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王府擒凶
上官婉儿虽看不到缪尘霜的脸,手却触及到缪尘霜的身体,已感觉到她似乎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心中暗自思忖,“她这是……”
上官婉儿冷静地四下摸索着周围的环境,试图找一找是否有丢弃的火折子。这时,她摸到在她们正前方的石壁上,有一处凹进去的地方。
她伸出手去摸索着凹槽,凹槽冰冷而坚硬。
不过是石头而已……
正当缪尘霜处于极大的恐惧中时,一束希望的光亮忽然出现在洞口,明亮的光芒瞬间洒满了整个通道,黑暗被驱散,恐惧被打破。上官婉儿回头看向缪尘霜,只见她倚靠在石墙上,脸色苍白,不停地喘息着。
上官婉儿又朝石阶上一看,有些意外,“武公子?”
武攸暨手中握着一柄风灯,正站在石阶上方。
“你们没事吧?”武攸暨走到她们跟前,他的目光先落在上官婉儿身上,见她并无大碍,又转头看到了倚靠在石墙上的缪尘霜,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你这是……”
缪尘霜无力地摇了摇头,“只是受到一些惊吓,我没事。”
武攸暨微微颔首,他举高灯笼,照亮了前路,“走吧,时候不早了,我让下人备好了晚膳,你们且先用过晚膳再走,车马我也已经帮你们备好了。”
上官婉儿福身一拜道:“谢谢你,武公子。”
武攸暨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不必,我们快点走吧。”
“武公子,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上官婉儿跟在他身后问道。
“适才我听一位下人说起,看见你俩下了地窖很久都未见出来,我忽然想起这地窖是南北走向,春季常刮西南风,甬道内多生旋风,申时过后容易聚集阴冷之气。加之此处地势低洼,湿气较重,如若久留,恐对身体有碍。我担心你们在里面待久了会受寒气侵扰,便过来看看。”
“武公子真是心思细腻……”缪尘霜缓过气来,低声道,若不是他及时出现,她估计会晕倒在那里。
后堂早已备好了丰盛的晚膳,空气中弥漫着菜肴的香味。缪尘霜的食欲并不是很好,只夹了些素菜,放到嘴里慢慢嚼着。
“怎么不多吃点?可是菜肴不合口味?”武攸暨注意到缪尘霜的模样,问道。
缪尘霜勉强一笑,“不,并不是的,只是有些胃部不适,吃不下太多。”
听到这个回答,武攸暨的面色微微一变,他立刻看向缪尘霜,眼中满是担忧。“可需我叫大夫来?”
缪尘霜轻轻摆摆手,“不必了,只是些微的胃部不适,休息一晚应该就没事了。”
一旁的上官婉儿眉心微皱,垂眸不动声色地吃着,心底的疑虑却挥之不去。
两人用过晚膳后,与武攸暨道了谢,上了门外的马车。
“这武攸暨,跟武延基的性格也差得太大了吧。”缪尘霜靠在车壁上,沉思了半晌,对上官婉儿说道。
“的确,武延基性格跋扈自恣,可武攸暨却为人谦和,颇有君子之风。”上官婉儿点头同意缪尘霜的看法。
“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上官婉儿突然打趣她道。
“这怎么可能,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罢了。”缪尘霜语气淡淡,可心底却莫名浮现出一个人的面貌来。
“不过,他倒是挺细心的。”缪尘霜想起武攸暨在晚膳中对自己的照顾,以及对自己的身体状况的关心,有些感慨。
“是啊,听闻他对妻子更是体贴入微,夫妻两人倒是琴瑟和鸣,他也未曾动过纳妾的心思。”上官婉儿说道。
两人言语之间,马车停了下来,已经到了大理寺。
“看来今日咱俩还是合作愉快的。那我就此别过了。”缪尘霜向上官婉儿辞别,下了马车。
上官婉儿只是颔首,却未回答,心头萦绕的仍是在地窖里发生的那一幕。
“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可曾用过晚膳?”正在公堂案前审核卷宗的祈墨叫住了一晃而过的缪尘霜。
“已在魏王府用过了。”缪尘霜微低着头,下意识地把脏污的衣袖藏在身后。
祈墨放了卷宗,从案前走到缪尘霜面前,“把你的手拿出来我看看。”
缪尘霜抿唇不语,乖乖地把一双白皙的手伸在他面前,那手上全是她撑在石墙上划出来的细小划痕。
祈墨眉心微皱,看着缪尘霜手上的划痕,沉声问道:“这些划痕是怎么回事?”
