峰参加个什么品茗雅趣会。

雅乐看着一脸热忱的女子，满眼都是清亮的目光，略略迟疑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她也有些好奇，这百年不见的山门，门风都有哪些变化。

女子笑容更加真诚，拍着手小鹿一般的雀跃。

若是有和雅乐一起上山学道法的同门看到此处场景，不得惊掉下巴，雅乐这冰美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有路过的管事看着前头带路的女子，不留痕迹的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顺便讨好的给雅乐一个笑容和问候，“雅乐峰主，这女子不懂事，要不要”？

雅乐收到善意的心语，不露痕迹的回答，“你且去忙，无须在意”。

管事的只好离去。

女子单纯，不明就里，还在傻乎乎的赔笑和带路。

一路上，雅乐虽然话不多，但是三两句还是把年轻女子的话套的差不多了，搞了半天是帮个外人当引荐者，还老实巴交的说了男子不少好话。

雅乐看着这个宗门的后辈，再想想道生他们，也是更加明白鱼游子的苦心。

温室的花朵，果然难经风雨！

——

仙都峰是济世堂唯一对外开放的山峰，这里和雅乐的记忆有些偏差，不能说是人头攒动，也算是热闹非常了，各种酒肆、客栈、商店林立。

年轻女子自称是晓蓉，连带着也把自己的闺中密友大大方方的介绍了一番，若不是路途不够，估计连自己七大姑八大姨都能带上。

晓蓉带着雅乐到了最大的一间茶楼，去到最贵最高的去处，终于看到了今日的主角。

未见其人，只闻其脚步声声，雷鸣大喜过望，他听出来这是两个女子的脚步。

有些时候一眼万年，有些时候一面沉迷，雷鸣属于后者。当他第一次见到雅乐，惊为天人，暗叹自己好运连连，心中只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想法，已经把雅乐内定为自己的禁脔。

他其实也只是随口对着晓蓉说说，对于雅乐，他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一个女子何德何能让整个山门倾巢而出。

雷鸣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安排见面，顿时对自己的身份洋洋自得起来，美色？！在权利和地位面前，只是最容易获取的资源。

“雅乐师姐，这是揽仙峰的斐斐师妹、灵蕴殿的秋蕊师妹和仙都峰的秦柔师妹，这个品茗的好地方就是她的功劳”。

秦柔人如其名，说话柔柔的，“哪里是我的功劳，是雷鸣仙兄的主意，我不过是个带路的。师姐快来，这可是上好的仙家茶水，是雷鸣仙兄的私藏，若不是为了给师姐接风洗尘，我等怕是难得见到一回，更别说是品尝了”。

男子见到这些女子如此知冷知热的，自以为谦虚的摆手，表示不值一提，心想着就算是把眼前这个绝世的美人拿下了，也要把这几朵小白花扑倒。

雅乐和这些没见过的所谓师妹一一见礼，然后就冷眼的看着这个衣着轻浮，举止轻佻的男子一言不发。

男子也自认为是肆意花丛的高手，自信一笑，从容说道，“在下实在鲁莽，还望雅乐仙子见谅。实在是见仙子犹如天人一般，心府动荡，修道者唯心而已，这才起了结交之心。不才适逢阐教垂怜，错看于我，仙缘得以再续，不日将入教潜修，今日有缘得见诸位，实在三生有幸”。

男子自顾自的说道，胸有成竹一般，没有哪个女子能够无视他这段话富含的深意。

阐教，那可是三清天下修道炼气的执牛耳者，没有人能无视阐教，就如同人不能不见太阳一样。

雅乐根本不去理会他，行走几步之间，随意打量了一下周围，拿起桌上的茶杯嗅过唇边。

“我虽久不在山门，但是宗门的规矩还算记得清楚。罔顾宗门的禁制，你们几个要自己去找自己的师父说明清楚，是责罚还是悔过，我暂时不以犯错定论；

我宗门女子天性善良单纯，最不善战，也不善恶意揣度人心，是故总有女子为此神伤。你举止轻浮，用情不专，刻意拉近彼此距离，行花丛手段，是为不齿；

这间茶室灵气不纯，你这茶水暗含卑劣之举，试问，你意欲为何？我虽是新晋升的宗门长老，但是今天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师门能教出来你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徒弟”。

雅乐一番话说完，好似投石击破水中天，层层浪涌。

雷鸣此时好似被脱光了站在众人的眼前，羞怒集于一身。

“你血口喷人”！

就在雅乐要出手的时候，心湖中有声音响起，“阐教门徒历练修行于此，不得放肆”。

雅乐冷哼一声，“在这济世堂里，还由不得你们反客为主”。说完，雅乐真元运转，阵法开启。

“古神阵——破影”。

雅乐借着心湖那条线，找到了男子的护道人，破除了他的隐身，激荡了他的真元，让那边藏头露尾的人吃了一个暗亏。

这人是雷鸣的护道人，只不过一个金丹境界的炼气士，哪里是雅乐的对手。

警告过后，雅乐冷眼看了雷鸣一眼，身上元婴境的气势收放自如，冷冷地说道，“这里不欢迎你”。随后，雅乐以不可辩驳的气势，带着几个垂头丧气的姑娘回山，

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雷鸣恼羞成怒，咬碎牙齿，“贱人，不把你扒光了，难消我心头之恨”。

