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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初遇贵人

大理寺少卿谋杀朝廷官员被捕入狱?天下还有这等事情?

天才蒙蒙发白,此事已在长安街坊传得是沸沸扬扬。朝中上下,市井百姓无不对此议论纷纷。

这大理寺本就是审理冤假错案,伸张正义的衙门,人人都想知道,这大理寺少卿到底是何许人也,竟如此目无王法,敢做出如此令人愕然之事。

五更天刚至,怀英就嘱咐暮白策马立即前往洛阳查探。缪尘霜匆匆起了床,熄灭了床头那盏纱影灯,随意披了件棉麻斗篷,就往门外跑去。

“怀英大人?”

怀英一身素白太极服,站在后院中,悠然地打着太极拳。

“大人……祈公子他都入狱了,您老也不着急吗?”缪尘霜瞠目。

“你也一起来。”怀英一脸从容淡定,示意让缪尘霜也跟着他练太极拳。

“我得赶紧去一趟刑部,看看祈公子的情况。”缪尘霜谢绝了怀英,步履匆匆就往门外跑去。

“呵呵呵,年轻人。”怀英噙着一抹慈祥的微笑,一套太极拳行云流水。

“刑部重地,任何人不准入内!”

缪尘霜气喘吁吁地跑到刑部门口,就被带刀卫队拦了下来。

“我……不是任何人,我是大理寺的人!”

“大理寺的?可有凭证?”

缪尘霜上下摸了摸衣襟、袖带,才恍然,自己一直都跟着祈墨他们办案,却也没有任何实际的职位。

换言之,她没有大理寺的工作证,甚至连个编外人员也算不上。

缪尘霜垂头丧气地走回大理寺,心里已是又急又无奈。

急的是她知道祈墨是被人所诬陷,无奈的是她竟完全帮不上任何一点忙。如此纷乱的思绪让她全然没有注意身后哒哒逼近的马蹄声。

“薛大人驾到!都给我让开!!”

缪尘霜忽见身畔微风四起,猛然转身,两匹黝黑骏马直逼而来。

“吁——”高亢的喝马声回荡市井街坊。

骏马在缪尘霜身前一尺处扬了蹄子,她吓得两眼直瞪,面色哗然惨白,一屁股跌坐在地,心中惊叹:

这唐朝的人,可真不守交通规矩!

“大胆!竟敢挡了薛大人的道!”那马夫怒喝,转身又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向那车厢中的人道:“薛大人,市井小民挡道,不慎惊扰了您,还望见谅。”

那帘子里的人并不回应,只是用一柄纯金禅杖挑了帘子,睨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缪尘霜,便放了帘子,用禅杖点了点车板,示意车夫继续前行。

僧人也那么目无遵法吗?缪尘霜蹙眉嘟喃着,心里浮起丛丛疑云,那人虽是个僧人,可面目丝毫没有慈悲之色。

反而……有一股隐隐的杀气。

“姑娘,你没事吧?”

一个低醇的男音响起。

缪尘霜转头,是个眉目英气,面若冠玉的男子,一头乌发用雪银簪高高束起。

“没事,没事。”她才发现自己竟一直坐在地上,赶紧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

“没事就好,这长安城一向如此,即便《唐律疏议》对此立了规定,可得道之人依旧横行霸道,姑娘以后走路可要当心着些。”

那男子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一身月白色襕袍朴素却洁净,腰间坠着一枚玉珏。

虽然那身衣裳质朴寻常,却难掩其眉宇间的雍容……此人非富即贵。

缪尘霜暗暗推理着,下意识看了那男子的两侧,但并没有发现任何随从。

“尘霜谢过公子,敢问公子贵姓?”

那男子笑吟吟地张了口,一个字才到了嘴边,又急急咽下。

“……免贵,鄙人姓木,名伦。”

……

缪尘霜进了大理寺的门,见怀英正坐在后堂,若无其事似的端了紫金砂壶悠悠泡了龙井。

怀英大人……明明自己的爱徒被人诬陷无辜入狱了,怎么会一点也不着急的?

缪尘霜才疑惑着,只听门外传来一声浑厚的男声:

“怀英,别来无恙啊!”

怀英起身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张尚书!彼此彼此!”

