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离魂之遇（上）

一天夜里，夜小天一如既往的凝聚着天地灵气，他金丹上的九条金龙将海量的灵气不断吸收后再剔除灵气中的杂质，这些灵气有如涓涓细流，汇入到心湖之中。

说起来，夜小天结丹之后，最大的意外就是这浩然正气转变而来的金龙，就算是他不刻意修行，它们也会不知疲倦的吸收身边的灵气，只是吸收的速度慢得多而已。

对于夜小天来说，这大概是一直观摩师父留下的飞剑剑意的一种反馈，虽然自己的结丹情况特殊，这浩然正气所化形的金龙他尚且不知道怎么运用，但是这个结果他已经很满意了。

修行修行，这是水磨工夫，有了这不知疲倦的金龙吸水，他没有什么不知足的了。

夜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然而就在一瞬间，等夜小天发现不妙睁开眼，眼前的世界恍恍惚惚好似重合了一般。

他的面前是一个干巴瘦的猥琐老头，稀疏灰白的头发和半点也不正派的山羊胡子，笑起来几颗稀疏的大黄牙，怎么看怎么叫人反感。

夜小天不动声色打开领域，却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对真元的控制，他赶紧调动真气，然而气海中空空如也。

这一发现让夜小天大惊失色，真气虽然微弱，一直是他最贴心的武器，他急忙站起身来，一脸戒备的看着眼前的老头。

“小蟊贼，不是你的东西，关键时候就会不能随心所欲”。见夜小天不说话，老头子有些得意，“任你是道术万千，也敌不过我这儒家的真言”。

夜小天低头看着自己模糊的身影，确认自己是否神魂离体了。任由夜小天已经是一个金丹剑仙，当他以为自己有一战之力的时候，现实朝着他脸上兜了他一大盆冷水，“前辈到底是谁，为何要戏弄我”？

老头子得意的耸耸垂吊下来的眉毛，“我是这满屋子圣贤书籍的显化，至于你嘛，你是一个小蟊贼，到我这里来偷东西来了”。

夜小天知道，他之所以得到字障的评价，完全是因为这奎文阁的藏书，不是普普通通的书籍，都是前世圣贤或今世大儒立身之作，堪称一生所学尽皆注入书籍。若能悟透其中一本，就可传承作者的学识。

因此，在外人看来，这是囚禁，而夜小天也终于明白先生的苦心，这是好多读书人修不来的福气。

奈何夜小天和这些圣贤书八字不合，就算加上文老悉心教导，夜小天的读书之路，堪称青蛙爬井，看着热闹，未有寸进。

老头说完，夜小天终于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圣贤书的显化，这不就相当于飞剑的剑灵，好玩意啊，难道我要发达了，“老先生所为何事啊”。

“我看你一脸的奸相，绝不是好人，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在窃取我儒家的才气、文气和正气”。谁知道老头不买账，缺着牙齿，口水喷张，若不是个子太矮，估计要跳起来和夜小天理论了。

夜小天眉毛一挑，这老头一看就不像个正经的读书人，就算是显化也估计不是什么正经书，于是不再客气，“切，你说你是圣贤书的显化，有证据吗？谁能证明？

说我是小偷，我还怀疑你是小偷呢？看你那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没安好心。今天是不是想来偷书啊，不知道我是这守夜的人吧，还想倒打一耙，我断定你就是冒牌货，从实招来，要不然我喊人了啊”。

老头子倒是没生气，只是有些意外，“哟，小子长得五大三粗的，还牙尖嘴利，果然不是什么良善人家。老夫沉睡已久，是你这种下三滥能认识的？小子，识相的报上名来，否则老夫要你的好看”。

夜小天用鼻孔藐视他，“吹牛皮也不打草稿，你看我理不理你。老头，识相的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要不然等天亮了，你想走也走不掉了”。

老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夜小天，嘿嘿一笑，“你都不是这里的人，凭什么管我儒家的事情”。

夜小天把胸一挺，“那又怎么样，伸张正义不分身份”。

老头子摸了摸胡子，眼睛一转，“小蟊贼口气不小，但是一点都不知道尊老，老夫要让你尝尝厉害”。

说完，老头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夜小天感觉有无边的黑暗笼罩过来，有一个无法抑制的冷，冷入神魂，让他无法思考，止不住的颤栗。

