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宣武国乱

宣武国这几年庙堂上一直争执不休，英明帝的失踪，掌权者的仆从也随之消失不见。一国不能一日无君，英明帝在位的时候，没有立下储君之位，他的不在位，导致了国家政权的分崩离析。

相较于朝廷，江湖就和谐多了，聚义堂只剩下空荡荡的堂口，现在被一家大鲸帮的结盟占据，宣武国所有的灰色生意和黑色交易，都必须大鲸帮说了算。

芷晴是济世堂内门的一位弟子，平日里爱打扮，喜好各色小吃，和闺中密友在一起的时候，最是幻想如意郎君相爱千年，只可惜自身姿色只能算得上是中游水平，自己眼光又高，所以年纪不小，其实花瓣还未被嗅过。

这些日子，芷晴都在宣武国的都城坐馆。这些年来，宣武国不太平，按照师父的要求，她就像一个摆设一样，代表了宗门的意思，朝堂里外小打小闹可以，可别打生打死的，要不然她可要装仙子了。

也是因为济世堂的存在，朝堂吵的再厉害，也仅仅是停留在挖空心思行使阴谋诡计而已，陷害人入罪，起码要把法典拿出来当砍头的大刀，大家你来我往，歪理起码要占几分道理才好打击人。

芷晴掰着指头数着日子，她已经来了半年了，只需要在坐半年，就可以回山门了。不是繁华的世界不迷人眼，但是她缺少同道的玩伴，那些阿谀奉承的嘴脸，她不想应酬，她宁愿对着最伤脑筋的炼丹炉，也不愿意和他们耍心思，太累！

这里的脂粉也不对味，太粗糙了，味道香过头了，若是让心仪的男子仙师闻了去，估计会把人熏跑掉的。唯一能让芷晴稍微开心一点的，就是每日上供的各色点心，只是一个人吃，难免没滋味。

芷晴只是超凡镜的修为，修行对于她来说是头等的大事，这里灵气不够，她天资算不得好，这样会耽误她好多功课，若是一年后回去原地踏步或是逆水行舟，恐怕师父怪罪下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手里的糕点也没了味道，只怪自己运气太差，都是凭手气定乾坤，为啥子每次自己摸的牌那么烂，可惜自己一年的光阴了。

今日的朝堂又在吵，也不知道这些人一天有这么多要吵的。该发饷了，钱不够要吵；百姓议论纷纷，该镇压还是疏导还是吵；皇帝不见了，立谁为新国君更是要大吵特吵。

你们不嫌烦，芷晴很心烦，她很想告诉他们，大家轮流坐庄不就好了，皇帝都有得做，谁也不吃亏。

芷晴好不容易入定，努力地寻找缥缈的灵气，好不容易以真元为引，终于连成一线，眼看就可以慢慢炼化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大殿之上高喊一声：“吾皇凯旋”！

发声的人像喊魂一样的，余音绕梁，一下子打断了芷晴的修行，让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声音传过来的地方。原来是个太监，年纪不大，声音却不小，脸上满脸的汗珠子，喜气却怎么都抵挡不住。

一时间，满朝文武无不惊诧，台前坐着的两位皇子，一下子站起身来，惶恐着、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满朝文庙，一时间心思突变，一个个都在找寻自保的办法。这些时日，旧皇不知所踪，新皇尚未登基，他们一致对外，死心塌地跟着旧皇的人，差不多凋零得只剩下空壳了。

愿意忍辱负重或是依附新贵的，包括英明帝原来留下的东、西缉事厂，锦衣卫和六扇门都更换了大王旗。

小太监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自从皇上失踪的这段时间，他们这些太监宫女，活得很没有意思，下人没了主子，还有什么意义呢。

若不是抱着一丝期待，若不是这皇宫还没有人敢名正言顺的占据，他们的日子，恐怕比东厂和西厂，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还要惨烈一些。

小太监喊完这句话，根本不等这些皇子大人们有什么吩咐，转头又急匆匆的跑开了。

和顺高兴啊，有两嗓子的话想喊出来，他是趴在地下的下人没错，但是他的主子可是这个国家的天。

天子回来了，他就有了主心骨，他感觉不到累，他要尽快跑到主子的身边。

英明帝一身戎装，带着东、西厂公，锦衣卫指挥使，六扇门的头头，身后跟着一群打天下的精英。他们所到之处，全是甘心跪拜的百姓和下层的官兵。

英明帝不在的这些时间，时局动荡，百姓们风声鹊起，要不是神仙山济世堂屹立不倒，他们担心宣武国要被分裂了。

可恨，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宣扬英明帝战死了，这不是好好的嘛，那些忠心耿耿的护卫和厂公们，一个个活得好好的。

