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终于得知了一切
夜色凉薄。
无影宫寝殿。
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出。
冷樾看着躺在地上打滚儿,痛到面目狰狞的独孤夜,不由地深拧眉头。
方才他经历了放血之痛,随后又吞下了生血丸。
这些天由于不服药,还一直糟蹋身体,他的旧疾愈发严重。
前几天,直接晕倒在了正殿。
郎中瞧过后说他身体已经很差,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死掉。
可他还是不顾冷樾的劝阻仍要坚持。
每次感觉身体已然到达极限的时候,只要一想到她还在等着他救,等着病好了与他团圆,他便像蓄满了力一样,瞬间又来了精神。
……
很快就到了第四十八天,再需要一天,滋养遗身便可完成。
这些天,独孤夜一直被病痛和生血丸折磨,总算是熬到头了。
那么长时间不见路冠鸣,他甚是想念,便想去医馆看看她。
于是顾不上病体离开了无影宫。
……
刚从医馆斜对面的巷子里出来,独孤夜便看到路冠鸣手里提着木箱神色匆匆地走出了医馆。
见她面色红润,健步如飞的模样应当是恢复得挺好。
独孤夜很欣慰,刚想上前叫住她,却看到何青龄站在医馆门前,冲她的背影笑着说道:
“瞧你急的,不等用过午膳再走?”
路冠鸣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小哑巴离这里太远了,我得早点出发。”
何青龄打趣道:“咳!见情郎就是积极!”
……
听到他们的对话,独孤夜眉头紧蹙,卡在脑中的一根弦猛然崩裂。
正思绪纷飞之时,他看到何青龄望向了自己这边,便立即闪身躲到了巷子里的石墙后面。
穆琉枫已经死了,那她口中的小哑巴究竟是谁?!
她这些天住在医馆,难道就是为了私会情郎?!
想到这里,独孤夜垂在身侧的手指蓦地蜷紧,心中的痛楚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他咬紧后槽牙,既然被他撞见了,那他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跟上去一探究竟!
……
昆仑雪域。
路冠鸣抖了抖披肩上的雪花,放下木箱搓了搓冻到发红的手,便拿出钥匙打开石室大门,拎起箱子快步走了进去。
石室中央的冰棺内,穆琉枫还是和从前一样,安静地躺着。
她放下木箱,推开棺盖冲里面的人说道:
“小哑巴,一天未见,你有没有想我?”
旋即,俯下身在他结满冰渣的唇上印下深情一吻。
躲在门侧的独孤夜看到这一幕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她看冰棺之人的眼神柔情到了极致,眸中闪着莹莹泪光,说话的语调很轻,流露出掩藏不住的爱意。
这是他不曾见到过的。
她此时的模样,和面对他时截然不同。
那真挚的眼神,是怎么也伪装不出的。
可他还没来得及心痛,就看到了更炸裂的一幕——
路冠鸣打开木箱,将里面的血液倒在冰棺之内,一点点把穆琉枫淹没。
她边倒边说:“小哑巴,今天已经是第四十八天了,只要再用独孤夜的血滋养你一天,情花绽放就算彻底完成了。”
倒完血,她趴在棺沿上,痴痴地凝望着冰棺里的男人,眸光闪动道:
“这些天真是委屈你了,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里,一定很难受吧?不过没关系,我在独孤夜体内种下的情花已经彻底绽放了,用他的血滋养你的遗身也基本上顺利完成,接下来只需要再诱他体内的情花结出果实,就能挖出来炼成回魂丹复活你了……从林家村开始到现在一场又一场的戏终究是没白做……小哑巴,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团圆了……”
说着说着,她握住冰棺里指骨修长的手,将如冰雪雕琢般的手背贴在自己脸庞,动情地落下两行泪:
“小哑巴,我真的好想你……每天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你……你还没有娶我呢,我怎会甘心放过你?这辈子我一定要嫁给你,做你聂家的媳妇,只做你聂星瑜一个人的妻子。其实,我并不是看上了你的脸,我爱你,很爱很爱你,爱你的一切,爱你的所有,哪怕你下辈子真的变成了丑八怪,我也依然爱你。”
一番深情表白过后,她又满怀委屈的抽泣道:
“小哑巴,告诉你一件不好的事……我为了诱独孤夜开出情花,不得已委身于他,和他有了肌肤之亲,还不止一次……对不起,我没能为你守贞……可是,山鬼说不这么做情花就结不出果实,我只能忍着耻辱跟他……你会不会怪我?会不会嫌弃我……”
“就算你醒来嫌弃我,我也认了,我只求你能活过来……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不在乎……我从没爱过他,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虽然跟他有了肌肤之亲,但我那个时候想着的人却是你……我对他只有厌恶,跟他时心里也满是屈辱……恨不得立即杀了他为你报仇……”
听到这些,独孤夜眼前一黑,差点昏倒在地。
他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单纯地用伤心欲绝去形容。
似乎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这么痛。
他好想这只是一场噩梦。
应该是梦吧。
他过于患得患失,过于没有安全感。
所以就做了场噩梦。
对,是梦。
只是梦而已!
他自欺欺人地想着,才能缓解一下几近崩溃的情绪。
可下一刻,路冠鸣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彻底打碎了他这层残破不堪的伪装。
“小哑巴,等取出情花果实,独孤夜就会死了,这是他应得的下场,也算是为你报仇了。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躺太久了,很快你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等你出来了一定得好好洗个澡,我才知道独孤夜那家伙是个不伦不类的半妖,怪不得杀人如麻,嗜血心肠,妖血都是带有煞气的,若非迫不得已,我才不会拿他恶心的血滋养你。”
她擦干眼泪,又俯下身吻了吻他的眉眼,目光中满是眷恋,说道:
“小哑巴,我该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你要乖乖的明白吗?想我的时候就来梦里寻我。”
言罢,她便合上棺盖,提着空木箱往回走去。
可还没走两步,她就呆愣在原地,双脚像失去了知觉,再也迈不出一步。
瞳孔骤然紧缩,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浑身上下仿佛瞬间被冷冻了一样,永远凝滞在了那一刻。
因为,她对上了一双猩红到极致的眸子。
那眸中的恨意如同滚烫的岩浆,能在顷刻间灼伤她的血肉。
可那眸中的爱意却又像条悲伤的溪流,令他看上去破碎,脆弱,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狗。
刻入骨髓的爱与恨交织在一起,犹如离弦之箭,在冰冷的空气中擦出点点星火,似要将她的心脏彻底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