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心之苦
“来一包吧。”明霄尧轻轻一笑。
老者慢慢地包好饴糖，脸上是和蔼的笑：“小姐，请收好。”
明霄尧接过糖包，发现童璟正站在一处，挂满了五彩灯笼的小摊前。
他的目光被一只兔子灯笼牢牢吸引。
那灯笼上的兔子双眼红红。
灯笼的柔光映照在童璟脸上，为他勾勒出一抹温柔的轮廓。
童璟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只小兔子的灯笼。
“璟哥哥，世间只有一个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那句熟悉的话语，在耳畔轻轻响起。
明霄尧捕捉到了童璟神情间的微妙变化，轻声问：“这个灯笼，让你想起了什么？你喜欢它？”
童璟沉默了片刻，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只粉色兔子灯笼上。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却已经告诉了明霄尧答案。
“既是如此，我们继续前行吧。”明霄尧微微一笑，转身便走，却又悄悄打开糖包，趁机塞了三颗饴糖送入童璟口中。
童璟猝不及防，那香甜的滋味瞬间在口腔中蔓延。
明霄尧嘴角微微上翘。
被小骗子偷吻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他问：“甜吗？”
三颗饴糖在童璟的口中慢慢融化。
他的脸颊鼓鼓的，眉头皱皱的，一脸的嫌弃，拉着嗓音说：“甜！甜得牙痛！”
明霄尧笑逐颜开：“哈哈哈哈，阿璟，你可要牢牢记住这份甜哦。”
“明城主，为何你的话总是让我如坠雾里雾中？”童璟对明霄尧的言辞愈发感到困惑。
明霄尧只是神秘一笑，没有直接回答童璟的问题，而是轻轻拉起了他的衣袖，引导他继续前行。
“有些事，不必言说，只需用心体会。你若能忆起，那云雾自然会散去。”
灯火辉煌的长街上，一行踩着高跷、装扮成八仙的人，从他们身旁走过，那高跷足有一丈多高，八人行走之间却如履平地，引起周围一片喝彩。
童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直到那“八仙”行至近前，他才蓦地发现，其中一位正对着自己露出灿烂的笑，手中还托着讨赏的盘子。
他心中一窘，正欲转身离开，正打算抽身而退，却瞥见明霄尧已从精致的荷包内，取出一块黄澄澄的金子，轻巧地放入了那讨赏人的盘中。
讨赏人的眼睛顿时一亮：“这位小相公，可真是将您身边的小娘子宠上了天，连金银财物都交由她全权打理。”
讨赏人原是想为童璟解围。
童璟却被这言辞，惊得愣在原地，还未等他回过神来——
明霄尧已是笑靥如花，再次从荷包中取出一块金子，放入讨赏的盘子里。
他柔声道：“我家相公，确实待我如珠如宝。”
讨赏人欣喜若狂，脱口而出：“二位真乃天作之合，宛如那瑶池中，并肩而立的金童玉女。”
童璟脸上热辣辣的，低声道：“小姐，这金子我日后定会还你。”说完，他转身便走，步履匆匆，似是在逃避什么。
明霄尧看着童璟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戏谑的笑。心中暗想：“小骗子，如此轻易便动了怒么？”
他收回远眺的目光，瞥见童璟已与自己相隔甚远。他喊道：“阿璟，你家小姐我饿了，想吃饼！”
这声呼唤传入童璟耳中，使得他前行的脚步微微一顿，心中莫名的烦躁！
这位明城主，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对于旁人的溢美之词总是来者不拒，不论是称赞他容貌俊美，还是将他比作柔弱女子，他皆能泰然处之，甚至显得颇为愉悦。
他转过身来，目光再次落在明霄尧的身上，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熙熙攘攘的街市，灯火阑珊，摇曳的灯笼洒下柔和的光影。明霄尧站在人潮之中，那模样似一位少女，又恍若一朵盛开的牡丹，绚烂耀眼。
他静静地伫立着，似在盼君归。
“哪里有饼？”童璟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情绪。
“这里到处都有卖饼的，”明霄尧微笑着轻声地说，“不过，先不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现在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他引着童璟，穿越喧嚣，来到一处凌空的拱形长廊。此刻，整个极乐镇的繁华景象尽收眼底。
抬头仰望，黛蓝的星空如一块巨大的织锦，星星点点，仿佛触手可及。低头俯瞰，灯火辉煌的街市，像一条蜿蜒流淌的星河，耀眼夺目。
两人并肩而立，静静地俯瞰着这片夜景。
“阿璟，此处可美？”
“美。”
“你可知此地，为何名为极乐镇？”
“愿闻其详。”
“此镇乃钱庄主借天剑城之威、星辰剑阁之势所建。来此之人，皆为寻一时之乐，不问江湖恩怨。”
明霄尧指向一处灯火通明之地。
“那一片是赌场，这里的赌场五花八门，赌钱、赌兽、甚至赌人，无所不包。”
他又指向另一处。
“而右手边的那片繁华之地，便是青楼。有贫民之妓，亦有富贵之娼。更有因家族之罪或遭遇变故，被迫流落青楼的女子。她们才华横溢，琴棋书画皆通，但只接待非富即贵之人。”
童璟目光深邃，沉声说：“这些浮华背后，皆是人心之苦。”
“阿璟所言不虚，世间繁华往往只是表象，人心之苦才是真相。”
明霄尧轻轻点头。
“若六城重新聚合，建立起一个新的国家，就像当年的羿国鼎盛时期。那么，百姓们便能安居乐业，这世间也便会少了许多人心之苦。”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取出了那包饴糖，带着微笑递给了童璟。
“今夜，我们要去的地方，便是那片繁华盛景之中。为了你，我今夜便舍弃这被世人所羡的倾世容颜。”
他继续说道：“你喂我一颗饴糖，权当礼尚往来，如何？”
童璟略显尴尬，急忙摆手拒绝：“明城主，您真是说笑了，阿璟岂敢冒犯。”
明霄尧看着他：“你这般拘谨，做甚？”
正当童璟想要开口解释时，明霄尧突然伸手指向了另一个方向：“你看那边。”
童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青楼后巷的幽暗处，一盏红灯笼孤独地挂在巷口。
红灯笼下，一个女子与恩客紧紧相拥，依依惜别。
那女子不过二八芳龄，面似桃花，鬓发如云。
而她的恩客，却是一个穿着粗衫的穷酸公子。
公子面露难色：“烟儿，我只爱你一人，只是下次，我恐怕不能如期而至。”
烟儿却笑着说：“公子何必拘泥于此？我烟儿要的是公子的真心。”
公子轻叹：“可是，可是我不仅不能为你赎身，还......”
烟儿眸子一转，咬着唇，从袖中取出银票塞给公子，轻轻推他：“快走吧，这些银票你好好收着，下次就能如约而至了。”
她又轻轻推了公子一把：“快走吧，别让鸨母发现了！”
公子接过银票，匆匆从巷口溜走。
烟儿手中紧攥着手绢，站在幽深的后巷中，望着那公子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那最后一抹身影也消失在视线之外，她才轻叹一声，转身回到了房间。
童璟嗤笑道：“情场游戏，先动了真心的人，便已经输了。”
明霄尧收回视线，轻摇团扇，想起红颜的痴情，忍不住叹息：“动了真心，便不再是输赢！”
他望着童璟，眼中带着一丝探究：“阿璟，你呢？你的真心，可曾为谁动过吗？”
童璟迎上他的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未曾。”
“哦？是吗？”明霄尧慢悠悠地说，“可是你家小姐我，对阿璟的喜欢，却是动了真心的那种。这可该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