英明帝每到一处，心思就沉一分，他眼中的杀气就多一分。最惨烈的地方是那东、西缉事厂的阉人，那些没有子孙根的阴阳人，最没有盼头的太监们，竟然是最忠心的狗，死得也是最多，基本上十不存一了。

东、西厂的厂公，历来是最冷漠无情的，此时也满眼泪痕，愤怒的同时心中有欣慰，我家这些孩儿们，都是好样的，有骨气，放心好了，爹爹一定让那些凶徒千刀万剐给你们陪葬。

锦衣卫基本上已经换了一批新人，老顽固肯定都消失不见了，大部分心有顾忌的，也就低头弯腰了。

英明帝见到一个眼熟的百户，只见他身着最普通的衣服，看来被一贬到底了。

那百户见着英明帝和指挥使大人，一时间羞愧难当，五体投地后就再也起不来。

“锦衣卫原百户赵金成，贪生怕死，有负皇上恩典，乞求一死”。

“赵金成，你如实说来，锦衣卫还剩下多少人”？指挥使恨他没有骨气，怒喝一声。

赵金成羞愧难当，“回禀大人，锦衣卫原人马除去不肯苟活的，现如今我等四十九人脸皮不要，只等君上凯旋回归”。

英明帝轻轻挥手，阻挡了指挥使的发怒，他拍了拍这个百户的肩膀，“卧薪尝胆，苦了你了”！

一语定生死，赵金成原本已经心如死灰，高大的汉子竟然忍不住颤抖，“卑下有负圣恩”。

英明帝开口说道，“把他们都叫上，该偿债的偿债，该杀头的杀头”。

“敢不从命”！说完，赵金成一抹脸，兴冲冲地去找往日的同僚，有一笔账要好好算算了。

六扇门里，正在审问，新同僚审旧长官，大堂上血肉模糊，有人狞笑。

“我肖十三若是喊一声痛，你把我舌头割了，我操你姥姥的，要本官认罪，你们简直是白日做梦。

皇帝陛下总会回来的，方大人最见不惯叛徒，到时候给你们一起算总账，你们肯定死的比我惨”。

英明帝等人的闯入，正好看到这一幕，肖十三原本英雄气概得不得了，一转眼见到皇帝老子，一时间竟然哽咽，“陛下”，说着就要哭出来。

“给我把嘴巴闭上，把马尿收起来，别丢我的脸”。六扇门的头头方不同原本最不喜欢这个肖十三，往日里最喜欢吹牛，浑水摸鱼，偷奸耍滑最是厉害。因此，这人虽然本事不小，却被留下看家，开疆扩土的好事没轮的上他。

英明帝看他满身血污，屁股已经开花了，立刻上前亲自扶起他，把自己的披风披在他的身上，“朕回来了，有多少冤屈只管讲出来，寡人给你做主”。

肖十三一瞬间嚎啕大哭，好似要把往日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官位上的人跪在地上，身上如筛糠一般。

宣武国的天，变回来了，但是对于好些人来说，自己的天，变不回来了。

不久之后，大殿之上就没什么人了，都是迎接英明帝去了，芷晴松了一口气，自顾自的走出大殿，她打算给自己放一天假，偷偷回趟山，看看师父。

董五带着弟兄们回来了，他们就没什么温情可讲了，老子不过是出了一趟远门，不是死了，敢占我们的地盘，全部都得死。

一时间，整个宣武国的江湖血雨腥风，董老虎为首的一群人，简直就不是人，武功太高强了，所遇之人没有一合之敌，全部被掏空胸腔，活生生的取出血淋淋的心脏，有幸见到这种惨烈画面的人，忍不住心跳加速，捂住胸口，好似自己也跟着疼了起来。

过江龙？老子把你打成一滩烂泥的曲线。

宣武国又开始热闹了起来，老百姓不怕了，你说怪不怪，就是不怕。英明帝在，老百姓就相信皇上，他来了，靠山就来了。

江湖上死了好多人，有时候明目张胆的就在背街的小巷里，躺着一个胸前一个血洞的不良人，地上一滩黑血，老百姓还是不怕，董老虎杀人不眨眼，就是不杀老百姓。

百姓过得辛苦，这几年被压得喘不过气，苛捐杂税太多了，一个风雨飘摇的家庭，一件小事就能让这个家不完整。

为了避税卖身为奴的，为了不被莫须有罪名牵连抵押田产房契的，为了不当牺牲品的，百姓太容易被针对了，也太容易被波及了，他们就像杂草一样，无用就烧掉，有用就割掉，历来都是这样。