也许就是一瞬间，也许过了好一会儿，夜小天才恢复自如，这时候我明白了，这老头有些神鬼莫测的手段，在剥离出他神魂的时候，让他与身体无法联系，

这是高人！夜小天心有余悸，这老头是来玩他的吧，一点都没有高人的样子，出手却是让人高山仰止。

老头奸笑着说，“小蟊贼，还敢不敢和老夫这样说话了”。

夜小天脾气一上来，“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和我打一场，这样藏头露尾不算本事”。

说完这句话，夜小天再一次感受比上一次还要痛苦三分的神魂颤栗。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夜小天有些后怕，经历过两次死亡的夜小天，也没有在这一瞬间了解死亡的恐惧。

其实在这期间，夜小天从未放弃对身体的尝试，然而他好像回到鱼游峰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没有身体。

“你到底是谁”？夜小天冷静下来，问道。

“这应该是我来问你，你一个寄居神魂，装作炼气士，来我儒家天下欲意何为”。

夜小天沉默了许久，等他抬起头看着老头，没来由的，他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真诚，“这只是一个巧合”。

老头终于不再吊儿郎当的，“小子，终于肯说真话了”。

夜小天沉默不语。

老头子拂袖一挥，他们中间出现一个矮茶几，他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时说道，“说吧，来我这里干什么来了”。

夜小天再次开口，“逃命，躲藏”。

老头子一下子又忍不住了，“你就不怕连累我们儒家？你这狗屁炼气士，刚才不是挺爷们儿的嘛，有本事打回去啊，打不赢起码勇气还在啊”。

夜小天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道，“那是我的私事”。

老头手指着夜小天，“哟，又嘴硬了，想不想再来一次，我不介意的，长夜漫漫，有你陪着我老人家，不算寂寞”。

没有来由的，夜小天想起了雅乐，当时她好像也是时不时的这样对他的。

“这里不是我愿意来的，是衍圣公囚禁我的场所，我现在算是一个无期徒刑的囚徒，戴罪之身，不是你说的毛贼”。

老头子扣了扣耳朵，“说来听听，说得好就算你过关，说不好就让你尝尝滋味”。

无奈，夜小天只好把台州的事情说了一遍。

“一言不合就敢在我儒家地面上杀人，没让你秋后问斩，算是我儒家宅心仁厚了。我问你，既然你已是戴罪之身，为何还频频偷窃别人的诗词，蒙蔽天象后又来窃取我儒家的浩然正气”？

老头一脸的严肃，但是配上他那难以恭维的容貌，毫无半点威严。

然而夜小天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哪点露馅了，但是直觉告诉他，这老头笃定他的抄袭行为。

夜小天苦笑，抄袭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这算不算自己得意忘形，忘记这里是读书人的天下了。

自己作为一个字障，中华几千年的文化瑰宝，他只是一个仓库，“没有想过要偷窃这些浩然正气，我要是说着只是巧合，不知道你信不信”。

没想到老头一脸理所当然的点头，“我知道，就想看看你说话老不老实。在山崖书院，要不是你为了人前显圣，也不会一下子吸收那么多浩然气，后面也不会差点死在那里”。

这一句在夜小天心中犹如炸雷一般，这老头好像来者不善，他知道的太多了。

“那么说，我拜文老为师你是清楚的了”？夜小天反问道。

老头痛快的点头。

“衍圣公放我一马你也是知情的了”？

“嗯，我知道”。

“那你今天到底想干什么？杀人灭口，还是不怀好意”？

老头干脆的说道，“都不是，对你感兴趣，没事和你聊聊”。

这个回答让夜小天突然间不知所措，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就这”？！

“啊”。

“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怎么和老辈子说话的。我是浩然文章的显化，又不是判官，我管你死活，我是太久没出来了，好不容易找个有趣的人说说话，解解闷而已”

夜小天有些牙疼，“你为什么不找其他人”。

老头嘿嘿一笑，“这里就你一个人”。

夜小天不动声色的说道，“衍圣公就在不远的院子，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老头也不揭露他的心思，“找他无趣，和你聊天有意思多了。”

夜小天不愿意和这个看不清实力的人纠缠，“文庙里有的是其他人，我没闲心和你聊天，我还要修行呢”。

老头咧嘴一笑，“这你说了不算，我不放你回去，你怎么修行”。

夜小天看着空虚的自己，感受着无力的身躯，非常无语的问道，“大爷啊，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说了，和我聊天，要不然别想走了”。老头说完，夜小天的周围就全黑了，就像一个异空间一般。

