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酒后失言

寒冬腊月天，外面飘着大雪，整个京城铺上一层雪霜，奎文阁里温暖异常。老伴的死让文老颇为愧疚，他推掉了所有应酬，半隐居一般的，就留在奎文阁修书，只不过一个人伤心的时候很多。

当日小婵背着一个小包袱楚楚可怜找到夜小天的样子，就像一只流浪狗一般。和小婵一同回来的是文老，本来年纪已经不小的他，感觉更苍老了一些。

为此，夜小天专门找到衍圣公请了半天假，去开导自己的先生。京城里小婵和映月临时居住的房子不大，夜小天硬拽着文老在饭桌上。

他劝人的方式不多，在他看来，一醉解千愁，既是一个很好的释放，又能安稳的睡觉，至于头痛不头痛，难受不难受不是他考虑的范围。

终究是敌不过夜小天野蛮的劝酒方式，文老饮下数杯苦酒。然而心弦被拨动，往事涌上心头，怎敌得过三杯两盏皆入喉。

寒风凛冽，白雪飘飘，痴情人总是为情所伤。文老从低语到豪放，渐渐迷失后放声大哭，夜小天终于放下心来，能宣泄就是好的。

大醉不起的文老被扶进去休息，残酒还有很多，夜小天感慨生离死别，“为何求长生，只因情两难”。

“道家忘情而不是无情，只因长寿有些时候反而是最大的忧伤。甚至有枝繁叶茂的家族逐渐走向衰落，闭关多年的老祖宗醒来，发现只剩自己一人。

更不用说同为青梅竹马的修士，只因境界不同，眼看红粉变枯骨，只能百年孤独，情难了，心止步。因此道家一脉，才有了忘情忘爱这一说”，妖姬经历得更多，陪着夜小天饮酒，一边给他解惑。

“公子有句词写尽了人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小婵也有些醉了，要不然不会随意插嘴。

“宗主委屈了，妾身敬你”。映月也快说不清楚话了，拿错杯子了，一仰头喝了一个寂寞，这还大言不惭的把杯子倒立着，使劲晃了晃。

这里面妖姬的酒量是最好的，谁让他是水运分身，根本没有醉酒的基因，不过她竟然也喝得小脸蛋红扑扑的，尽显十分可爱。

夜小天大手一挥，搂着妖姬的肩膀，提着杯子就干了，然后尝试着夹花生米，夹住以后得意的看了妖姬一眼，就往她嘴巴里送。

作为唯一清醒的人，看着他们渐渐群魔乱舞，还要时不时盯防夜小天毫不顾忌的大手，妖姬有些头痛，暗地里不知道掐了这个冤家好几下了，他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

眼看是醉眼朦胧了，妖姬劝了好几次，都被夜小天强硬着灌酒，酒湿了身而不自知。最后妖姬实在没办法，要不然这三个人还不知道要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命令映月用妖丹震开酒气，让她强拉着小婵回房，她舍命陪冤家。

夜更深了，夜小天真的喝多了，一只神仙绕怎么都点不燃，妖姬用烛台给他点上。夜小天此时就像一个傻子一样，不点火，看着烛台旁边的妖姬就傻笑，口中念念不停，

“媳妇，我守身如玉，你看KtV这个小姐好漂亮，我都不得动手。我不该生你的气，离家出走，你来不来接我。我现在会修法术了，等我来教你们，没得哪个敢欺负我们了。

我给你买了一件衣服，好东西哦，不要看款式不好看，冬暖夏凉哦，穿一件就得行了，还不用洗哦，怕是要节约好多水。

这里好玩得很，我带你们来玩。我今天喝太多了，但是不怕的，我有功夫，我还会道法，你不信我耍给你看”。

前言不搭后语的碎碎念了许久，夜小天的头越来越低。就在他好似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就惊醒了，摇摇晃晃的就要站起来，而烛台旁的妖精此时已经泪如雨下。

