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命难救,悲剧总是比喜剧好演
夜小天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只觉得天地黯然无光，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说不出口。
度难赶紧对着玲宝儿说了一句，“我佛慈悲，小僧或许有些用”。
玲宝儿歪着头看着这个陌生人，“你是哪个”？
“小僧乃是佛门中人，对佛法有些心得”。
玲宝儿想了想，“以身饲虎会不会”？
度难一脸的平静，“小僧可以一试”。
玲宝儿一下子跳起来，推着度难往里走，“好和尚，快快快”。
见夜小天还是个木头一样的呆在那里，玲宝儿一着急跳起来就是一巴掌拍在他的脑壳上，“瓜皮，想办法，发啥子呆哦”。
夜小天一下子被打清醒了，用心语说道，“我这具身躯是凤栖梧桐木，最是不死不灭，你看有用没”？
“你是憨批啊，我咋个晓得，自己进去问”。
夜小天赶紧闪身进去。
此时度难已经如坐莲花一般，口中喃喃念着佛经，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能量流动从度难的身上流入雅乐的身体中。
一旁的火红色道袍的道人正在主持阵法，雅乐就悬浮在一个铭文繁花的鼎上。肖桂倩和冯凌春二人带着济世堂一众医治高手，不停地用真元和灵液修补和忙碌着。
夜小天见此情况，也管不了这么许多了，连忙把自己的身体情况告知了肖桂倩等人。
火能真人气色不太好，一大把灵石顷刻之间就消散无踪，就算是这样还是眼神友好，“恳请道友施以援手”。
夜小天不认识他，但是人的眼神不会说谎，和他点头致意，“肖长老，你看我怎么做”。
肖桂倩此时顾不得许多，赶紧上前查看夜小天的情况，而此时的夜小天也想起了师父鱼游子送给他的蟠螭玉佩。
当时自己这具身躯都是早早准备好的材料，说不定这里面还有些好东西，“雅乐长老身上的纳戒在哪里，我师父有一枚玉佩，里面天材地宝不少”。
好不容易才找到那枚玉佩，打开禁制一看，不管是有用的没用的，一股脑的拿出来，等肖桂倩分辨。
火能长老一拍自己的脑袋，更多更好的许多天材地宝抖露了出来。
肖桂倩认真分辨着，取了好几样东西，然后和冯凌春等人急急耳语一番，又匆匆来到夜小天面前，“若是取你两根肋骨，些许肉血，你可愿意”？！
夜小天郑重地点点头，“血液可也多多取一些”。
“好，事不宜迟”。
肖桂倩手中多出一枚小小的匕首，含锋不露，“你且放轻松，此法有些疼痛，日后辅以药石，好好修养定能再恢复”。
“肖长老不必说了，我没问题”。
妖姬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夜小天的手，她刚才看过雅乐的伤痕，惨不忍睹，她不想让夜小天看到这一切，换了一个方向微微挡住了他的视线。
一个时辰后，一切很顺利，夜小天留下两根肋骨，身体各处不太重要的一些肉身和差不多一升的血液。
夜小天脸色有些发青发白，有些头晕，一个大个子甚至要被妖姬搀扶着，才能不狼狈地离开这里。
夜小天有些虚弱的说道，“让我看她一眼”。
妖姬不敢看他，低着头带着他往前走，“道生，听话，我们先去休息，雅乐道友正在关键的时候，别去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
夜小天低头看着妖姬，言语很轻，但是意思不容拒绝，“就看一眼”。
妖姬此时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就流了下来，默不作声，扶着夜小天走了过去。
夜小天只一眼，就不忍再看，沉默地拍了拍妖姬的手臂，二人转身离开。
走出房门，夜小天死活不愿意离开，妖姬也只好陪着他，九娘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夜小天的脑海中响起老书虫轻轻的言语，“切莫意气用事”。
