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流寇的归宿

益州城外的欢乐谷是一个风景优美，祥和安康的一处胜地，是书生课余踏青的好地方，也是闺房女子难得的放风好去处。

夜小天一行人在慕容映月的带领下，来到这处景致秀美的地方赏景散心。

刚下完小雨，天空中的空气格外清新，阳光懒懒的洒下来，既温暖又不热烈。草地上还挂着露水，四处都有鲜花点缀，没有险峰也没有恶水，确确实实是一处郊游的圣地。

妖姬身穿一袭嫩黄的衣裙，妆容雅而不俗，与此方山水相得益彰；高挑的慕容映月虽然穿得保守，但是面容妖艳，身材强烈的对比下，颇为吸引人的眼球。

一旁的夜小天面容俊美刚毅，挽起的袖子和敞开的怀，高大且强壮，腰间别一把长刀，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个武夫。

如果还有更为掉眼珠子的事情，莫过于夜小天搂着妖姬的细腰，低着头做些亲昵的动作。

身后的慕容映月听着“裙子要配高跟鞋才有灵魂”这样听不懂的言语，心中想着师父教给她道术。

一般这种时候，她选择无视，自己的师父和宗主好像都不太在意儒家的框框套套，亲昵行为比比皆是，她已经能够无视了。

只不过没来多久，夜小天停下了调笑，妖姬皱起了眉头，慕容映月不由自主的舔了舔舌头，他们被包围了。

作为一名流寇，不得不说夜小天的行为实在太过嚣张。在徐州城的时候，夜小天和妖姬护道映月的时候，生生打压了一方读书人的气焰，这让天下读书人如何忍得下。

于是，一个更大的团体正在成型，夜小天的所作所为终于发酵了，读书人之间书信之间，终于有了突破口。

这个不知真伪的酒诗仙，其本质还是道门中人，观他手段，就是一个草菅人命的凶徒，这种人怎么还能在浩然天下逍遥。

欢乐谷，踏青是个好去处，若是围剿，那就是处死地。

“天罗地网”，一阵阵的声音响彻天地，这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这是集合了上百位读书人的浩然正气，在这一瞬间，剑仙来去自如的优势被禁锢住了。

夜小天不信邪，一道寒冰剑气打过去，在无形的法则之下，消融得无声无息。

“水火无情”。

一时间，天地异象，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汹涌的海水蕴藏着杀意，势要淹没一切；熊熊的烈火燃烧了整个天空，灵气在大量的消耗，这里就是炼狱。

妖姬在一瞬间变成虚影，回到夜小天的身边，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剑灵，慕容映月也恢复了真身，潜入水底稳住惊涛骇浪。