缪尘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淡淡地回答:“没事,只是在查案时,不小心划到的小伤。”
她没将在地窖里犯了黑暗恐惧症的事情告诉祈墨。
“哦,对了!此次去魏王府大有收获,我已经大概能确定犯人的范围了!”她见祈墨眸色沉沉,怕他再追问下去,赶紧转移话题。
可没想到祈墨见她略显疲倦的神色,没再追问下去,只道:“你且先回去吧,劳累一天,也该好好休息,明日再细说。”
“嗯。”缪尘霜应声,转身离去,今日没想到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么折腾下来的确是深感疲乏,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一番才是。
祈墨站在公堂门口,目送着缪尘霜单薄的背影。他总觉得,今日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愿意告知,难道又是……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公堂之上。祈墨站在案前,看着手中的案卷,心中始终萦绕着昨日缪尘霜那副憔悴失魂的模样——这副模样,只有她身处在黑暗之时才会显现出来。
他感觉他的心在被钝刀子反复割磨。他知道,她曾经在小树林中一次次试图克服,然而眼下看来,她仍受其扰。他必须找到一种方法,帮助她走出这片无尽的黑暗。
不多时,缪尘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给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她朝着站在窗边的祈墨微微一笑,似乎昨日什么也没有发生。
“昨日去魏王府查到了犯人的线索。”缪尘霜对祈墨说道,同时还唤了衙吏开了差票。
“昨日去得匆忙,竟忘了带差票,被魏王府的家仆拦了下来,幸好遇到上官婉儿帮我解了围。今日若是再去一趟,便能将凶手揪出来了。”
“我跟你去。”自从发生了武延基将缪尘霜强行扣押在青鸾楼那一事后,祈墨再不放心让她独自与武家人接触。
二人当下不敢耽搁,换了官服就直奔魏王府而去。还是昨日那家仆值班,见到缪尘霜刚想板起脸来,可眼神一晃,又见她身旁站着一位穿着绯袍官员,那家仆见此人眼神凌厉,赶紧回府禀报了魏王武承嗣。
“魏王让两位官爷这边请。”那家仆匆匆走了出来。
“昨日来时匆忙,未带公函,被你阻拦,今日特带差票前来。”缪尘霜将那差票展示在家仆面前。
“昨日是我疏忽了,还请官爷……哦不……”那家仆急忙赔礼道,可又不知应该如何称呼缪尘霜。
“无事,你叫我缪寺正便是。”
家仆领着两人进了花厅,花厅上有一男子正襟危坐于榻上,看上去年龄约四十有六,面色沉静,眼神犀利如刀。他一身锦衣华服,更显王者之气。
家仆赶忙上前行礼,道:“王爷,这位是大理寺来的两名官差。”
武承嗣微微颔首,示意家仆退下。然后,他冷冷地看向两人,道:“听说昨日上官婉儿带了一名女子前来敝府查什么财物失窃的案件,真是无稽之谈!本王这府上何曾失窃!如今又派大理寺的人过来,你们是在拿魏王府当你们的后花园吗!不过,既然你们已经来到这里,我也不妨让你们明白一些事情。本王的府上,规矩大得很!”
武承嗣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让人感到一阵寒意。他的眼神犹如利刃一般,犀利却充满着傲慢。
“魏王息怒。本人乃大理寺卿祈墨,今日来是为了追查一桩命案。”祈墨面对武承嗣的厉言逼问,毫不畏惧,沉稳地回应道。
武承嗣眼神一凝,脸色更加阴沉。他冷笑道:“祈寺卿,你似乎忘记了本王的身份。本王是朝廷重臣,这长安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居然敢对本王如此无礼,是不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祈墨神色依旧平静,淡然道:“魏王言重了。我并未忘记大人的身份,只是此时此刻,你我皆以公职相待,自当以公心为先。命案事关重大,还望王爷配合我等调查。”
武承嗣脸色铁青,眼神闪烁不定。他显然没想到这名刚被武曌提拔上来的年轻男子敢如此与他针锋相对。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换了个话题:“不知这位是?”他看向旁边的缪尘霜。
“这位是大理寺寺正缪尘霜,负责协查此案。”祈墨道。
“那么,你们口口声声的命案,到底是何事?”武承嗣眼神一凛。
“七日前,龙首渠发现一名胡姬的尸体,经大理寺仵作验明,该女子是被人所杀。”祈墨的语气严肃而坚定。他直视武承嗣的眼睛,仿佛要看穿那里面隐藏的真相。
武承嗣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冷笑一声:“原来如此。那么,你们怀疑这名胡姬的死与本王有关?”
“在真相大白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排除嫌疑。”缪尘霜道。“此案线索稀少,昨日我在府上的地窖里的水池旁发现了这个。”缪尘霜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布袋中掏出一条破烂不堪的麻绳。
“哼,一条烂绳子,算什么线索。”武承嗣不屑地说道。
“烂绳子?”缪尘霜道,“这可不是一条烂绳子。它是勒死那名胡姬的凶器。”
“你是在怀疑我吗?”武承嗣的脸色变得铁青,“我武承嗣行得正,坐得端,何惧人言?”
“我并非有意针对王爷。”缪尘霜道,“但此事重大,还请王爷配合我们的调查。”
“你们凭什么要本王配合?”武承嗣道,“我看,是你们想借机敲诈本王吧?”
“王爷多虑了。”祈墨道,“我们只是秉公办事。如果王爷不合作,我们只能将王爷带回大理寺问话。”
“你敢?”武承嗣喝道。
“我敢。”缪尘霜道,“在大理寺,我们只对案件的真相负责。”
武承嗣徒然大怒,“就凭你们也敢在魏王府里撒野!来人……”他拍案而起,怒视缪尘霜。
“慢!我且要看看这案子如何破的!”
门外传来一声高亢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