济世堂的每个角落里，都有讨论雅乐回来的话题。

“哇，你们今天是没看到，雅乐师姐回来了，好漂亮的”。

“小师叔，雅乐师姐是谁啊”？

“笨蛋，我都叫师姐，你就要叫师伯了”。

“哦”。

“小师叔，你别理她，她除了会哭就会吃，不知道这些的，你快说说今天你都看到什么了”。

只见一群小女生围着一个高高坐在台阶上的圆脸女孩，女子比有些女生还要小一点，但就目前看来，还是众星捧月的格局。

“雅乐师姐可是我们济世堂的骄傲，别人还在筑基，她就结出金丹了。这可不是山林野修结的草丹，可是实实在在的金丹，据说当时引发天地异象。雅乐师姐后来出门历练，百年后才回来，都已经是元婴期了”。

“小师叔，那时候没有你吧”。

“你懂什么，就像我现在告诉你们一样，是我的师父告诉我的”。

“小师叔，金丹是什么，可以吃嘛”？

“吃吃吃，你一天就知道吃，再吃成一个猪样，今年你不能凝气成功，就会被赶下山去，平时我怎么教你的，笨死了”。

“哦，那我就回家吧，我也想爹娘了”。

一群孩子因为这句话也叽叽喳喳说想念爹娘，听得圆脸女孩一阵的翻白眼。

“一群没志气的家伙，修仙问道才是正途，多大了，还想爹娘”。

——

“这么多年没见，雅乐还是雅乐，总是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无奈叹气”。

“算了吧你，这话说的真酸，若是在其他人面前也就算了，在我这里还这么说，我的茶可贵”。

“这不是气不过嘛，好歹她走了这么久，我的修行一天也没懈怠啊。她师父差我师父可差远了，但是就为这个破金丹，我还在苦苦挣扎呢，你看人家，大摇大摆的回来了，元婴境，我的天哪，完全追不上，完全不敢想”。

“要我说你就是傻，和谁比不好，偏偏要和她比，每次都是自取其辱，人家可没拿你当竞争对手哈”。

“就是这样才让人生气，以前我看她还顺眼点，冷是冷了点，起码简单看得懂。今天你可是看到了，冰美人活过来了”。

“我劝你别没事找事啊，看这个架势，估计以后我们的师父都要敬别人三分”。

“我这不是就在你跟前埋怨几句吗，我是那样的人吗，以前她就没正眼看我，现在更不需要了”。

“你知道就好，我可听师父说了，让我们要礼敬雅乐，这次祖师堂议事，说不得她凭着境界都能获得山门护法一职了”。

“算了，不说她了，认命了。咦，今天你这茶可比以往好喝，说，是不是背着我搞秘方了，是为你那姚师兄准备的吧”？

“有好东西你就喝吧，尽喜欢嚼舌根”。

——

“清秋这下算是熬出头了，雅乐这孩子实在是太出彩了”。

“是啊，当年清秋若不是斩不断情丝，何至于现在这般田地，好在天道轮回，给她弥补了一个雅乐”。

“说起来雅乐那孩子的性格，当年若不是清秋，一般人还真是受不了她，如今看来，倒是判若两人”。

“谁说不是呢，这孩子成长起来了，我们济世堂也算后继有人，这大梁能撑得住，算是对得起祖师了”。

“我反正算老眼昏花，年轻这一辈往下数，反正是没看到一人能有这样的资质。这百年估计最为担心应该就是堂主了，否则也不会常常闭关，这宗门的变化我也能给你猜测几分，还不是担心无人顶梁，妄图用钱财堆一个境界出来，好在最坏的结果已经不存在了”。

“是啊，我们济世堂，别的都还好，就是这青黄不接的毛病总是改不了，年轻弟子选了又选，这山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来的时候好好的，时间一长了，全是些惫懒货。”

“要我说，还是堂主太过娇惯，我始终认为，山下那句话总结的很好，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些丫头就是欠收拾”。

“话也不能这么说，山门重计是这些草药，都去修行了，没人管了，就我们济世堂这样的山门，没有帮手是很难守住这份祖宗基业的”。

“难啊，是该好好想想怎样平衡的事了。对了，你那壶凝神静气丸可得给我留点，芙蓉仙子要为徒弟护道，求了我好几次，再把人打发了，我就没脸了”。

“自己炼去，老是打我的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玩意最耗时日”。

——

“你们说，插云峰要开始招亲传弟子了，我有希望没有”？

“就你！不是我说你，就你这凝气断断续续的样子，别说是亲传弟子，就算是外门的杂役你估计也悬”。

“哎！？别光说我啊，你不也是和我一样”。

“对啊，但是我没妄想被收为弟子啊，我就想呆在外门就行，三年之后学会医术了，我就可以回家开医馆行医，侍奉爹娘了”。

“也是哦，咱们都好久没看到爹娘了”。

“姐姐姐姐，什么是亲传弟子啊，有吃得嘛”。

“去去去，一边去，就你这胖丫头，别人看着你就烦，你功课做了吗”？

“啊？！我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