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空境中（2）

我话一出口，王霸脸色大变，认真的说。

“这是绝对不行的。源茧是由纯粹的情绪组成，破坏它相当于将其中情绪全部释放。人类世界的情绪能对空境产生影响，反过来空境中的情绪也能对人类世界起作用。源茧的形成至少是几百万人情绪累积的结果，在一个小范围不受控制的爆发后，这个区域中的人将无一幸免被影响。情绪的感染力你也体验到了，当人类的情绪被无限放大，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我点点头。人类的恶意，小到折断一朵花朵的贪婪，大到变态的控制欲，对权力的追求，对金钱的渴望。欺骗，掠夺，战争——想要，想要，想要——人类的欲望滋生恶意，恶意培养欲望，人类正是在欲望和恶意的无尽循环下生存，成长。

原始人类挣扎在最底层的生理需求层次，饱腹感，生殖欲，一切为了生存。但这些不够，人类需要更高层次的追求，渴望被人尊重，渴望被人崇拜，渴望控制，渴望权力。部落，国家，酋长，皇帝，人类在进步，人类在追求，社会在变化，社会在进步。一切的因素融合起来，筑成了我们所在的现实。

没有欲望的人类就是地上的蚂蚁，终生忙碌，只是为了死亡。但没有人类的欲望从何而来？

是人类造就了欲望，还是欲望造就了人类？

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是永恒的话题，永远不会有答案。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我说。

“等，等待源茧破茧。破茧后情绪能量转化为战魂，消灭后不会对周围产生影响。”

“那要等多久？”

“不出五分钟战魂就会破茧而出。”王霸看着源茧说。

“我们是不是要离远点，我们之间距离有点近。”我提议。

“这段距离足够安全，如果担心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更安全的地方。”王霸微笑。

“可以。”我还是比较担心，决定让王霸带我离开这里。

“有人在飞。”我指着王霸的身后，横跨在源茧另一侧的天空，那里几个人影悬浮在天空上。我表情没有变化，对这种超自然现象感情上麻木。什么战魂，异世界，天使，恶魔都来了，还在意区区几个人在天上飞？

这么说来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王霸向我指的方向看，像是和对面的人做了简单的眼神交流。轻点了点头，回头对我说。

“是我的同事，我要过去一趟。守护者的身份需要保密，不方便带你过去，可以在这里等下我吗？”

你的身份不用保密？

“好吧。”我点头。

王霸转身朝前走，身体脱离了地球引力，没有任何凭借的飞上天空，虽然我也不知道这里算不算是地球。王霸的飞行速度很快，在天空中站着前进，像是脚下有什么东西托着他快速移动。

这飞行方式，是踩着筋斗云？我很快移下了目光，因为我眼睛的余光瞟见了天空上的源茧，在内心的躁动下我不敢再抬头。

还是不能看啊。

闭上眼睛平复下心情，我小心的眯起眼睛抬头。视线中没有原茧，远处的大楼顶上，几个小如蚂蚁的人影降落在上面。虽然我连人的轮廓都很难看清，但在空境中只有王霸等守护者存在了。

一个个小黑点落在高楼顶，反射在我的眼中模糊不清，我仔细的瞧着，有五六个人的样子。

守护者组织，意思是守护人类吧。人类历史之外的秘密组织，却贯穿游走在整个历史中，致力于保护人类，将世界的真相隐藏——之类的组织？我现在算是知情者之一。

天使，恶魔，战魂，空境或是守护者，任意一个方面的消息扩散出去都会引起社会剧烈的震动。一些虚假的小道消息尚且让人深信不疑，何况真实存在的事物。守护者组织，或者说是与之相关的部分能将这个秘密保守千年，确实是不容易。但也换个角度想，守护者们早便将它们摆在明面上。基督教，佛教，道教，各种各样的宗教，以另一种形态让人以为真相只是一种形式，传说。

如果有人在大街上大喊这个世界真的有天堂，地狱，还有一个和地球完全一样的世界，里面存在名叫战魂的怪物。旁人会认为这人是在作秀或是精神病，完全不会考虑他说的是真是假。思想上的封锁比起言语上的封锁更为有效，长久。

如果不是莫名其妙被撒旦选中，我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难道是因为我和宁秋月建立AVd团？说起来这几天的经历太魔幻，都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不愿意醒来，至少目前是吧。

