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春晓虫儿忙着叫
三年清修，一切好似又风平浪静了，躲在济世堂的夜小天没有等来阐教的清算，心里有侥幸也有担忧。
雅乐长老终于得到了截教的赏识，甚至被邀请到截教总坛的道场修行。
对于截教的邀请，雅乐长老欣然接受，不过，却一次也没去过。
接引道人因此疑惑，特地又来插云峰找到雅乐长老。
“雅乐道友，何故答应的好好的，却又苦等不至呢”。
雅乐苦笑连连，“大人有所不知，我有一个故人之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阐教，通灵道人带着镇魔府游冥长老直接上门绞杀，根本不顾三清正宗宗门规矩，我实在是怕了”。
“故人之后”？
“夜小天，是鱼游子的亲传弟子”。
——
天衍殿，截教的几位掌权者在听接引道人的阐述，听闻鱼游子再次降世，却又消亡后，众人唏嘘不已。鱼游子当年虽然说编了一本《背影集》，戏说了三清天下好多个第一，又歪写了不少打油诗，恶心人不分教派，但是人都死了，不值得太计较。
秉承让对手恶心才是正道的理念，阐教才是他们的死对头，因此截教又命接引道人千里迢迢送来一张护身符。
此符特意针对阐教的诸多手段，具备预警的功效，但凡是阐教中人便会知晓佩戴护符之人，乃是截教回护的人，若是再下死手，截教会第一时间知晓，自会帮他们讨回公道。
至此，雅乐长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并且专门去了一趟截教的道门。
这个消息截教就没打算隐瞒，截教做事，向来红旗招展彩旗飘飘，风光一定要盖过阐教才是正理。
对此，雅乐长老也无意躲藏，当年的刻骨铭心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没有让雅乐有所淡忘，反而让她如鲠在喉，因此她的目的很明显，攀附截教，背靠大树好乘凉。
济世堂知其一不知其二，不明所以的济世堂全员仿佛打了鸡血一般。
千年以来，济世堂从未如此荣耀过，这破天荒的大事情，雅乐长老被截教青睐，相当于济世堂被庇护，这不是高攀是什么。
因此，雅乐长老的光辉比插云峰还要高上三层楼，但凡能够得到雅乐师姐课堂教导的学子，与有荣焉，比起其他没有上过雅乐长老的课的小伙伴，自然要自傲气几分。
三年已过，李柳成功出关，凌厉的剑气直冲云霄，金丹境界稳固巅峰，两把飞剑锋利，本命剑更是趋于圆满。有着雅乐的助力,燚舞和银妆也修为大涨，恢复巅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夜小天的底牌越来越雄厚，这是他赖以生存他的资本。
果然好事不能全占，对于夜小天来说，唯一美中不足，是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那就是美人在侧连看都不能看，时不时还要被那个小妖精占口头便宜，调戏一番。
此番际遇，对于夜小天来说，简直比守活寡还要惨一点。别妄想入梦这种丢人的事情，夜小天又不是没试过，二人情浓意浓的时刻，雅乐突然出现，那叫一个尴尬。
在插云峰，雅乐就是这里的掌控者，什么风吹草动可别想瞒过她的感知，就夜小天和妖姬那点小猫腻，她一清二楚，她原以为是妖姬偷偷吸食夜小天的魂魄，哪晓得是如此不堪入目的现场直播。
夜小天直接社死，好几天不敢出门见人；破天被封刀好长一段时间，妖姬在角落里画了多少圈圈，就诅咒了雅乐多少回。气性极大的雅乐，迁怒众人，人人都不得好日子过，就算是燚舞也被单独拉出来数落一番，说眼见道生堕落，也不知道劝解。
燚舞是好脾气，等雅乐发发脾气就好了，银妆就不那么听话了，一句话差点气得雅乐半死，“人家你情我愿的，与你何干，堵不如疏你到底懂不懂，你莫不是生气他不找你吧？！”。
唯独这就苦了我们夜小天小兄弟，寂寞难耐啊。为此，夜小天等到好几日后，才把脸装进兜里，不要脸地提出想要去揽仙峰修行的想法。他自己知道自己，情欲这一关，是不可能收手的。
好不容易平心静气的雅乐，又开始怒其不争，丢人丢面，控制欲强烈的师姐一口回绝夜小天，把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夜小天那个大高货，愣是一句话也没有顶撞，连忙尴尬地陪着笑脸，只是到最后的时候，说了一句话真心话，
“否定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为看不顺眼。师姐，凡存在皆合理，我与细雪姐姐的事情，你能理解最好，不能理解我并不强求，鉴于你的爱护，多忍让一些都是应该的。对于这个世界，我不需要别人的理解，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但是更不想被被这个世界改变。”