妖姬和夜小天相处的时间最久，也是和她最亲密的人，她偶然能感受他的孤独，但是她以为只是身如浮萍一般的没有归属感。

听了一晚上的胡言乱语，冰雪聪明的妖姬终于理出了一条线，夜小天是有家室的人。

这个结论让妖姬怎么能不伤心，她实在无法理解，是什么样的缘由能让夜小天一直守口如瓶。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而她又是被重燃信心的人，所有的矛盾点都在夜小天身上，他在唱着听不明白的歌曲，好似压抑了太久，才这般放肆宣泄。

妖姬无言，风雪人更冷，夜小天醉倒，再无天地间。

——

第二日清晨，夜小天一个翻身，身边空空如也，再转头，还是不见人影。口渴得厉害，他习惯性的呼唤妖姬，只剩下寂静，奇怪了！

弄不清楚情况的夜小天起身，打开门的一瞬间，一个人影正准备推门进来，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扑到夜小天的怀里。

夜小天稳住身形，低头一看是还没来得及梳妆的小婵，把她扶稳了，“我媳妇呢？你看到没有”。

头还晕晕的小婵摇摇头，差点就把自己摇吐，赶紧转过身跑出去干呕。莫名其妙的夜小天四处巡视，终于看到一封信，上书“道生亲启”。

然而夜小天怀着沉入谷底的心打开信封，里面却空空如也。夜小天翻遍了四周，破天和藏锋都不在，妖姬不在，映月也不在，失踪了。

夜小天用真元震散酒气，剑意护体，不适的情况瞬间消失。他来到小院，此时小婵正犯恶心，“你留着照顾文老，我出去看看”，说着就奔出房门，留下小婵继续干呕。

这里的雪很大，到处都铺了厚厚的一层，雪落得很深，这样子的京城别有一番风味。

无暇他顾，夜小天就穿着一件单衣出门，裸露着胸膛，无头苍蝇一般到处呼喊妖姬的名字，别人一脸看他神经病的表情。

四顾茫然，夜小天终于顾不得许多，御风在天，运用灵眼在京城里胡乱寻人。

“何人在此胡乱飞行，站住”！！！京城可不是小地方，随便御风飞行，你心中还有没有王法了。

京城的执法队看着夜小天明目张胆的低空飞行，开口呼叫支援。

京城外，映月回过头看了一下来时的路，“师父，我们就这么走了，都不留一句话吗”？

妖姬脸色不好看，“你要留就别跟着来了”。

映月见师父脸色不好，只好问道，“师父，我们去哪啊”？

是啊，去哪儿啊？妖姬一时间也茫然起来，天大地大的，哪里都是她的落脚地，但哪里都不是归宿啊。

她原本以为她找到了依靠和归宿，哪里知道他心里还藏着一个家，藏着这么多的故事，她怎么能面对。

见师父不说话，映月赶紧开动脑筋想办法。她其实不在乎去哪里，就算是天涯海角又怎么样，就凭她金丹妖修的实力，到哪里不是座上宾。

但是她知道自己师父的情况，离开了宗主，她就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早晚她会不得不舍去这身躯，不得自由身。

“师父，咱们随便走走散散心，徒儿知道一处好地方，那里的腊梅花开得很好，有一家的早点更是一绝”。

既然没有目的地，妖姬就顺着弟子的意愿走，“带路吧”。

京城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位大美人，特别是佩刀的那位，写尽笔墨却不能形容其美。

好事者多方打听，竟然有了进展，原来是一位挂单的妖修，艳名远播，名声是早就臭大街了，那么她身边那位，猜测也是一般无二的景象，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京城有四大公子，这四人不是自称，而是受到一部分京城人的认可。他们都是摘花折柳的高手，讲究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都要抓一把的人物。

