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李自成入北京内城

丁未日子刻时，皇帝已经进入后苑，内宫宫门大开。宫女和太监们纷纷奔出东华门，厂卫还在禁止通行，恐吓说要将他们押送锦衣卫官署。黎明时分，阴云密布，城外烟雾弥漫，细雨不断，不久转为小雪。

关于城池陷落，有人说是因为有人潜伏在大内勾结曹化淳的弟弟曹二公作为内应，打开了城门。另一种说法是太监王相尧带领一千名太监士兵，打开了宣武门，出城迎接贼军。此时贼军将领刘宗敏整顿军队，进入了京城，军容十分严肃。锦衣卫官员吴孟明在宣武大街遇见了贼军，还以为是援兵，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贼军。太监曹化淳和兵部尚书张缙彦打开彰义门迎接贼军。

还有一种说法是张缙彦坐镇正阳门，朱纯臣守卫齐化门，两人都同时打开城门投降。听到城中火起，顺成、齐化、东直三门一时就全部被打开，贼军先是从东直门进入。

还有一种说法是辰时，得胜、平子、顺成、齐化、正阳五门，一时间全部被打开。

听说贼军所掠夺的刺绣帷帐等物品，用来包裹着十四五岁的童子，这些童子还能骑马在城内游玩。贼军攻城时，常用童子军作为先锋。京城城墙高耸，无法仰攻，贼军砍倒杨树做成云梯，漏下五鼓时分，让童子军从东北方向攀爬而上。童子军就是所谓的剪毛贼，是贼军中年轻的少年，他们习以为常地杀人抢劫，无所畏惧。守城士兵看见童子军到来，纷纷逃窜，脱下衣服丢弃武器，唯恐被人知道自己是官军。贼军能用童子作为军队，而国家养兵数十万，还不如一个童子的作用，这是为什么呢！

京城陷落的大概原因，主要是因为城内奸人内应所致。贼军在几年前，先用西方外国人在京城开设典当铺和货物市场，又趁朝廷有了可以卖官鬻爵的诏令后，用巨额财物换取官吏身份作为护身符，这样便无人能质疑他们的行为。而新招募的士兵，都是他们在布置同党。这天晚上，锦衣卫指挥使还在张贴禁止谣言的告示，而城中连厕所都已经成了贼军的据点。

城中人往来疾驰，哭声震天。守城士兵都逃走了。贼军登上城墙，兵部侍郎张伯鲸逃到民舍躲避。贼军骑兵在大街小巷大喊，要百姓献出骡马。这时阁臣魏藻德正在散发告示传单，征集犒赏官军的银子，方岳贡、范景文正好路过西长安门，看见人群骚动，立刻返回寓所。贼军千骑进入正阳门，射箭让人带回去并关闭家门，可以免除一死。无锡人张朴当时听到贼军喊话，百姓不许开门，开门就杀，大家都紧闭门户。这就是贼军初入城时的情形。

不久，贼军大声喊话，开门者不杀，于是士绅百姓手持香烛，站在各自门口迎接，贼军路过时，他们都趴在地上迎接。城中士民身上都贴上了顺民的标签，还写着永昌元年顺天王万万岁的字样。贼军经过象房桥时，群象突然哀鸣，眼泪如雨。午时，李自成头戴毡帽，身穿淡黄色衣服，骑着乌驳马，率领一百多名精锐骑兵，从得胜门进入，转向大明门，进入紫禁城皇宫。李自成手下军师宋献策，内阁宰相牛金星及宋企郊等五名官员骑马跟随，手下大领刘宗敏、李牟、副将李化龙、李岩等，分别统帅着各路兵马跟随。

李自成从西长安门进入后，仰天大笑着举起弓箭，他自恃百发百中，射向长安街的牌坊。他的手下祝福说，如果射中了中间的字，就代表着天下太平。李自成一箭射在了瓦楞内，宋献策安慰他说：“射中下方，就代表着以淮河为界，中分天下。”其实李自成射中的是一片空白，而一片空白就是李自成灭亡的预兆。

李自成面貌奇特，瞎了一只眼睛，他来到承天门，左顾右盼，得意洋洋，看见承天门上的四个字，想借此迷惑百姓，就弯弓志向大门上的牌匾，大声对贼军说：如果能一箭射中四个字的中间部分，就说明我能成为天下共主。结果李自成没有射中四个字的中心位置，而是射中了天字的下面，他便低着头不高兴。牛金星走上前说：射在天字的下方，代表着可以中分天下。李自成这才高兴，扔掉弓箭大笑。太监王德化，率领三百名太监，先在德胜门迎接，李自成命令他照常管理司礼监，各太监部门的管事太监前来迎接，也是如此安排。贼军还未破城时，宋献策占卜说：十八日下雨，十九日辰时破城，如果辰时不破，即日起全军就要返回陕西，要等待六年后才能破城。

当时有一个常州人与朋友在京城的酒馆中饮酒，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厮，在旁边倒酒。主人对他说：“晚餐要早点结束，还要去登城守城。”当时朝廷没有士兵，就把这些人都当作了士兵。喝了一会酒，忽然传来了京城失陷的消息，大家十分惊恐。那个常州人还不相信，于是返回了寓所，不久就遇到贼军索要银两，他回答说没有，于是贼军便折断桌子腿严刑拷问他。

当天，淮安西门外，有骑兵突然到来，四处劫掠妇女，年轻的妓女燕顺因为咒骂反抗被杀。当地百姓十分生气，聚集起来与那些骑兵搏斗，才知道是马士英手下的总督标营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