夜小天对于这样的结果，虽然有些惊奇，但是无所谓的性格让他很快接受现实，这比他刚才痛苦的那一下要好受许多，“大爷，想听什么啊”。

“说说你的事”，老头子举起茶杯说道。

夜小天有些无奈，败下阵来，“我这么多事，你想听什么”。

老头看着夜小天，突然神秘一笑，“天外来客的故事”。

夜小天一瞬间笑不起来，这是他最为私密的话题，在很早以前，是师父与他约法三章，最为禁忌的事项。若不是鱼游子身死道消，最后一丝禁锢也消失，夜小天也不可能和细雪倾诉自己的前世今生。

当时他稀里糊涂穿越到这里，带着师父鱼游子的重托，他们来到了鱼游峰，开启了他新的故事。

然而好景不长，他经历两次死里逃生，他因此失去了壮志未酬的师父，他甚至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的逃到这里，他曾经天真的以为这里会比较轻松，直到面对这个神秘的老头。

“别这样看着我，你心之所想就是我所知所见，你要是嫌麻烦，可以不说，对我敞开心扉也是一个道理”。老头一脸的坏笑，好像很是在意夜小天这吃瘪的样子。

但是夜小天有如在开水里洗澡一般，简直是煎熬，他只好集中注意力不去想其他的。

老头子用手指点着夜小天，“你有好多的小秘密，不着急，咱们慢慢回忆”。

夜小天赶紧闭上眼，运转鱼游子亲传的心法，以此平息自己的心烦意乱。

——

鱼游峰上，连带着整个稻香村，周围的村子和杨山县，一大、一半大，一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子，成为了最欢乐的象征。

羽衣长相甜美，姐妹二人也清秀可人，就是做事让人哭笑不得。羽衣带着小舞和玲花，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村里再厉害的看家犬见到她们也要夹着尾巴耷拉着耳朵奋力讨好。

没办法，这三人不仅出手没有轻重，羽衣的乾坤袋里有的是灵气十足的好东西。心情好了，羽衣就带着两个丫头飞天而起，用她的话来说，大姐带你们见识见识世面。

羽衣是客人，又是李柳未过门的小媳妇，柳婆婆自然要宠爱一些。那两个小丫头平日里柳婆婆怜惜她们，自然也放纵一些，这三个丫头就疯玩开来。

李柳是一个剑痴，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修行，为了帮助羽衣修行，附带着自己没了休息的时间，这还没算上李柳为她加班加点的炼化那把“流萤”。

鱼游峰太小了，羽衣就是个闲不住的，两个丫头天生和她对眼，受李柳影响，于是最玩笑的帮派成立了——天狗帮。

李柳是第一任帮主，羽衣是副帮主，小舞是开山大弟子，玲花是二弟子。天狗帮的帮规现目前只有羽衣想出来的一条，那就是要听帮主和副帮主的话，以上。

羽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好像越活越回去了，她更愿意和小孩子在一起疯玩，除了需要修行的时候，鱼游峰的灵气太少了，根本禁不起她和李柳两个人折腾，所以更多的时候，她更多的是花时间适应境界和道法的力度。

自从她知道要嫁为人妇之后，她的小小心思被装的满满的幸福，最开心的时候莫过于傍晚时分在柳园团团圆圆的坐在一起吃晚饭，热闹得就是一家人。

只要有柳婆婆在，李柳从不会对她恶语相向，甚至还会偶尔给她夹一筷子菜，她就马上狗腿的帮李柳倒杯酒。

李柳也是，这么多年了，学喝酒酒量还是不行，要不是她忙着装淑女，三杯两盏就能摆平他。

夜晚时分，李柳就会带她上山，那里是他传道先生的衣冠冢，鱼游子的大名，其实早就响彻三清， 只不过葬在这里，有些悲凉。

晚上的鱼游峰其实算不得好去处，这里地方太小，隔着不远就是瀑布，凡人很难静心。但是对于羽衣来说，这里是世外桃源，这里让她心安。

伸出手来，她手腕上有一对翠绿的圆条镯子，是柳婆婆亲自给她带上的，不是什么灵器，只是一般的玉石，但是羽衣很喜欢，这代表了家人的认可。

此时，会有流萤化作萤火虫一般，环绕在她的周围，这是她的功课之一，和自己这把飞剑气息相合。剩下的时间，鱼游峰上空的灵气会暴涨，那是这二人双修的见证。

她为飞剑“流萤”改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