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唐家一日
清早太阳刚刚冒出头,揽煦阁的下人已经开始忙碌,今日唐颐生辰,竹卿顾不上睡懒觉,一早就起来梳洗打扮。
吃了早饭出门,在小门上了马车,玉衡早已上车,端坐着等她,竹卿感激道:“谢谢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父亲见到你肯定很高兴。”
玉衡神色如常:“岳父生辰,我做小辈的该前去贺寿,你不请我我也会去。”
气氛冷淡下来,竹卿很识相的闭嘴,免得惹他不高兴,便不再多话。
玉衡盯着小心翼翼的竹卿,心里一阵发疼。
从那晚打她一耳光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月。
一巴掌几乎打掉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分,他恨自己不能拥有完整的竹卿,而竹卿挨了打后看他的眼神多了抹惊慌和惧怕,每每他露出不悦,竹卿自然而然的低下头不说一句话。
可他对竹卿并非处子之事仍耿耿于怀,亦不愿放下身段去哄她,时常想起来仍堵着一口气出不去,对竹卿也便冷淡了神色。
不知道是折磨对方,还是在折磨自己。
唐颐生辰不是整寿,只是自家人在一起吃个便饭。唐家人不多,四个孩子加上大嫂嫂林鸢和二姑爷玉衡,也不过八个人,故而也不分席,都坐在一桌吃饭。
齐齐落座,唐时砚端起酒杯率先道:“愿父亲身体康健,福寿双全。”
玉衡亦道:“愿岳父大人福寿康宁,龙马精神。”
其余诸人也都说了些吉祥话,一家人其乐融融笑语连珠。
唐颐看着四个孩子中两个都已经成家,唐时昌也勤奋上进,不禁叹道:“能看到你们各自成家和和美美,为父也就放心了,尤其是月儿,姑爷对你好,你该惜福才是。”
方才玉衡为着她的颜面夹了两筷子菜给她,看在唐颐眼里已然是十分欣慰,竹卿也配合道:“世子对女儿一向很好,父亲放心。”
一顿饭吃完,各自都喝了不少酒,为免路上难受,白氏安排竹卿两人在她未出嫁前的闺房内住下,睡个午觉醒醒酒再回去。
玉衡躺在床上睡了,竹卿拿了靠枕要去榻上,结果整个人被他拖进了帐帷。
“在这儿还不一起,是生怕岳父岳母不知道你我分房睡吗?”玉衡支起上半身,一只手抵着腮看她。
竹卿支吾:“这床太小,怕你睡不好…”
自打上次之后,玉衡两三日来她房里一回,只是从不过夜,故而她默认了两人不用睡在一起,连在唐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玉衡哼一声:“在家是在家,外面的面子还得顾。”
竹卿哑然,想起前些日子进宫陪宋明启说话,宋明启好笑道:“我看这几日堂弟各宫巡逻总是闷闷不乐,好奇多问了他两句他只说是家事不肯多说,你们两口子是不是斗嘴了?”
竹卿暗暗叫苦,她总不能说玉衡是因为误会她不是完璧而阴阳怪气,在家也是这番臭着脸,只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花狸抓坏了他珍藏的字画,心中郁闷才这幅模样。
宋明启笑的前仰后合,让她下次进宫若是方便,一定要带着花狸来,她倒要看看能让一向稳重的玉衡气成这样的猫到底有多顽皮,竹卿莞尔答应。
他这个人,在家发疯喜怒无常,偏偏人前持重谨慎。
闭眼昏沉睡去,屋里点着炭盆又有地龙,实在燥热不堪,竹卿贪凉脱了外衣,长发贴着脖子濡热难受,她翻来覆去总也睡不好,将睡未睡时有股凉风若有若无吹着,借着凉意才慢慢睡得踏实。
睡足醒来,凉风依然没停下,竹卿好奇的睁眼,原来是玉衡一下一下为她打扇子。
此时的玉衡躺在她身边,手搭在肋间借力,尽管闭眼睡着,可手里的扇子一直没停。
竹卿讶然他为何突然对自己这么上心,然而也不习惯这般温情,故意发出点动静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玉衡闻声停下动作,悄悄收起折扇。
直到她彻底清醒,玉衡也没提起给她扇风一事。
竹卿差点以为刚才所见是做梦,回眸看见玉衡眼皮不自然的抖了抖,紧张的牵动手指后才确定那不是梦。
他为什么要偷偷对自己好,还不让她发觉?
竹卿起了坏心,侧身对着他,看他能装到何时。玉衡竟也装的像模像样,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居然都不露声色,可竹卿哪能让他轻易蒙混过去,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故意在他胸前蹭了蹭,看他的反应。
心怦怦地乱跳,玉衡强忍着紧张要咽口水的动作,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动。
平日同房竹卿总是推脱不愿,他几乎每次都强迫她才能得享温柔,事后又怕面对她从不留她房里过夜,像今日这般静静抱着的时候更是没有过。
玉衡生生忍住了想抱竹卿的冲动。
他不接招,竹卿觉得无趣极了,收回了手转身背对他躺着,躺着不到一刻钟心烦意乱,悄悄起身跨过玉衡下床。哪知下床的一瞬,帐帷混着衣裳看不清床沿,竹卿毫无防备的踩空,摔了下去。
玉衡几乎是同时从床上弹起,也只抓住了竹卿衣裳一角。扶起竹卿坐好,掀开裙子膝盖上赫然青了一大块,隐隐有些破皮。
守在门外的润禾已经拿了冰过来,裹了厚帕子敷在淤青处,竹卿皱着眉头就着芳蕊端过来的盆里洗手,悻悻道:“真是倒霉…下个床都能摔了。”
玉衡不自在了起来,深觉竹卿的话在怪他,垂下眼帘道:“是我没护住你…”
“不干你的事。”竹卿截断了玉衡的话,扫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你睡觉闭着眼又哪能知道我在做什么。”
他既然爱装,就让他装到底。
这般闹腾一番,唐家人都知道了,大嫂嫂林鸢代表全家人前来问候,玉衡避了出去,留她姑嫂二人说话。
林鸢拿出一小盒活血化瘀的药膏,小心翼翼的为竹卿上着药,竹卿看着林鸢温柔的侧脸缓和的手势,不知道怎的想到了年纪轻轻就过世的生母,忽然心头一酸,眼底湿漉漉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