夜小天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无事牌，心中的想法很纠结。儒家浩然正气不是万能的，一切都是有规律可循的，若是要行逆天之事，那就只有以身祭天了，结果却不保证。
不多时，冯凌春和肖桂倩开始有些争吵的声音传出了，等到夜小天想要去听仔细，就再也听不到了，想来是用心语在交流。
“二丫和李欣然怎么样了”？夜小天想起插云峰上的点点滴滴，问清雅长老道。
清雅长老清秀的脸上笑容比哭还要难看，“长留剑仙和他的道侣在看护着二丫”。
夜小天见此情况不便多说，点点头就不再追问。
夜深了，夜小天突然想起了什么，不顾一切地就站起身来，他顾不得和别人说，也顾不得自己身体不似当初，飞一般地冲下山去，连带着妖姬和九娘在后面紧跟。
妖姬也急了，“道生，别跑了，你还有伤”。
夜小天有些气急，“插云峰，插云峰上有血珠子”。
妖姬想不起什么血珠子，这护山大阵开着，也不适合御剑，只好赶紧扶着他，“我背你去”，说着就要去背他。
夜小天也是慌了神，这一下子想起来了，一拍自己的脑袋，自己还会浩然正气呢，转念之间，他就来到了插云峰雅乐的住处。
他已经顾不得去看二丫她们，七翻八找之下，终于让他看到一处小型阵法，夜小天以剑气小心翼翼地破开阵法，终于拿到了一瓶血魔留下的祸害。
万不得已，这是他的底线。他深知这东西生命力之顽强，实在万不得已之下，他只能选择这种方式救下师姐。
拿好东西，夜小天甚至来不及和发现端倪的李柳打声招呼，一个念头就回到了药王殿。
夜小天急匆匆地推开门，神神秘秘地把血瓶拿到肖桂倩长老的手中，一番心语之下，就算是肖桂倩也有些动容。
“我试试看”。
听到这句话，夜小天点点头，肖长老和冯凌春只要不放弃，他就留有一丝期望。
一夜过去，天明鸡叫，度难走出房门，没几步就打坐修行开来，闭目不语，看样子很不容易。
中午时分，燚舞和银妆结伴而来，那清冷的剑光和疾驰的速度，预示着她们急切的心情。
同样是匆匆走进雅乐所在的房间，二人祭出一滴心头血，除此之外，再无他法。银妆心里面存不住事情，看到夜小天，一下子就扑到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晚霞漫天的时节，姬苇乘着白羽带着有些复杂的心情看望雅乐，一番寒暄之后，她被带到药王殿。
只是一眼，千思万想总成空的幻想，就在咫尺之内。
蒹葭想过千百遍的相逢，心中也演练过无数次，然而看着夜小天，她心乱如麻。他断了发，依然如故。
蒹葭一个飞奔就投入夜小天的怀抱，按理说短暂的相聚抵不过长久的分别，她就如点燃薪火的热恋女子，一下子没有了矜持。
有些回过神来的夜小天，一下子温香满怀，不知所措的他，还以为是因为雅乐的事情。
妖姬脸色如霜，白羽秀眉紧蹙，二人心有灵犀一般对眼，先是错愕，紧接着就是互相看不对眼。
你带的好人！
仓啷啷一声，破天出鞘，白羽剑指妖姬。
夜小天二人被吓着了，有些羞怯回过神来的蒹葭只好离开夜小天的怀抱，虽然她就想这么一直抱着他。
蒹葭赶忙出面解释，不过说道白羽的身份之时，难免有些踌躇，“都是误会，不要动手。这位是驭兽斋的长老白羽，现在是我的，我的护道人”。
白羽收回怪异的剑，上下打量一番夜小天的装束，只觉得自家养的漂漂亮亮的仙草，怎么会看上这个孬货：“你就是夜小天？！人也不怎么样嘛，我是蒹葭这丫头的护道人，也是她的道侣”。
夜小天才收拾起和善的笑容，就听到妖姬冷哼一声，“我当是谁呢，当年为了逃避逼婚，宣称一心向道，只求飞升天界。今天可算是见着口是心非的人了，怎么，已经送上门了”？
妖姬这句话可是嘲讽得厉害，一句话得罪两个人。夜小天赶紧站在妖姬身前，不露痕迹地拉了拉她的手，“对不住了，家中长辈性命危在旦夕，大家心情都不太好，白长老不要介怀，这些年感谢你对蒹葭的照顾”。
白羽不好发作，只是冷冷说了一句，“蒹葭的事情，与你无关，我自会照顾好她”。