夜小天身后的火凤图腾燃起，面对如此威势的火海，他只好以火攻火。

“天地灵气不为外人所用”。

一时间，夜小天不能再以真元引领灵气，他的真元消耗剧增。

“箭雨如蝗”。

巨大的攻城弩箭凭空出现，遮天蔽日一般，射向被困中的三人。

夜小天不得不散开体内的剑气，游弋阻击。

“映月，不要管那些浪头了，变回来，你身躯太大，我担心护不住你”。夜小天一开始没有拒绝映月的好意，但是此时情况凶险，夜小天不能让她冒险了。

映月也还是听话，收了真身，站在夜小天身后，警惕的护卫着他的后背。

夜小天一刀划向卷起的大浪，一瞬间冰封了面前这些浪头。

“道生，速战速决，随我破界”。

妖姬的倩影握住了破天刀，这是夜小天第一次有合二为一的感觉，全部封印解除的破天在妖姬的全力支持下，夜小天也很好奇，这一刀会有什么结果。

妖姬一声娇喝，“道生，且看好了，这是妾身最得意的霸刀六技，道术·陷阵”！

这无形的囚牢好似肥皂泡一般，被一刀切开，夜小天御风逃离，顺带着一把抓住还在发呆的映月拽了出来。

破界之时，外围的好些个读书种子口吐一口鲜血，一下子就委顿在当场。

不等夜小天站稳，躲过一刀疾驰而过的怒劈，夜小天看到的是虽然只有三十骑，却犹如千军万马一般的冲锋场面。

灵眼一扫，这些武将身后都有一道虚影，让人不能直视。

“宗主小心，这些都是武将军，受武庙的庇佑”。

映月适时的提醒，夜小天不敢大意，领域全开，道轮全开，剑意充盈。夜小天躲无可躲，硬生生的拼杀了一记，三十骑三十招，夜小天一口真元震荡如地震一般，嘴角的血就是最好的证据，强如妖魔的他受伤了。

“道生，随我破阵”，妖姬一声低语，夜小天双手握刀。冲锋的骑将再次接兜转马头，夜小天这边已经临阵以待。

正是一年好春光，何处染血光。

领头一人正是镇守此处的正三品将军，随行的都是他的偏将或是嫡系。谋划之时，太守为首的士族阶层就把他们遗忘在角落里，将他们编入此战后备队，策应战局。

应了武举，入了伍，就不再是个体，而是大汉国的将士，以服从为首。但是他们是战士，不是贪生怕死的贼寇，纵然有千般不愿，他们也是默默接受。

然而就在此时，宽袍大袖的浩然儒生在一旁萎靡不振，眼见是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将军提着长刀，只说了一句话，“列队，冲锋”！

随后他身先士卒，在夜小天一行人冲破阻碍的第一时间，提刀劈杀而去。

妖姬的身影与夜小天重合起来，双手握刀举过头顶，真元在妖姬的引导下蓄势待发。前方马蹄声碎，儒生们虽然口不能言，但还是让自己的护卫形成围攻之势。

眼看又是一处绝地，现在的夜小天除非不管映月，否则只能硬着头皮上。

“道生，奴家此道术专为破阴阳道而生，你且看好了，道术·霸刀六技之——断魂”。

一刀从天而降，刀势有如天罚，刀光所向披靡，斩断的是这阵中的千丝万缕，一刀斩断阴阳，一刀了却因果。

将士们身上的虚影被一刀斩落，武圣庙带来的种种妙用被剥离，冲到夜小天面前的这些人，只不过是些普通的骑兵。

剩下的就简单了，两个金丹高手，一个照面就让他们人仰马翻，虽然性命得保，但一下子失去了战斗力。

包围圈再次被打破，儒生们的护卫见此情况，赶紧现出真身，一时间群妖乱舞。

不再愿意成为拖累的映月也跟着现出真身，把二人护在身边，因为她也看出来夜小天的剑气爆发之后，已经准备拼命了。

“到此为止”！不知何时，衍圣公亲临，文老也随行，他的身后跟着一位披甲在身的武将。

一时间，夜小天身上无穷的战意和剑气被收回，战场上的儒家弟子也好，护卫妖族也罢，都收起了敌意。

“大将军”，原本还在整队准备第三次冲杀的将士，忍不住对着天上那位武将尊称道。

“衍圣公来了”。

“真的是衍圣公”！

“和衍圣公一起的还有文老”。

一口浩然气还没顺的文士们，也开始惊慌失语。

衍圣公看了一眼文老，文老赶紧咳嗽一声，“子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众文人起身，召回自己的护卫。

衍圣公转头恨了一眼这个明目张胆护犊子的文老，开口说道，“吾善养浩然正气”。

一时间，文人心胸之间的浩然气不再翻腾，将士们被斩断的武魂也连接起来。

衍圣公说道，“此人乃原台州祭酒文青山所收之学生，只因还未归教化，这才行事不遵法度。然文青山甘愿代徒受罚，现已被革职，入文庙修史改过。

其弟子夜小天罚其入文庙囚禁修心，未经允许踏出文庙半步。尔等且各自退下，此事已有公断”。

不管怎么样，既然衍圣公和大将军一起出现了，也给出了一番合理的解释，众人也就熄了怒火，郑重行礼后各自回家不提，围剿流寇夜小天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夜小天看着一脸关切的先生，心中有一股难言的冲动，再世为人，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过流泪了。