若你以为这四人是色中饿鬼，那里就大错特错了，这四人都是凭本事浪迹花丛，让京城的男子好生羡慕，恨不得取而代之。

这四人自称京城四大才子，这才是最不被人认可的，因为儒家天下才气是衡量一个人是否有才的标志。

而这四人，文位不高，最高者只是一个秀才出身，也并未有什么太过出色的才气作品，靠着家族的背景，倒是吃上了一份皇粮，只不过没有正经的出身，都是一些闲职。

儒家天下，读书人天生多一分自傲的本钱，早就被风雅二字迷住眼睛的女子，很难逃过这些别有用心的读书人的狩猎。

在儒家，男女情爱是雅事，不管如何，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互相取长补短，各自欢喜，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妖姬和映月赏过雪，看过花，时间也过去了不少，妖姬自问自己能否舍弃，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舍不得又放不下。

四个花花公子终于远远看到那幅画面，一下子被妖姬精致的容貌和些许哀愁紧紧吸引住了。

花孔雀一般的四人，单说样貌，算得上唇红齿白，一脸的书生气。

这几位人中龙凤，打扮得颇为时髦，有头戴簪花，有宽袍大袖外罩纱衣，也有长发恣意飞扬，还有剪裁得体不是寻常款式的穿着，这几位小到眉毛都细细修剪过，还浅浅打了腮红，免得天气太冷了，看不出风采。

你在看风景，别人看你就是一番风景。早有芳心暗许的女子害羞带怯看着四人中的一人，渐渐多了车马和花轿。

妖姬心情不好，见人多了起来，就不想留在这里了。

“这位姑娘请了，寒风萧萧，白雪飘飘，此等良辰美景，奈何佳人孤苦哀愁”？

不用看，妖姬就知道这人故作潇洒的轻浮模样，妖姬手指握住藏锋上的卡簧按钮，破天寒光一闪，将出未出，以妖姬为中心，跌落的雪花再次飞扬。

为首的书生毫无准备下被兜头就是一脸的雪，狼狈之下，半点风流也没有。好容易站稳脚跟，感觉腰部以下凉飕飕的，裤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丢死人了，让好些小姐惊呼。

“你们是什么下贱的东西，也敢来我的面前搔首弄姿，瞎了你们的狗眼，若不是不想脏了手，少不得让你们脱一层皮，不想死的赶紧滚”，妖姬脸色越发的冷，咬着银牙说道。

其余三人还想来帮，映月早就准备好，一巴掌一个，全部扇飞，雪厚最深处，多了四个倒栽葱。好些个小姐惊呼，赶紧让家仆去救，一时间乱糟糟的。

妖姬扭头就走，然而还是有不怕死的，一个胖如猪的妇女，脸上的脂粉厚的寒风都不能侵扰半分。

此人竟是让奴仆拦住二人的去路，口中骂骂咧咧，“贱人妖妇，披一张人皮卖弄风骚，洒下了骚气味就想走，今天老娘饶你不得”。

只是看其表象，这胖妇人绝不是追求者，她虽然貌丑如猪，一身穿着打扮十分的讲究。在儒家，穿衣是有法度的，不是那个人，你是不能穿那件衣服的。

这人就是圈养禁脔的贵妇，只不过模样和行为太跌份了一点。

围观的有知情的，这胖妇人确实不是一般的贵妇，世袭罔替的侯爵府，阴差阳错就剩下她一人，官家也就有些放纵，造成了她飞扬跋扈的性格。

既然没人管，也没人教，性格唯我独尊也是常理。这胖妇人偏爱养面首，唯独对京城四大公子情有独钟，估计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样的心理。

京城四大公子，都是有眼光的人中禽兽，自然不会让胖贵妇倒胃口。

妖姬冷眼看了她一眼，独属于霸刀妖姬的杀意一览无遗，胖妇人心悸，忍不住缩脖子后退了一步。

但是恼羞成怒的胖妇人把这一切归结为妖姬这妖妇的妖术，“来人，给我把这两个骚贱货拿下，老娘要让她们光着身子在整个京城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