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欲成大事,理应如此......
东宫,太子寝殿。
“殿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殿下查探此事没有任何必要。若是被陛下 察觉,于殿下不利啊!殿下三思......”
“你弄清楚,谁是你的主子。”韩成玉站在昏暗的角落里,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老太监,他是跟随自己最久的,也是对宫中秘辛最了解的人。
“殿下......殿下,奴才不能......”
当初知晓此事的人几乎都丧命了,他能活下来都是侥幸......老太监瑟缩着抬头,暗夜里看不清殿下是神情,但那双眼眸亮的吓人。
在那样的眼神里,老太监颤着嗓子,低低吐出几句话,“奴才也不知详情,只是当年先皇似乎更看重诚亲王......”
诚亲王?!......
韩成玉蹙眉,许久才想起来,是自己那个英年早逝的皇叔。
那时他还年幼,只记得那位皇叔是个惊才绝艳的翩翩君子,当年父皇被立为太子之后不久,皇叔便意外坠马而亡,皇爷爷心痛欲绝,不久,皇爷爷病逝,父皇登基,便极少有人再提起诚亲王。
“什么意思?”韩成玉心里突的空了,他似乎窥见了个惊天秘密。
“奴才不敢胡言,此事殿下还是不要再问了!”老太监瑟瑟发抖。
“说!”韩成玉知道不该再探究下去,但心里似有一头怪兽在叫嚣,在怂恿他。
“奴才不知,只知道当时宫里许多人私下猜测,先帝爷看重诚亲王,许会封他为太子,但后来......诚亲王突然被禁足王府,失了宠爱......”
“是洪辰十六年的事?那段时日还发生了些什么?”韩成玉心里怦怦直跳。
“是,是洪辰十六年,奴才记得当时正值选秀,因着南方水患,先帝爷无心大选,便随意指了几个北地州郡,命各郡择选一人入宫。”老太监颤巍巍道。
“奴才当时并非内监管事,只是个不起眼的洒扫小太监,并不知道其他的。只隐隐听说有秀女触怒龙颜,被赐了白绫......”
韩成玉神色一凛,“区区秀女而已,若只是此事,你何必如此战战兢兢,不敢开口?!”
“奴才......殿下有所不知......”老太监磕了个头,断断续续道,“当年照顾秀女的几名管事和宫女......自那一夜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奴才心知其中有疑...... 才不敢胡乱开口......”
“你的意思是,诚亲王被禁足与此事有关?”韩成玉压低声音。
“奴才不敢妄加猜测......但那段时日,诚亲王确实极少入宫。”
“可知那名秀女姓甚名谁?”
“听说是漾州莫家嫡女......”
韩成玉摆摆手,老太监缩着肩膀退下了。
天快亮的时候,有人递了消息回来,漾州莫家早在洪锦二年遭了山匪,全家上下百余口人,无人幸存......
韩成玉摩挲着纸条,洪锦二年,是十二年前,那是父皇登基的第二年......
莫家嫡女触怒龙颜被赐死,却没有累及莫家,那么当年之事并非莫家嫡女之过,想必真如他猜测的那样,与诚亲王有关,有伤皇室颜面,先帝爷没有发落莫家。
而父皇登基后,莫家满门被灭......
诚亲王失了帝宠,父皇得了太子之位......韩成玉几乎不用想就能脑补出一出大戏。
用一介女子便断送了诚亲王的立储之路,换了是他也会那么做!
哈哈哈......父皇整日里教导他兄友弟恭,礼义伦常,可他自己呢?!
......
第二日,楚煜便带着侍卫离开了京都。
韩成玉接到消息的时候叹息一声,楚煜离了京,对付他的机会更少了。
自楚煜重新回到军中,楚家军军纪更加严明,军心更加凝聚,他想安插新的棋子并不容易。
而楚家军中原本为他做事之人,在楚煜被俘后就被他派人秘密处决......
“殿下又在忧虑什么?”
韩成玉看眼来人,“可惜楚煜没能出兵攻下北凉,你我费尽心思勾画的新愿景,半点也不能实现。”
“可惜什么,那些计划不会白费,等殿下登基为帝,有哪样做不得主?”
“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韩成玉脸色一沉。
“是,不说就是了。反正答应了跟着殿下,殿下一日是太子,草民便一日是幕僚,若是待到殿下头发花白还待在这储君位上,草民便求殿下为草民养老送终便是。”瞿漠仰头一笑。
韩成玉不再说话,父皇尚且年轻,身子康健,若是他太子之位稳固,他倒也不介意多等几年。
几只黄雀叽叽喳喳飞过屋檐,他突然想起幼时坐在皇爷爷腿上玩玄鸟木雕的情景。
那时候,皇爷爷见他喜欢,还将御案上的金雕镇纸给了他,他抱着金雕,仰头看皇爷爷,皇爷爷摸着他的头发,对他很是喜欢。
那时似乎皇爷爷鬓边还未见白发......
韩成玉猛然站起来,皇爷爷向来身强体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衰弱的?
父皇登基前,皇爷爷就病过一场,他还曾去榻前侍疾。
那时候诚亲王意外坠马,受了重伤,皇爷爷在诚亲王府里守了一夜,太医们耗尽心力也没能将诚亲王救回来......皇爷爷大病一场,从那以后,身子大不如前,第二年便重疾难返......
韩成玉眼底闪过一丝惊愕,又觉得顺理成章——欲成大事,理应如此。
瞿漠悠闲的将腿搭在圈椅上,扫过韩成玉眼底的冰凉和了然,他淡淡一笑,“今日的茶,正好。”
昨夜那老太监回屋后,便一卷白绫,自挂屋中。
人哪能一直走运呢,当年他只是个洒扫的太监,无人留意,自然无人要他的命,如今,他对太子说了那些话,自然知道自己的结局。
也算识时务吧,瞿漠轻轻抬手,茶盏里的青色茶水落到地面,划出一道水痕......
整个王府,恐怕只有自己记得以茶祭奠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