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section2

回到家里时天已经黑了，顾笙馨推开门，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这偌大的屋子，精神有些恍惚。

她走上二楼，面对着一个房间独自发呆——这是她父母的房间。虽然已经没人住了，但她还是会每天按时整理打扫，让房间看起来像有人的样子，这也能够给她心里增添些许安慰。

妈妈去世后，爸爸带着刚出生的弟弟跑遍了全世界，竭尽全力希望能挽留住弟弟垂危的生命，留下她一个人感受这支离破碎的孤独。其实舅舅也曾无数次表示希望顾笙馨能够和他们一家三口一起生活，或者请人照顾她。但顾笙馨都拒绝了，她清楚这些都对她没有半点帮助。

明天爸爸就要回来了，我该怎么面对他？他又如何面对我？我们还可以像从前那样生活吗？我又该如何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弟弟相处？这些问题像烦人的苍蝇一样在顾笙馨脑海中不停涌现。

“汪汪汪”狗狗米球喜人的叫声将顾笙馨从烦人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顾笙馨急忙抱起米球“不好意思啊，今天遇到些让我苦恼的问题，都忘记给你准备晚餐了。”

顾笙馨抱着米球走下楼梯，将狗粮倒进碗里，米球欢快地从顾笙馨怀中跳去，急不可耐地一头扎进碗中大口进食起来。喂了米球，她又把电视打开，把声音调到整间屋子都可以听见的大小。

她并不怎么看电视，这样做只是让自己尽可能分散注意力。

电视上正在播放实时新闻“……台风正在形成，请各位市民做好防范工作……”

顾笙馨没有关注新闻里的内容，她只是木讷地看着正在进食的米球。

这只狗狗还是她九岁生日时，爸爸送她的生日礼物。顾笙馨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当爸爸妈妈把活泼的小狗送到九岁的顾笙馨怀里时，她惊奇地感受着怀中柔软脆弱但是充满活力的生命，抱起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笙馨要好好照顾它哟，现在开始你就是它的一切了”妈妈微笑着对她说道。“就像我们和你一样，我们永远会在你身边，你能做到像我们对你一样永远照顾好它吗？”爸爸故作严肃地质问顾笙馨。

“嗯！我当然会做到！”顾笙馨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小狗。

“就像爸爸妈妈照顾顾笙馨一样照顾好它！”一家三口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三人先是不可思议，面面相觑。然后是一起哈哈大笑。

“哈哈，笙馨，我们相信你肯定可以做到的！”爸爸站起身来对着顾笙馨比了一个大拇指。妈妈则是同时拉起爸爸和顾笙馨的手来到生日蛋糕面前对顾笙馨温柔地说道“爸爸妈妈选择相信笙馨，笙馨也一定要选择相信爸爸妈妈，我们会一直陪伴着你的。”

“嗯，一定会的！”顾笙馨一脸认真承诺，在烛光的照耀下她的脸颊红扑扑的。

在一片欢快的氛围里三人共同吹灭了那个象征九岁的蜡烛。

两个骗子。

顾笙馨斜躺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她在脑海中想象着明天与时隔六年的父亲再次相见的场景，可能两人会一直沉默无语，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状态。也可能爸爸会愧疚的给顾笙馨解释他是做出多大牺牲，忍受了多少痛苦，才艰难地选择抛弃顾笙馨的。

但考虑到这六年的情况，前者的可能性大于后者。

顾笙馨关掉电视和灯，她今晚没有回自己的房间睡觉，而是直接侧躺在沙发上拿了一件衣服盖在身上。

黑暗中，她抱着米球，依旧睁着眼睛，许久，她才缓缓闭上双眼。

算了，再相信他一次吧。

第二天，顾清风开着车来到顾笙馨家附近。

还没有下车就远远地看见顾笙馨蹲坐在台阶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顾清风把车停靠在一旁，刚下车就被一阵冷风吹起鸡皮疙瘩。十月份的天气已经异常寒冷了，他又把衣服拉紧了一些，再看顾笙馨，仍然穿的十分单薄。

“笙馨，该走了，他们快到了，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

背后响起熟悉的声音，顾笙馨这才注意到有人来了。

“嗯，麻烦舅舅了。”

顾笙馨跟着舅舅上了车，汽车穿越在高楼大厦中。

离机场越来越近了，顾笙馨也越来越紧张，她不知道这是因为担忧还是高兴。顾清风也看出来她的紧张，在路上不断的和她闲聊试图缓解她的情绪。

“笙馨啊，以后我帮你干什么事你都不要再和我说那些客气的话了，我们也算一家人，照顾你是应该的。”

“哦，好。”顾笙馨机械般地应答着。她的思绪还是在即将要见面的父亲身上。

“那个姓齐的小伙子是你的朋友吗。”

顾笙馨将视线从窗外的高楼大厦收回车内，略带疑惑的说到“您说的是齐君吧，他是我的班长。”

“他好像是你爸爸朋友的儿子来着是吗？

顾笙馨点点头“他父母和我们家关系一直挺好的。”

“嗯……是个挺不错的人，今天早上你没来，知道我是你舅舅还特意来问我你的情况。”

顾笙馨面朝前方正襟危坐，视线微微低斜着看向一旁的车门把手。

“他是个很负责的班长……”

“也是为数不多可以和你说上话的人了……”顾清风无奈的笑着“不过没关系，你爸爸和弟弟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家里又会热闹起来了。”

真的会吗？

顾笙馨没有回应，但在她心中突然蹦出这几个字。

两人不再闲聊，很快，汽车就来到了机场。

顾笙馨跟随舅舅进入机场，站在候机大厅入口处环顾了一番，现在是淡季，但机场中客流量依旧很大，一大批乘客从出口处挤出来，又有一大批挤进去，机场中充满了喧嚣声。

她又看向候机大厅窗外辽阔的露天飞行跑道，几架白色客机在交错的跑道中慢速滑行着，有的刚降落，有的准备起飞。

也行他们就在那里……

顾笙馨看着一架被摆渡车围起来的客机心想。

她心跳不自觉加快了不少，顾笙馨低下头看着白色瓷砖愣神，竟然有些想要逃离的欲望。

“笙馨，你就在这里等我，等会儿我接到他们就回来找你。”

顾清风转身就钻进了人群，消失在了顾笙馨的视野中。

顾笙馨靠墙站在门口，周围形形色色的人们来来往往，时不时有几个急匆匆的乘客没注意到这个瘦小的姑娘，从她旁边跑过时不小心把她重重的撞开。

但比起这些，即将到来的见面更让顾笙馨感到焦虑，时间每过去一秒，顾笙馨就多感到一分焦虑。她抬起手，发现自己居然在微微颤抖。

到底在紧张什么？顾笙馨晃了晃脑袋，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记忆中父亲的模样。

在煎熬中度过了相当长的时间后，顾笙馨终于重新在人群中看到了顾清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