雅乐见夜小天这么认真，一时间也有些气闷，“你就这个态度和我说话”？！
得，犯了所有男人都犯了过错，你和女人讲什么道理，但凡是有感情的女子都不会和你讲道理，讲道理的反而是旁人。
夜小天哈哈一笑， 换了另一种说法，“师姐，青春这奢侈的玩意，要么小心珍惜，要么使劲儿挥霍，平平淡淡的，老了连回忆的东西都没有，太可怜太苍凉。我来这个世上的时间不长，练武修道并不是我的最爱，男欢女爱才是真，请允许我在负重前行的时候，偶尔小憩片刻，这个时候你就别管我了，算我求你了。”说完，夜小天就不管不顾地转身，故作潇洒地离去。
看着夜小天有些孤单的背影，雅乐可能是推人及己，也许是想开了，雅乐想起银妆的那句话，差点没忍住笑，于是就悄悄解开了妖姬的禁制。
至于晚一点的时候，妖姬感动于夜小天出言护她，和夜小天郎情妾意你侬我侬，情到深处吹枕头风，把雅乐恨得牙痒痒，直呼妖姬贱婢，后悔做决定太早，后悔自己心太软，又是后话了。
事情往往在绝望的时候会有峰回路转的曙光，截教的对雅乐的邀约和赐下的附身符，相当于给了夜小天众人一剂强心针。阐教给了他们无尽的痛楚和恐惧，这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抬头就只能见到这座望不到头的高山。截教的出现，他们从一个蝼蚁变成了筹码，背靠着这座大山，他们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师姐，我想出去走走”。
“不行，悬崖峭壁，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道生，我们输不起”。
“闭门造车，仅凭你我无力回天”。
“蛰伏待春”。
——
世事总是这样，你越是追求的，只会离你越来越远；就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赖汉就只能舔着个逼脸恶心人。追求什么，不能一门心思，还要看看自己的条件才行。
人最爱的就是期待，白日梦破灭，就会留下一句，这就是命。
修行者，逆天而行，最不信命，也最希望天命所归。
还在山上冥思苦想《红楼梦》章节的夜小天，被雅乐叫到身边，一同前往药王殿。济世堂召开紧急会议，一头雾水的夜小天被邀请参加，就连雅乐长老也不明所以。
第一次被带着进入祖师堂，夜小天说不好奇是假的，老老实实的站在雅乐师姐的身后。
别的长老看到夜小天，也是点头致意，对于夜大师，值得这样的尊敬，对于一个等同于金丹地仙的夜小天，更值得这样的待遇。
还是掌律长老来了，安排人非要让夜小天坐下，这才让雅乐长老的脸色好看上不少。
冯凌春最后一个到，笑容浅浅的，一进门看着夜小天坐下，心有灵犀的看了一眼掌律长老肖桂倩，后者轻轻颔首。待人坐齐，冯凌春手中拿着一枚信件，看样子已经打开了，这才说明了真相。
原来是降龙伏虎帮飞信传书给各山门仙宗，并广邀天下英雄好汉齐聚英雄城。据说是帮主和帮众经历多年呕心沥血的尝试，已经成功打造一处真武堂。至于这真武堂到底是做什么的，语焉不详，据说有助于修行。
不过写信人在信中信誓旦旦，真武堂应该添为三清天下的一处标志性建筑，甚至可以比肩九大灵脉。信中的言语凿凿，很难让人不产生期待。在飞信的末尾，很是拍了拍夜小天的马屁，说什么夜小天兄弟乃文曲星下凡，文采占尽天下一半风流，恨不能常伴左右，特意让济世堂的堂主准许夜小天同去参观，共襄盛举。
冯凌春说完，就笑意盈盈的把书信给掌律长老肖桂倩，随后就才传到了雅乐长老的手中，雅乐看完，顺手给了夜小天。夜小天一脸的不解，自己第四个看，不太合适吧。
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雅乐长老，夜小天不接也不好，尴尬的接下来，讨好的笑着，一目十行的看完，赶紧双手奉上给其他的长老。还好书信的用语颇为口语化，他没看错的话还有“洒家很是高兴”这样的话语。
冯凌春笑呵呵的看着雅乐，“雅乐长老，你看看是个什么章程”。
雅乐本就不是一个爱管事的，“外事不归我管，既然堂主动问了，我有一言，既是盟友有请，理当登门道贺”。
“既然雅乐长老都这么说了，大家看看还有什么异议没有”？
冯凌春说完，甚至眼神示意了一下夜小天，看着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于是接着说道：“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降龙伏虎帮距离此地虽然千山万水，但是时间给得却是很充裕，我猜想也是为了照顾我们这些离得远的宗门好友。
