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这小娘子归我了
日光鼎盛，四周寂静。
两只雄狮在铁笼中饿了数日，铁门一开，便直奔那两根大柱而去。
原来，这两只雄狮的食物尽是被绑在柱子上的人，对那不在柱子上的人浑不在意。
因为它们吃过亏，对能自由行动之人一概不理。
程诺能清楚看到狮子的鬃毛林立，在那头逼近的雄狮眼中，自己分明已是口中之食！
她双手双脚被铁链拴着，一身功夫不得施展，像待宰的羔羊，不禁寒意顿起。
另一个柱子上的静月更加惊恐，失声尖叫：“救命啊！”
段若湛本来面朝着她们，听到身后动静，回过头来，瞳孔瞬间放大，两头威猛的狮子在他眼前快速放大。
没容他做出反应，那两只狮子便同时高高跃起，分别扑向绑在柱子上的两个女人！
段若湛的身子在这一刻也跟着跃起，这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柱子上的人脸色都变的惨白。
世界只剩下雄狮剧烈的喘息声，张开的大嘴里，能看清里边的尖牙，能撕毁一切的利爪高高扬起。
程诺的一缕发被雄狮掠近激起的风力吹动，那抹熟悉的身影，纵身扑到了她的一旁，拼命去护住另一个女人。
她眼中的恐惧已被悲痛取代，内心的冰冷，仿佛在她眼眸中冻结。
仿佛一个瞬间，却凝固了一生的岁月。
人在临死前是怎样的感觉？过往的画面纷纷在脑中闪现，像是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过去的自己。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初见若湛，也是在如这般阳光热烈的正午，他背对着光而立，那些光在他身后聚集，又围着他重回到地面。
他浓眉长睫，目光轻柔沉静，长身玉立，丰神俊朗含笑地对她伸出了手。
那时，年幼的程诺饿的要死了，在街上流浪了数日，受尽冷言恶语，是若湛救了她，不惜与师叔抗争，力保她留在了天音寺。
他总是手拿一本书，一袭白袍，如雕塑般的侧脸风轻云淡，一坐就是好半日。
程诺就在他身边托腮，观日，逐鸟，逗乐，直到她折腾的厉害了，他才无奈地微笑着摇摇头，对她招招手，“程诺，来，把今天的功课学会再玩。”
他总是那般正直良善，悲悯众生，佛祖般的心肠，对人对万物皆是倾力相助。
他总是坐在香火环绕的大殿内，禅坐念经，在空幽的钟声中，他表情虔诚肃穆，就像抛开凡尘一切超脱轮回之外的人，那一刻，他是如神灵一般的存在，圣洁，高远。
他总是凡事迁就她，不管她闯多大的祸事都帮她善后，天音寺那些无聊又漫长的岁月里，除了吃饭睡觉做功课，便是找若湛。
就在临分别前，在天音寺后山的石窟中，他愿以死，换她一命！
在没有静月的时光里，他对她那么那么的好，把她看的那么的重要，若没有他爹爹的那顿毒打，程诺没有仓皇离去，他们后来会怎样？
程诺眼眶微涩，眨动了下眼睛，她以为他对世人一样的好，今日她才知，有一个人和旁人，不一样。
若湛为了那个人，会忍心看她去死。
若湛呵，你看到程诺要被杀死了，却是不来救的。
程诺闭上了眼睛，等着猛狮的最后一扑，耳中是段若湛与另一只雄狮打斗的声音，紧接着一声长长的嘶喊声：“程诺——”
她睁开眼睛，在那上方的高台上，一个墨绿的身影挣脱旁人的阻拦，跳了下来，从天而降，扑在她的身前。
他的整个脊背瞬间被猛狮撕裂，鲜血飞溅，那雄狮的利爪从上至下贯穿下来，獠牙咬起身下之人的大块皮肉！
“皓佑！“一声焦急呼喊，紧接着从台上又跃下一人，她长剑一挥，直插雄狮的头颅之上，不待雄狮倒地，她便满脸仓皇痛苦地抱着朱皓佑。
程诺心惊、担忧之余，却是疑惑地望着她那张焦急的脸。
她是无心阁阁主啊，她是那个貌美却心思歹毒的女人啊，她和朱皓佑什么关系？
还有朱皓佑，他怎么来了？
他那般怕疼的一个人，为了救她，被猛狮咬下大片皮肉，他又不会武功，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腿怕是要摔断了……
这种种念头在她心中盘旋，却是如何也想不通。
“朱皓佑……“她望着他，轻声说。
“二师父，快帮我把程诺解下。“他对一旁的身形瘦削的二师父说道。
“谁敢动？！“无心阁阁主厉喝一声，但她随之忧虑地看了怀中人一眼，这才挥手派人过来抬走朱皓佑。
朱皓佑拉着她的手道：“姐姐，你若不解开她，我便不治这伤，二师父，你快去！“
