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开耕育秧苗
夜色深了。
林宝初和沈戟还在点灯熬油的对衙门的地进行分项规划。
“三沟村的地是最顽固的,地势高,且田间多石,根本无法耕种。”
丰耕县一城十二村落,每一个地方沈戟都去过,脑子里将每个村子的情况都记得清清楚楚。
三沟村一直是令他最头疼的问题。
那个村的地,一亩地里,有七分是石头,泥里碎石也多。
庄稼根本没法儿耕种。
林宝初跟沈戟借了纸笔,把他刚才跟她分析过的村子情况做了大概的记录。
“土地情况这么糟糕的话,其实不必勉强非种庄稼不可,可以选择种其他的。”
沈戟知道是这个道理,“可稻粮是民之根本,不种庄稼,又有什么可种?”
他要是让三沟村别种庄稼,三沟村的人非跟他拼命不可。
在他们的认知中,天大地大,庄稼最大。
没有这一口粮食,全村人都得饿死。
“嗯……种玉米,种地薯,还可以种我上次跟你说的甘蔗,这些都是非常适合三沟村的农作物。”林宝初建议道。
“玉米?”
“你们该不会连玉米是什么也不知道吧?”
沈戟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等着她解释。
林宝初不着急跟他科普,先问道:“玉米的事儿咱先不说,你先告诉我,你们盛朝都种什么?”
与其每提到一个农作物都要跟他科普一遍,不如先知道他们都种什么。
反正他们盛朝有的东西,一定比现代有的东西少!
“麻、黍、稻、麦、菽。”
“没了?”
“还有白菜、萝卜、大瓜……”沈戟掰着手指给她数,林宝初静静地听。
越听,她的表情越无奈。
好家伙,主食和蔬菜的品类,加起来才勉强能超过两只手。
品种实在太少了!
“夫人,你怎么了?”沈戟见她无力地趴在桌上,以为她淋雨生病了,赶紧关心道。
温热干燥的大掌摸上她白皙的额头,与自己的作对比。
“轰隆隆——”
窗外的雷声大了,风也大了。
雨水从窗外打进来,将桌上的饭菜和纸笔打湿。
“大雨来了,先收拾了吧,明天再说。”林宝初猝不及防被雨淋了一脸,赶紧收起笔记。
沈戟将碗筷收拾到厨房,再回来,看到林宝初正在窗前,努力补窗。
这扇窗子,前天晚上被她彻底弄垮了。
她从隔壁厢房弄了个睡觉的竹席,正艰难地挂上去挡雨。
“夫人,我来吧。”
沈戟快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锤子和木楔。
用木楔作钉,将竹席嵌入窗框,可以遮挡风雨。
林宝初的襦裙湿了,头发也湿了。
她脱掉襦裙,去屏风后拿了块澡巾擦拭头发。
“这房顶不会漏雨吧?”她真的怕了。
明天的雨还会更大,要是房顶都漏雨,他们真的没法儿睡觉了。
“不会。”
沈戟也换下被雨水打湿的衣裳,“这里毕竟是衙门。”
丰耕县虽然穷,但衙门毕竟是朝廷出银所建,质量有保障。
林宝初倒头躺在硬邦邦的床上,伸了个懒腰,接着又猛地腾起。
“我的仙草冻!”
她忘了,厨房的灶上还有一锅仙草冻呢!
她跳下床,鞋没穿好就跑了出去。
好在衙门有长廊,去哪里都不会淋着雨,林宝初一窜就跑到厨房了。
吃饭的时候她已经灭了仙草冻灶里的火,这会儿不仅火熄了,锅里的仙草冻也凉了。
她摸了摸。
仙草已经凝结成软弹的果冻状,可以吃了。
“夫人,怎么样,没糊吧?”沈戟护着油灯赶来,将厨房照亮。
“没有。”
林宝初拿了两个空碗,用做饭的大马勺舀了两勺到碗里,像舀豆腐花那样。
接着在碗里淋上蜂蜜,递给沈戟一碗,“来,饭后甜品。”
“甜品?”
这个词令沈戟眼前一亮。
他匆匆将油灯放在灶台上,接过林宝初递来的那碗看不清的东西。
碗里的东西太黑了,和黑漆漆的雨夜厨房混作一团,什么也看不清。
他摸索着用汤匙舀一口进嘴里,并未吃到她说的甜。
“有药草的清香,无味。”他老实的做出评价。
“你用勺子把它舀碎了,拌着蜂蜜一起吃啊。”林宝初真操心透了。
她把自己碗里拌好的仙草冻舀了一汤匙,喂到他嘴边。
沈戟一怔。
表情有些微妙。
那感觉也很奇怪。
他无法形容这种瞬间兴奋的感觉,只知道,他好像很喜欢她喂来的东西。
“怎么样,好吃吗?”
厨房太黑了,林宝初没注意他的表情,专心享受碗里的仙草冻。
“嗯,好吃。”
沈戟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有多沉。
“当然好吃了!”她自卖自夸,“仙草清热消暑、凉血解毒,之前大旱的时候你天天在太阳底下跑,吃一碗最合适。”
“相信我,今晚你一定能睡个好觉!”
她猜错了。
沈戟并没有如她所言的,睡个好觉。
反而觉得燥得不行。
即使窗外大雨侵袭,凉风阵阵,他仍降不住这燥。
翌日。
雨还在下,林宝初就已经等不及下地了。
“夫人,你为何这副打扮?”
沈戟见她穿上蓑衣,同时也给他递了一件,他觉得奇怪。
雨尚未停歇,她又要出门作甚?
“去山里吗?”
“不,去地里。”
林宝初说:“咱们就用衙门门前这块地来育秧苗,这样每天早晚都方便去看。”
“育秧苗?”
得,他又听不懂了。
林宝初塞给他一把锄头,拉着他往衙门大门口去。
边走边跟他科普:“育秧苗呢,就是选一块水田,在这块水田里开出一垄垄地。”
“接着在这些垄地上面,撒下稻种,等稻种长成秧苗,再移栽到别的田里,懂吗?”
很明显,沈戟不懂。
“《农耕记》中,是这样种地的吗?”
“你可别提你那本破书了。”
林宝初白了他一眼,弯腰挽裤腿,“反正你听我的就是了,我保准你亩产几千斤。”
他们即将要耕作的水田,离衙门门口就隔了一条黄泥路。
林宝初挽好裤腿,鞋子一脱,就冲进雨里,朝田间走去。
沈戟紧随其后。
大雨里,只见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在高举锄头。
干裂的泥土经过雨水浸泡,已经软多了,翻耕不那么费力。
倒是路人不太理解了。
“爷这是在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