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乌驼峰
空空禅师箴言犹在耳,如钟鸣远。
灾劫重重历不休,几番生死缘已尽,相克相冲运难开。
寒风透骨,他仍屹立门前。
“城主府厄运连连,子孙凋零,仅剩数年期限了。”
童南洲心痛难言,良久后,他对徐松吩咐。“八年后,无论他们母子身在何处,务必寻回!”
徐松领命,不敢多言。
童南洲仰望苍穹,双瞳如潭。
“八年,八年啊,新生力量或将为江陵城带来破晓之光。”
风雪已歇。
童若凌母子俩顶风冒寒,艰难地攀登上乌驮峰。
前路茫茫,归宿何在,皆成未知数。
二人踏上峰巅,她忧心忡忡,眺望山下那座府邸,那里寄存了她的全部希望。
“娘亲,您怎么了?”
小童璟察觉到母亲的异样。
“娘亲没事,只是思虑我们母子的未来。”
她轻轻摇头,强自镇定。
小童璟仰头望天,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坚定的笑意。
“娘亲,您无需担忧。海之广袤,天之无涯,我们何惧身无所依!”
母子俩的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讥讽。
“哟,小野种的口气倒是不小呀!”
树林深处,一个曼妙身影缓缓走出。
此女宋音尘,年约三十有五,容貌妖娆,神色狠厉。
她正是影煞门主的女儿,多年来她如魅影相随,对童若凌母子二人纠缠不休。
童若凌紧握儿子的手,打算绕过这个女人。
宋音尘身形移动,挡住母子二人的去路。
“宋音尘,你究竟要纠缠我们母子到何时才肯罢休?”
“很简单,只要你交出我大师兄,我自然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
“我已经告诉过你无数次,他早已经不在人世。”
“都是你这个贱妇,使用狐媚手段迷惑了他,使他背弃师承,终至命丧黄泉。你竟然还有颜面存活于世!”
小童璟听到如此侮辱母亲之言,挺身而出,喝斥。
“你住口!我娘亲没有迷惑任何人!是你的大师兄隐瞒身份,故意接近我娘亲在先,我娘亲没有错!”
宋音尘轻蔑一笑,嘲讽道:“小野种,不要插手你不懂的事情。你娘亲啊,早晚要付出代价的!”
小童璟双目圆瞪,怒喝:“你再敢骂我娘一句,我今天就杀了你!”
“杀了我?”宋音尘咯咯一笑,继续口出恶言:“你娘亲就是贱妇!淫妇!荡妇!”
小童璟双目赤红如血,怒火中烧,他指着宋音尘。
“你!你这恶女人!我要杀了你!”
童若凌见状,急忙上前一把拉住儿子。
“璟儿,切莫中了她的激将法!乖!听娘的话,快些冷静下来,万不可动手!”
小童璟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浑身发抖。
“娘,您放开我!她如此羞辱您,我岂能咽下这口气!”
“璟儿!你若不听娘言,便是不孝!”
小童璟闭眼忍怒,紧握母亲的手,随母亲转身离去。
这时,乌驮峰顶密林内,突传风声刺耳,
三道身影破空而出,将母子俩团团围住。
为首的人是六旬老者,双眉如刀,眼神锐利,浑身散发凌厉之势。
此人正是影煞门门主宋剑河,他身后站着的两少年,分别是风雷双煞。
风煞长发披肩、面容阴鸷,举手投足之间带着阴寒的杀气。
雷煞身材魁梧、短发凌乱,眉宇之间带着桀骜不驯的狂放之气。
眼见这三人来势汹汹,童若凌心头顿时一沉,将儿子护在身后。
微弯身行礼:“晚辈见过宋门主。”
宋剑河侧身避开:“无需多礼,老夫也不敢当。”
说话间,宋音尘已来到宋剑河身旁,欲呼一声“爹”,却被宋剑河摆手制止。
“十年了,令尊还在记恨你吗?”
“这一切,都怪晚辈当年...唉!”
“事情都过去十年了,孩子已这般大了。令尊的做法,确实过分,太狠心了!”
童若凌低头不语,心中五味杂陈。
宋剑河继续问:“如今你们母子有何打算?准备前往何处?”
童若凌抬头望向远方。
“天涯海角,四海为家。”
“令尊这般无情,也太苦了你们母子。”
“这便是命吧,与家父无关!”
风煞似男非女的声音响起。
“你们母子何不自绝于此?这样也省得四处漂泊了,咯咯咯。”
童若凌闻言,怒目而视。
“风煞,你......”
风煞嘴角一撇,扭腰上前。
“哟哟哟,还不高兴呢!人家只是好心告诉你,这地方的风水可好了,离你家也不远。
你要是识相,就地自绝好了啦。或许我还会好心,给你母子俩修个大大的坟墓,你瞧!”
说着,他的兰花指朝乌驮峰下的城主府指去。
“你瞧,此处与城主府大门遥遥相对。你爹爹每天站在门口就能‘看望’你们,多好啊!咯咯咯......”
雷煞上前,握住风煞的一缕青丝,深深吸了一口气,十分享受。
他附和道:“我的风风,说得极对。”
童若凌母子怒火中烧,但是面对强大的敌人,愤怒又显得无力。
“你们这心意,好恶毒!”
她压制怒火,转向宋剑河,声调低婉。
“宋门主,您老人家乃是德高望重的一派之主……”
宋音尘冷声打断:“今日,便是你们母子的死期,你即便跪下来求我爹也没有用,你还是趁早自绝吧!”
