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绝境挣扎
杨灵也知她的心思,轻轻一笑,朗声喊道:“四当家!”
四当家看杨灵唤他,便笑呵呵地过来,“嫂嫂,叫我何事?”
“我那儿有些点心,吃不了,想着尊主总说你最辛苦,正好看见你,你就拿去打打牙祭罢,云霞,你跟着四当家去,我再转转。”
云霞望她一眼,轻咬下唇,领着四当家走远。
适才还风淡云轻的杨灵,瞬间大口大口呼吸,头晕目眩。
天地似乎都在旋转起来,她夜夜不成眠,日日算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她聪慧内敛,却在绝境中苦苦挣扎。
杨灵为人说话极是温柔,柔声说话时如春风细雨,陆子元每每疲惫便来找她,让她轻轻为自己按摩头部,很快就能舒缓,渐渐竟生出一丝牵挂和依赖之心。
郑乾所在的院子,是陆子元的练功的地方,不让任何人随便出入。
说是练功,不如说是养毒物的地方。
陆子元天资平平,武艺不高,全仗心思通透及虚伪圆滑行事,他善于揣度人心,总让人信服。
故他便养了一众毒物,这些都是他在山中寻来的毒虫,其中就有周俊启帮他练的尸火虫,被他在一个大瓷瓶中封盖着。
这尸火虫厉害归厉害,只是用一次便少一只,咬到人体后,毒液尽数渗进去,它也便成了轻飘飘的躯壳。
郑乾身中这虫子之毒,又双手双脚被缚,实在难以动弹,但他身上的尸毒之气却是日日在这屋子里飘荡。
陆子元养在另一间屋子里的毒物,俱是喜食腐烂阴毒之物。
一只大蜈蚣应是长的大了些,陆子元没有及时换罐子,它便渐渐的爬了出来,不自觉被郑乾这屋内的尸毒气吸引而来。
郑乾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地上爬动的一个黑黑影子,瞬间惊醒,他不住地晃动铁链,可仍旧阻止不了那大蜈蚣。
眼看它爬到自己腿上,慢慢的爬到脖子上,这才停下咬住了郑乾的脖子,拼命吸食他的血。
这毒蜈蚣是被陆子元用上等中草药以及腐肉喂养,从一只幼虫养到这么大的,即可入药,又可制毒。
这下咬在郑乾身上,他只觉的脖子处一阵麻木,接着便呼吸困难,体内之气乱窜,他一偏头,张口咬住了那毒蜈蚣,直在口里乱嚼一通,方吐了出来。
郑乾眼前一黑,也是晕了过去。
自云霞听了杨灵的话,便在杨灵有意的安排下,和四当家走的很近。
这日,陆子元正和杨灵说着话,四当家推门而入,看到他们,又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快步走了出去。
陆子元看杨灵脸色一变,忙问她怎么了。
杨灵轻叹一声:“四当家最近总是来我院内探头探脑,又说如今他是寨里数一数二之人,就连尊主和他说话也是礼让三分,我看他为人豪爽,不像有坏心之人,最多就是性格狂了些,倒和我家郑大哥有些像,就总是让云霞送他些我小厨房准备的吃食,他倒是来的更勤了些。”
杨灵说话时,垂着首,但能看到陆子元的手握的越来越紧,就轻笑着说道:“尊主,你瞧着四当家和我郑大哥脾性像么?”
陆子元聪明,心思多,想的比旁人深,虽然心中已是恼火起来,可仍是不动声色,轻哼一声。
在一刻钟前,杨灵让人去对四当家说:“云霞病了,在屋子里躺着。“
四当家便径直来了,一看尊主在,他马上便走了出去。
想他四当家在寨里要一个丫头还不是轻而易举,但这云霞得杨灵嘱托,万万要刚柔并济,勾住这四当家的心思。
但又别那么轻易让他得逞,待杨灵找个合适机会,对尊主提了,大大方方的把云霞许给他,这才不至于落的没有身份。
云霞只当杨灵真心为她婚事着想,自是听命而为。
不知过了多久,郑乾悠悠醒来。
身上那种剧痛,又冷又火灼的感觉消失了,体内前所未有的充盈有力。
原来这毒蜈蚣虽然有毒,却毒不过这尸毒,两相一消,竟是将他所中之毒解了大半,那残存的微毒,已是无碍。
但这毒蜈蚣所食的上好草药,俱是给了郑乾,他只觉得浑身充盈有力。
永街巷内,已是死伤无数。
程诺一身白衣染尽血迹,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她自己的血,却仍是紧握双剑,挡住巷道,一人也不得而过。
朱霓裳的贴身侍卫,孟达在不远处看着,他望着那越战越勇,似乎永不疲惫的身影,也是心生敬畏。
但他轻叹一声,轻轻吹了下讯号,一旁屋子中的阿铁推着程诺的爹娘走了出来。
他们口中塞着破布,浑身沾满了油,害怕地低着头浑身颤抖着。
孟达头一歪,示意阿铁行动。
阿铁面无表情,冷着脸点燃了他们两个人的衣角,手中搭弓,轻喝一声:“跑!”
待程诺的父母往前跑之际,口中的破布也被拿了出来,恐怖的惨叫声响彻巷道。
程诺转身,两个火人朝她跑来,那还未燃尽的衣角正是她亲自给爹娘挑选的衣裳。
爹——
娘——
程诺的心都要碎了,泣血般大喊着爹和娘,眼泪肆意横流,被远远抛到后面。
她不管不顾奔跑着,身后的剑随即飞来,射在她的小腿上,腰上,她跪在两个挣扎扭曲的两个火团前,绝望哭喊:
爹!娘!
身后是官兵的喊声:“杀了何英的同党!杀了她!杀了她!“
何英便是程超英。
程诺在心中悲喊:
“我父亲何错之有?朝廷狗官要这般赶尽杀绝!”
“他们怎得如此心狠,活活烧死两个手无寸铁之人!”
“我父亲不过不愿参与党派之争,就被那朝廷中人构陷!”
“如今这满朝官员,尽是瞎了眼么?看不到城外的流民失所,只对一介文官大费周折,下此毒手!”
“我看这朝廷,反了也罢!”
她的后背、肩膀又接连中箭,那两个火人已是不动,漫天的悲恸涌来,她竟是缓缓倒在地上……
爹、娘……
她的眼角落下一行泪,那眉心的悲痛郁结不散,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