英明帝在的时候，好歹有个章程，活得艰难，但是不容易家破人亡，后来英明帝不愧英明的称号，真正的英明起来。

董老虎在的时候，那些江湖客哪里敢和他们这些良人大声说话。时局动荡的时候，梁上君子多了，采花贼多了，做无本买卖的盗贼都多了，百姓绝望，百姓苦得连叹息都咽不下去。

聚义堂原本没什么名气，自从董五带着弟兄们走后，被鸠占鹊巢，行修罗手段，成为了一个极端的讽刺。

董五心中有一团火一直在燃烧，他妈的狗屁道士，别以为救了他，施舍点恩惠就能让他低头，大爷我不认。

和张长生分开之后，他们约好各自清理自家地盘，在合计怎么走下一步路。

聚义堂设在城外，占地颇大，是董五和兄弟们的地盘。远远看着有哨兵呵斥，董五双眼眯了起来。

“大哥，我们的地盘好像被人占了”。

“他奶奶的，老子们在外面打生打死，这帮狗杂种不讲江湖规矩的敢动老子的地盘，把出口封了，杀进去一个不留”。

城外杀声震天，哀嚎遍地，火光熄灭，血光亮起。

有夜游神看到了这一幕，差点尿了裤子，连滚带爬的找到回家的路，躲在被窝里惊悸了一晚上。

第二日迷迷糊糊的起床，喝了一大口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掌握了第一手的消息。于是这人赶忙窜出门去，搞得好今天的吃喝都有了。

这人找到一处往日里只能咽口水的酒楼，还未进门就被小二叫住，让他这个二流子离远点。这人点头哈腰，就是不走，说是城外有一桩大祸事，他亲眼所见。

酒楼这边来不及撵人，就有好奇心重的把他叫进门去。来人看着满桌的吃食咽了咽口水，这才详详细细地把昨日所见所闻讲了出来。

“六爷，小的不是乱说话，昨天晚上我趁着夜色出门，城门和我相熟，根本不管我。当我走到聚义堂附近，就听到成片的哀嚎和求饶声，六爷你知道我胆小，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了心窍，我就壮着胆子瞧了一眼，你猜怎么着”？

被唤作六爷的打眼一瞧，就知道他肚子里面没油水，就想靠着这件事混吃混喝呢。“这一桌子都归你了，好好说，别给我卖关子”。

“谢六爷”。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城里面都知道了一件事，真正的聚义堂主人回来了。

董老虎开始杀人了，那些百姓不仅不怕，还争先恐后的去看现场，若是有血仇在身的，少不得还会被鞭尸一场。

这些坏了规矩的贱人，连不良人都算不上，一群为非作歹的贱人。

整个宣武国随着英明帝和江湖皇帝董五的出现，开始大规模的清洗血池。

皇子被吊死了，活该，不该想的乱想，老子还没死，儿子忙什么，你有那根龙骨吗？

文武百官菜市口杀头，滴溜溜滚落一地，砍得好，主子不在，看不好门的狗不要也罢。

还有不要命的要割裂疆土，要引起兵变，要清君侧。笑话，英明帝的手边，都是忠心耿耿的肱股之臣，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杀，杀干净，这些臭虫就不值得同情，皇上御驾亲征，我们百姓有把子力气，我们可以运送粮食。

没有了山上宗门的干预，英明帝张长生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大刀阔斧的行动，董五和他配合的亲密无间。

血洗，这不是一个形容词，这是宣武国赤裸裸的现实，死掉的人都是肥料。

三清天下，所有的国度，那些被区别对待的鲨鱼回来了，他们更加的强壮，他们更加的肆无忌惮，整个人世间都是他们的狩猎场。

前有阐教的教令，有心管一管的宗门无奈闭眼，本就不在意人间生死的，更加厌恶他们血污了眼睛。

但是万事总会有例外。

芷晴回了一趟师门，就被自己的师父揪着耳朵骂，说她不知轻重，罔顾师命，要带着他去找长老认罪求情。

其实这件事可大可小，只不过这些时间济世堂担惊受怕的，连带着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了，牵连到宗门。

雅乐好好的安慰了这对师徒，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用不着赔罪，好言好语打发走了这两位，雅乐的眉头皱起就放不下来了。

窗外云卷云舒，这天，已经开始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