这说话之人正是吏部尚书张楚金,怀英在任大理寺卿之时,张楚金任少卿,两人的关系可是亦师亦友。怀英辞去官职后,张楚金一路高升,如今成了吏部的一把手。

“祈少卿的案子,今晨我细问了审刑院,说是昨日在铜匦中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招供了自己杀害崔侍郎、刘县令等人的事情,而落款人竟是祈少卿。”

“这怎么可能,祈公子绝不是这样的人!”缪尘霜摇了摇头,虽然她与祈墨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她就可从心理学上推定,祈墨属于五号型人格,为人淡漠疏离却不乏正直。

“我也不相信……可那信件上还用细绳捆绑了一个面具,这面具与昨日在祈少卿寝室搜查出来的面具一模一样。”

昨夜祈墨被捕入狱后,怀英连夜与旧日同僚张楚金取得联系,调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不是一个玄玉鎏金面具?那个面具我见过的,就是青悯戴的面具!”缪尘霜微睁双眼。

怀英与张楚金听闻,面面相觑。

“可眼下如何证明这面具就是青悯的?”怀英沉吟,是谁在诬陷祈墨,他心中已明白几分。

“明日辰时将在刑部公堂举行三司会审,届时将由刑部侍郎、御史中丞、大理寺卿共同对该案进行审理。”张楚金皱起眉,“眼下你们要赶紧派人上堂辩护才是。”

怀英轻叹一口气,“只可惜根据大唐律法,我曾任大理寺卿,又与祈墨是师生关系,必须回避。还有,我得立即去找到青悯,这是我欠祈墨的,也是我欠青悯的。”

“此事若能交给我,我自有办法证明祈公子是被诬陷的。”缪尘霜的语气很是坚定。

“不过我需要一些材料,也不知可以从何购地,而且今晨我去了刑部,在门口就被拦了下来……”她眉头紧锁,要帮助祈墨洗脱罪名并不难,难得是自己一介平民的身份,该如何进了那刑部的大门。

“哦?缪姑娘可有办法?”怀英见缪尘霜如此胸有成竹,直了腰脊。

“刑部这边的事缪姑娘不用担心,本官自有办法。只是姑娘要如何证明呢?”张楚金见缪尘霜一弱女子,面有疑色。

“只需一些石膏粉即可和颜料即可。”

怀英转身看了更漏,还有一刻钟即是辰时 上来,此时长安西市已歇了市,要购买这些东西只能去子时的鬼市了。

“看来缪姑娘得去鬼市才能买到这些东西了。”

“鬼市?”缪尘霜心中一惊。

……

大明宫紫宸殿内,纱幔轻垂,沉香萦绕,武媚娘斜斜倚靠着凤榻,睨着跪在金毯上的宦官。

“怀义近来如何?”

“回天后,薛主持近来忙于修建明堂一事,经常往返于长安与洛阳两地之间。”

“且随他去罢。本宫近来有些不适,你们去把御医唤来给本宫请脉。”那慵懒的调子不失威严。

还没到一盏茶的功夫,御医沈南璆步履匆匆应声而至。

武媚娘将玉腕垂于金丝软枕上,双眼一刻不离地盯着身前这位面容清绝的御医,隐隐中,竟从他身上看到了先帝李治年轻时的模样。

“天后不过是脾胃染了些寒凉,并无大碍。”沈南璆抬了玉指,退下玉阶,俯身低头道:“待微臣用肉桂、延胡索、白术、炙甘草制了药丸,天后按时服用即可。”

“抬起头来。”倦懒的语气挟着命令。

沈南璆缓缓抬首,一双明眸灿若星辰,薄唇殷红似血,好一个公子如玉。

“你这方子……可否医治心病?”武媚娘指尖划过雪胸。

沈南璆目光落在这母仪天下的凤体上,这武后虽说已年方六十六,可风韵犹存,一双布满细纹的凤眸炯炯不失活力,那沉寂已久的一潭春水呼之欲出。

他当然知道武后在暗示什么。

向前一个玉阶,即是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但也是公然与那人为敌;往后退一个玉阶,便恐触怒凤颜,绝了锦绣前程。

在一番内心的挣扎后,一双温润遒劲有力的手握住了武媚娘的玉手。

“天后,白马寺薛主持求见。”一宫人前来通禀。

沈南璆听闻,骤然放了那双玉手,急急退下玉阶。

武媚娘嘴角才飞起的那抹媚笑倏尔褪去,拂了盘龙广袖,也不抬眼,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薛怀义,你可真会选时机!

那薛怀义也不等宫人回禀,跨着大步大摇大摆地进了内殿,却见一位眉清目清的御医跪坐殿下,而天后面有绯红,心里边不由明白了几分。

“天后,登基之事微臣已准备妥当,明堂也差些画作之事即可竣工。”

“知道了。今日本宫已乏了,都退去罢。”武媚娘抬手,随侍宫女赶紧迎上搀着天后袅袅离去。

薛怀义见武媚娘一副不甚关心的模样,面色骤然一沉。

子时,缪尘霜提了纱影灯,步履轻探,左顾右望,进了务本坊西市。

西市内灯火森然,寒雾渐起,暗影重重,昏黄的烛光下映着商人与来客的面庞,进行着一桩桩无声的买卖。

好在先前的厌恶治疗颇见成效,她虽还是惧怕黑暗鬼神,但现在也只是有些许心悸,也不至于全然昏倒。

“好,赶紧买完东西速速离开。”缪尘霜攥紧挑着提灯的竹竿,鼓了勇气。

一道黑影忽闪过,一只大手猛力钳住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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