他疼的面目扭曲，可还是坚持要救下程诺。
那二师父皮笑肉不肉，轻哼一声，过来解开了程诺，对无心阁阁主说：“朱姑娘，这可不怪我啊。“
朱霓裳怒瞪他一眼，任他动作，眼神却是扫了眼其他严阵以待的无心阁侍卫，这才低头对朱皓佑说：“不要任性，快去医治。“
“三位师父，我把程诺交给你们了，你们定要保她平安出去。“
他在被抬走前，虚弱地叮嘱着。
程诺心中撼动，看着他玉面俊美的面孔，疼的呲牙咧嘴，却句句都在关心着她的安危，这才隐约明白，这个总被她换做呆子的小佑子，当真是喜欢她的。
但这个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她就对上了另一个人的目光。
段若湛也解下了静月，双手抱着她，看向程诺的目光有不知所措，有歉疚，但就是没有她想要的东西，疏淡感觉在他们中间涌动。
好遥远，好陌生。
……
朱皓佑一消失在视线里，无心阁的人便围了上来，招招凌厉地朝程诺递来。
程诺随手拍倒一个，拿起他的剑，这时眼中尽是段若湛抱着虚弱的静月的样子，一时心中恍痛，冷漠地转头不再看。
思定则情忘,
体虚则气运,
心死则神活,
阳盛则阴消
……
她脑中突然跳出这几句在逍遥剑诀上看到的口诀，心念一动，最后几章节的精妙之处豁然开朗。
原来这逍遥剑诀原本没有最后几个章节，那逍遥剑法的创始人是在心灰意冷，万念俱灰时，新增了这几节，若非在这样的心境下，实难领会其中的奥妙。
程诺只觉得丹田中一股热气激升而上，当下剑走如蛇，剑上所发劲风离她百步远便被镊射，更何况近她身之人，不是断手便是立时毙命。
而段若湛这边，却是被朱皓佑的三个师父带走，飞快地跃过了墙头而去。
程诺急杀一阵，这才停下，望着地上的死尸，以及远远和她对峙着的无心阁的杀手们，神色淡淡地将长剑丢在地上，足尖一点，便也飞了出去。
话说在静香酒家分开后，朱皓佑被程诺遣回家去，他走了不远，却始终放心不下，重又折返跟上了程诺，眼看她跟着几个灰衣人奔远。
他连忙召唤在不远处吃酒的师父们，让他们携着他一路追了过来。
一直追到这竞技场般的院子门口，那三个师父道：“徒弟，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罢，里边怕是凶险的紧，你姐姐亲口交待我们，要保证你的安全……”
“不要说了，事关程诺，我无论如何也要进去的！”他玉手一挥，打断了师父。
那三师父对视一眼，古怪一笑，携着他跃进了院子。
一路上遇到阻拦的无心阁的人，都被三师父给制服，朱皓佑这才匆匆赶到了高台之上。
却看到姐姐朱霓裳坐在那里，而程诺却是被绑在柱子上，一头巨大的狮子正朝她扑去！
朱霓裳也看到了他，立刻站起来，眉头皱起，正待喝问他三个师父怎么回事，为何把朱皓佑带到了这里？
他那金贵无比的弟弟，突然间，就那样直直地跳了下去！
她的心被高高提起，又被猛地摔在地上，心疼之余，一股怒气升起：
他这条命，是多少人的命换来的！
他的命，是多少人苦苦奋斗的根本！
他简直太任性了！
他怎得和程诺这个丫头混在了一起？
她气恨自己对他平日里太放纵，让他无忧无虑，锦衣玉食地活在简单的世界里，却不知所有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朱霓裳守在弟弟的床前，看大夫为他止血，剪去破碎的皮肉，又一点点缝起来，他整个后背都已血肉模糊，早已疼晕过去！
她眼眸幽深，寒若冰霜，她定要那丫头不得好死！
朱皓佑的三个师父一路疾行，越走越远，竟是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这才停下，放下肩头已被打晕的段若湛和静月。
二师父细细打量了下段若湛，嗓音尖细，道：“果真是那段王八的儿子，长的真像！”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二哥，这下我们可以出出这攒了多年的恶气啦！”三师父眯着眼睛道。
“那段王八若是知道我们劫了他唯一的儿子，怕是要活活气死！“二师父嘿嘿笑着。
“这女人呢？“长身光头的大师父道。
三师父凑近静月身边，圆润的胖脸凑近，闻了闻：
“嗯～真香！“说着拉开她衣领的一角，露出白嫩的脖颈，又道：”果真是上等品，两位哥哥，这小娘子归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