“道生，过来过来，为师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衍圣公，可不是一般人，平常难得一见，若不是为了你，才不会千里迢迢而来”。文老见那些人走后，赶紧和夜小天打招呼。

夜小天大踏步的向前，根本不管什么衍圣公和大将军，单膝跪倒在文老的面前，“先生，学生让你失望了，连累了您，请求责罚”。

文老一下子急了，赶紧去扶夜小天，可是这哪里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书生能扶得动的事情，“快起来，这孩子，衍圣公和大将军在呢，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眼见文老着急，手上的劲不断加大，夜小天怕他受伤，这才站起身来。

衍圣公早就看到了场中的高大男子，仔细打量这个比他还要高一头的人，面容可亲，魁梧雄壮，心中就越发欢喜。

衍圣公心中欢喜，但是却不表现出来，反而有些冷脸说道，“你就是夜小天？！在我儒家天下，行事如此不计后果，难道不怕客死他乡”？

夜小天转过头看着这位据说是天下读书人的精神领袖说道，“情非得已”。

“好一个情非得已，若不是文老以身家性命担保，你这条性命就不会留存这么久”。夜小天身后的大将军忍不住插嘴说道。

“你我素未蒙面，我与先生之间的恩怨，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说三道四”。夜小天毫不相让。

“你”！文大将军被呛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寇大将军，你多虑了，这事情是你情我愿的，犯不着为老夫打抱不平。道生，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好好说话”。文老赶紧出来打圆场。

“谨遵师命”，夜小天赶紧对着先生弯腰低头。

文老一脸欣慰，摸着胡子说道，“你看我这学生，其实是好相与的，只不过·······”

不等文老说完，衍圣公已经没有耐心看他表演了，“夜小天，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夜小天坦然道，“此事因我一人而起，不应牵连我的先生，还望衍圣公明察”。

衍圣公追问，“文书已经传遍天下，木已成舟，你当如何自处”？

夜小天一步不退，“要打要罚我都依你，我家先生不过是替我受过”。

“既然有顾虑，做事就要讲规矩”，衍圣公说道。

夜小天沉吟片刻，“我愿随先生左右”。

文老听闻，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这孩子犯浑，“好好好，说开了就好，你这孩子要改改脾气了，该罚该罚”。

“既如此，与我们同行吧”。

“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学生是有家眷的，你看是不是通融一下”，文老见缝插针的说道。

衍圣公突然有些后悔让文老掺和进来了，当时就不该让他修书，这哪里是来修书的，简直就是来给他添堵的，

“你不是要修书嘛，让你这个好学生跟着你吧，都去奎文阁，以后少来烦我”。最后这一句是衍圣公实在忍不住对着文老低语的一句话。

文老笑脸依然，“都听先圣的”。

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的衍圣公，在不为人知的角度，偷偷笑了起来。

——

大汉国京城的初夏，曾经风靡一时的酒诗仙，连累先生一道被囚孔庙，天下士子总感觉压在自己心底沉甸甸的那座高峰终于被移开了。

文老这一脉的学生可不这样想，小师弟就是因为太优秀了，才会被人妒忌陷害。就因为自己不争气，这点小事也要先生出面，最后还让先生沦落到此等境地，此时不发奋更待何时。

以大师兄宋情为首的奋斗正式展开，姜雅不再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山长。而文老的发妻惊吓过度，因此一病不起。

被提名为台州祭酒的司徒文博没有一点好心情，老友身陷囹圄，自己反而高升了，同为苦吟派的代表，他要想办法把文老救出来。

台州国子监的李文采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人独自站了一夜。本来就不合群的他，从此之后更显得冷漠。

这之后，他把自己埋进了故纸堆里，他要堂堂正正的走进京城的孔庙，他要为那个人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