近日来宗门里虽然有些波折，弟子们修行还算勤勉，我打算让那些已经稳固境界，并且进步不小的弟子借此机会出去历练一番，各位可有什么高见，只管直言”。
一番讨论，除了插云峰不发一言之外，总的来说还是很和谐。
“雅乐长老，据我所知，插云峰虽然弟子不多，但是还算勤勉。”清雅长老出声说道。
“我也有意让其中一人开开眼界，雅乐长老意下如何”，冯凌春看着一如既然不爱说话的雅乐，主动接过话题说道。
雅乐想起自己的了两个徒弟，一个死脑筋，一个没脑筋，觉得她们还需多多修行，就拒绝了，“不用，她们修行的路还长”。
见雅乐长老不为所动，冯凌春也就不再提这个话题，“夜宗主，这是另一封专门写给你的信，请你自行查看。”
夜小天接过一看，原来里面是自己的大哥大姐写给自己的两封信，大哥言语热情，大姐言简意赅，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邀请好弟弟去观礼，顺便认认门，把他介绍给更多的好兄弟。
看着夜小天喜笑颜开，雅乐转头瞟了一眼夜小天，夜小天老老实实的把信拿给雅乐师姐。后者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理所应当的接过。
“道生，此事还应该从长计议”，不多时，夜小天的心湖中就响起雅乐师姐的声音。
冯凌春说道：“我也收到了一封飞信，意思很明确，是想让插云峰客卿夜小天一同去往降龙伏虎帮”。
不等冯凌春说完，雅乐突然出声阻止，“不可”。
冯凌春一脸的疑惑，“雅乐长老，这是何故”。
雅乐这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有些冒失，一时间少了急智，“路途遥远，恐怕会生事端”。
“此次我早早选定路线，提前打点路过的宗门，并会让掌律长老带队，连同内门弟子十二人一同前往。
按理说，这话不该我来说，山门修行，还是要多走走，不能因为惧怕未知，把所有的希望都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雏鹰也要自己飞翔，更何况道生客卿已经是具备飞天之姿”。
雅乐难得有些气弱，“可是，夜小天不一样，他······”
冯凌春问道：“有何不同”？
雅乐好多话不好直说，于是就耍无赖，“就是不同”。
冯凌春耐心地解释道，“夜小天作为插云峰的客卿，三年来对济世堂的贡献有目共睹，往大了说有功于我们三清天下，往小了说有功于我们济世堂，理当与人方便。如若只是杞人忧天，我倒是觉得不必如此，长留剑仙可以一同前往，这样岂不两便”？！
“此话在理”。“不错不错”。“是老成之言”。在座的其他人开始帮腔，夜小天这几年确实帮了不少忙。
话到此处，木已成舟，雅乐长老满腹的心事也不好直说，稀里糊涂的就定了。此后的路线什么的，雅乐长老一概没放在心上，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路线选定，除去周围比较熟悉的宗门，先去大悲寺，再去天心宫的玉女宫，然后去降龙伏虎帮观礼，回程的时候拜访长春宫和清华剑宗等宗门，让这些小辈门的先和济世堂最好的几个宗门混个脸熟。
不一会儿，济世堂发生了剧烈的争吵，原因是雅乐长老执意要带队，冯凌春以宗门大计和截教炼阵为由，委婉拒绝。夜小天这才知道，雅乐师姐在截教那里，还担着有些差事，师姐就是这样，做得多说的少。
最终还是众人或是强硬，或是语重心长的的劝说，雅乐长老才闷闷不乐的不说话了。
直到散会，雅乐一个人先走了，留下夜小天一个人给大家赔不是，好在大家都习惯她的作风，反而会让夜小天不要在意。
事后，雅乐就把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敢去触她的霉头。
换做是以前的夜小天，绝不会离开这个舒适的地方，好日子得过且过才是他的追求和宗旨。但是经历了一次实打实的生死，那种被人按在脚底下摩擦的无力感，让他心中有一口怨气，躲在一个角落慢慢发酵。
默默聚集力量的夜小天，已经改变对自己的看法，以前的他还是重生前的想法，一个生存在和谐而伟大国度的平凡人，寡淡而从容。现在他接受了自己非同凡人的身份，不仅仅是为长生，而是为一个理想，他师父临死也不曾忘记的大自在。他选择拼一次，为的是用一生的时间去追逐一样遥不可及的目标，试着去用生命书写一些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