咚，咚，咚……

沉闷有力的声响回荡在天地间，很有节奏感，像是敲动大鼓的声音。

谁在敲鼓？声音是从天上传来，但天上有源茧，我不敢抬头去看。远处，楼顶的小黑点分散，朝着天空飞去，其中一个黑点逐渐靠近，慢慢的显出一个人形轮廓。鼓声越来越激烈，每次咚咚的声音间隔越来越小，这时我才回过味来，这哪里是什么鼓声，是源茧发出的声音，心脏跳动声！

这是心脏的跳动声吗？我伸手摸自己的胸口，王霸说我现在是精神体，但我却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心脏在铿锵跳动，即使是在源茧声音的干扰下依旧清晰可闻。

原来精神体也会有心跳。我感受着在胸膛中跳动的心脏，突然间安心了许多。

我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抬头，我不再去管源茧放大我情绪的后果。预料中的暴怒情绪没有来，我观察到不远处的天空上源茧的异变。

源茧内部发出暗金色的光泽，在光芒的映照下原本的暗金色外壳更加明亮通透。即使相隔甚远，我能够清晰的观察到源茧内一个蜷缩的怪物，目前最明显的特征是它额头上的两根细长角。

那就是将要孵化的战魂。激烈，沉闷又极富节奏感的心跳声传来，我紧张的望着天空上的它。一个手掌搭上曾经被蜘蛛战魂吃掉的手臂，回想起了那股几经让我窒息的疼痛感。

似是回应我的目光，源茧内静静悬浮的战魂睁开了它血红色的巨大双目。它没有眼瞳，但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是在看我。残暴，欲望，贪婪，虐杀的气息极具压迫感的传来，我不住退后了一步。我想跑，但我的身后是百米高楼，我无路可退。

咽了一口唾沫，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那快速接近我，尚还在源茧旁的几个小黑点。小黑点放大，我已经能模糊的看见朝我来的是王霸。

你快点啊，我可不想再被吃一次！然而我的祈祷没起作用，响彻在空境的心跳声在某一刻骤然停止，天空上源茧从内而外的被撕裂开，一只额头两边长着一对细长双角，面目狰狞，宽身短腿的暗金色丑陋怪物冲了出来。怪物身形极不协调，就连兽脸也是不对称，看不出是什么物种，给人以怪异的感觉。

战魂回身张嘴，嗦粉条样的将悬浮在空中的破损源茧吃了个精光。战魂回头，血红色的眼睛显出了一抹人性化的贪婪和渴望，它盯着我。

不好！我刚感觉到不妙，战魂身体诡异的一扭，三百六十度转向我，没有停顿的张开血盆大口，划破空间接近我。

我没有反抗的手段，身处楼顶没有逃跑的机会，再者说就凭战魂那一口就能吞下两三个人的体型，我又能往哪里跑？用余光瞄见相对距离比我和战魂要远一些的王霸，我知道没办法了。

“玛德，呼。”轻吸一口气，我强行让自己镇定，挺直腰板，双手抬起于身体两侧，念起了咒文，“沉睡在我体内的力量啊，撒旦之力，响应吾之召唤，附于吾身。”

向前的风压吹在我的身上，是战魂极速靠近吹动的空气。我的脚有点发抖。

“黑龙缚万界，业火燃冥河，弑神龙炎，焚尽万物！————管你是什么，快给我生效啊！啊！！！”诵唱完自编的两句咒文，我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力量出现，反而是风压越来越大——是战魂接近带起的风压。战魂距离我不过十多米，我甚至能闻到它口中带起的丝丝腥味，很臭。我闭上眼睛一拳轰出，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撒旦，你害死我了！在最后的时刻，我想到的是这个。

嘭！

一声巨响带起惊人的风压吹过我的身体，身上的压迫感消失。我睁开眼睛，战魂被打飞，狠狠的嵌进了距离几公里远的一栋大楼中。

难道我真有什么隐藏的特殊力量，咦，什么感觉都没有啊。我惊喜的收拳，看着被“我”打飞的战魂。

“阿水同学，你还好吗？”王霸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知道是从身后传来。我转身想要询问我的“力量”，但在下一刻我就明白了，出手的不是我。

王霸右手上闪耀着一团洁白的光芒，正处于握拳的姿态。

“抱歉，是我的疏忽，没想到战魂提早苏醒了。阿水同学，你没事吗？”王霸手上的光芒团消失，摊开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

微张着嘴巴呆若木鸡的我回过神来，低低的叹了口气。

果然，超能力什么的与我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