风煞声调尖细如针:“童若凌,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也难逃此劫,还是速速自绝吧,免遭羞辱!”
他纤细的腰身扭动着,斜斜依偎在雷煞身上。
童若凌抬眼望向宋剑河,目光乞求。
“宋门主,您素以仁慈着称。求您怜悯我们母子,放我们一条生路吧。若蒙大恩,我们没齿难忘,今后当日日为您祈福祝寿。”
“童姑娘,你说得这么可怜,老夫真有点不忍心,今日想放过你们母子了!”
“多谢您!”
“你先别谢,老夫虽说有点不忍,但,并未答应。”
童若凌神情微微一呆!心念飞转。
“您可是有什么条件要提?晚辈母子二人虽然落魄,但若能办到的事情,定然竭尽全力。”
“童姑娘,你这话也未免太不知自量了。凭你们母子现在的处境,莫说是什么竭尽全力,即便是拼尽全力,又能如何?老夫的条件,你们只怕是想都不敢想。”
“您的意思是?”
“你出身江陵城主府,当知江湖门派最讲究规矩,老夫虽有点不忍,却不得不惩罚你母子。
今天若我放过你们,岂不是纵容男盗女娼的行径,老夫怕被天下武林同道责难。”
他话音未落,遥空传来一道苍劲的声音。
“宋门主这番话,说得颇为堂正有理,但未免太言过其实,狗屁不通!”
童若凌闻声知人,心中大喜!
宋剑河脸色微变,抬头凝目望去。
只见雪光的映照中,一道蓝影飘然而至,落地后现出一位蓝袍老者,目光如炬,正是江陵城主府的总管——徐松。
宋剑河心生不悦,强装笑颜:“原来是徐总管,真是巧啊。”
在徐松眼中,影煞门与江陵城主府相比,实乃小巫见大巫。
他不屑回复宋剑河,径直走向童若凌,双手奉上银子。
“小姐,你匆忙离家,忘了带银子,老奴特地送来。”
童若凌正欲伸手去接,却被童璟抬手拦住。
“徐叔公,这银子可是外祖父让您送来的?”
“是老朽自己的意思。”
“外祖父知道吗?”
“城主不知道。”
“谢谢徐叔公好意,我们不能要!”
童若凌默然无语,这两封银子,对他们母子的境况十分重要。
可以解决他们生活上的危难,至少短时日内,不再受冻馁之苦!
尽管如此,儿子既然这么说,她这个做母亲的怎好反对!缓缓地垂下那双本想接过银子的手。
“徐叔父,璟儿既这样说,您的这份盛情,若凌心领了,银子就不必了。”
徐松注视着童璟,心中暗暗点头,这位璟少爷的气魄,与年少时的城主如出一辙。
不过,眼下银子对他们母子俩的生计尤为重要,今日,我务必要劝说他们收下才行。
想到这里,他目光炯炯地望向童璟。
“璟少爷,不知您可愿听老奴一言?”
“徐叔公有所教诲,璟儿理当静聆遵从。”
“男子汉大丈夫应有志气,但也要顾全大局,权衡利弊,取舍得当!望你今后谨记!”
“多谢许叔公教诲,璟儿会铭记在心。”
“璟少爷,即使如此,收下老奴的一点心意吧。”
说着,徐松把手里的银子递向童璟。
按理,童璟应该收下这两封银子了,可是他仍然摇了摇头,神情坚决。
“徐叔公,您的心意,璟儿收下了。请您原谅,璟儿不能收!”
“璟少爷,这是为何?”
“外祖父还没认我,所以我不能收!”
“璟少爷,你可曾想过,今后你们母子的生活。”
“璟儿会尽一切的力量,奉养我娘亲!”
徐松眼见童璟神情语气坚决,知道再劝说也是无力。
沉思刹那,他把手里的银子揣入怀内,目视宋剑河等人。
“璟少爷,走!老奴送你们母子一程!”
说着,他伸手牵起小童璟的手,迈开大步,直朝山下走去。
雷煞却横跨一步,拦挡前路:“站住!”
徐松冷哼:“你要拦阻老夫?”
“你许总管要走,我决不拦阻,不过,却不得带着他们母子!”
“老夫要是不答应呢?”
宋建河冷声:“那要看你徐总管是不是有那份力量了!”
“宋门主,你且把话说清!”
“老夫认为童南洲城主已不认他们母子,你徐总管,又何必强自出头,管这档子闲事。”
“这么说,宋门主是打算和徐某为敌了?”
“为敌与否,那就得看你徐总管的意思了!”
徐松目视雷煞,沉声喝道:“让开路!”
风煞轻扭纤腰靠近雷煞,玉手轻搭在雷煞肩头,兰花指微翘,媚眼如丝。
“哎哟哟,徐总管,雷哥是我的心尖尖之人,你若是真想动手,那便与我先来比试比试。”
说着,风煞轻轻挪步后退。
“来呀!徐总管,你快来呀!只是,你可要温柔些哦!”
徐松双目中寒光闪烁。
“你个妖人,今日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
身形一动,抬手便是一记凌厉至极的拳风。
“哎呀呀,老家伙,你好生凶猛啊!可吓坏我了。”
风煞娇滴滴的喊着,连连后退,躲避攻势。
然而,徐松的这一拳,蕴含了浑厚的内力,威力无比。
风煞避无可避,只好仓促提气出掌硬扛。
“砰!”
两股力量在空中相撞,发出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