蒹葭也是个清楚雅乐在夜小天心中分量的人，赶紧一把把白羽拉开，用眼神警告了白羽一下，这才甜甜地对着夜小天笑，然后又想起什么，有些哀伤地问道，“雅乐堂主她没事吧”？
——
整个济世堂都沉默着，心中憋着一股火，脑中残存一份希望，只等花开。
这一次的抢救又一直持续了九天，夜小天突然偶有所感，竟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惊呼，“心窍不全，心声无踪”！
夜小天急忙跑进去，只见冯凌春一脸的绝望，肖桂倩忙得满头大汗。
“怎么了”？
“本来好好的，突然发现心窍有了异动，循环到此处会有郁结，这不是天生缺一，应该是后天形成，只是为何我猜不透”。
冯凌春的话语让夜小天一下子没了主意，心脏少了一部分，这是什么原因呢？
“那些血魔”？
“早已渡入其中，原本都朝着好的方向在走，若是她真的缺了这一块，也是能够弥补复原的，奇就奇在这空缺之处自有章法，若是暴力破除，恐怕难以回天”。
夜小天抱着头，他头痛，只好烦闷地抓着他的头皮。
“心之所属，必有所归”。
老书虫一句话点醒了夜小天，雅乐师姐此生的愿望，不是自己，而是师父的临终遗言。师父死后，他就是她的心愿，想起自己结丹时候的奇遇，夜小天取出回响。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才是心之声，是雅乐缺了的一角，是雅乐宁愿不完整也要照顾的期望。
夜小天赶紧拿出吉他回响，亲眼见到肖桂倩破开回响找到雅乐的心之一角。
夜小天心里有些堵，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和付出，才会这般无怨无悔。为了掩饰男儿脆弱时，夜小天只好转过身去，打开房门离开这里。
门外风大，夜小天一下子就迷了眼睛。
又过了九日，火能上人都能偶尔出来喘喘气，雅乐的身躯保住了，生命体征平稳，从生物学上来说，她活过来了；
但是雅乐的神魂一直封冻着，她的意识还不能苏醒，夜小天知道这在前世叫做植物人。
雅乐留在了药王殿，夜小天抽空去看了一眼二丫和李欣然。二丫状态不是很好，需要很长的时间休养。二丫精神状态很好，心态也很乐观，看着夜小天就是傻笑，只是问题让人无法回答，“夜大哥，我师父呢？师姐怎么不来看我”？
李欣然的小屋里简陋异常，除了少量的换洗衣服，就是数不清的草稿了。一个巨大的青花瓷瓶，被她当做是残破光秃毛笔的聚居地。其他的房间塞得满满登登的神仙绕，都用阵法好好保存着。
李柳恨自己没有早点入了济世堂的名册，否则他当日就可以以济世堂的身份出战，夫人就不会落得这般田地了，只是夜小天不好给他直说，济世堂没有男子，这是定例。
书房里，雅乐还没写完的一首曲子铺在案子上，夜小天知道了师姐一直在默默地守护着他，这份恩情，他无以为报了。
冯凌春今晚休息一晚，她耗费了太多的真元，需要好好补充一下。其实休息用不了一晚上，大量的灵石早就让她恢复状态了，只不过心里的疲惫一下子无法释怀。
冯凌春喜欢济世堂的山山水水，她无事的时候，总是爱到处逛逛，今天的她也不例外。
好多弟子还是喜欢叫她堂主，只不过往日里无忧无虑的小脸蛋上，多了好些化解不开的忧愁。
还有小奶娃一般的胖丫头言语不清地问道，“唐都（堂主），有人要死了嘛”？
童言无忌，童言直抵人心。
冯凌春看着不远处这几日样貌回归本源的清秋，硬是堆出一脸的苦相笑道，“济世堂历来治病救人，阎王爷下了判官令，我们都能救活回来”。
“唐都好腻害”！
“堂主，雅乐她怎么样了”？清秋一句话没说完，泪水就止不住了，这些日子她憔悴了许多，鬓角已经掩饰不住的斑白，和以往的盛世容颜完全两个样子。
“身体基本上无大碍了，就是还醒不过来，要慢慢的来，急不得”。
清秋只得默默行礼，只是一张绝望的脸，怎么都掩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