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边城刀声
欧阳锋将老烈火丢下后就立刻跑了，但他没有回到他们先前隐藏的山坡，而是饶了个方向去往玉门关。
以欧阳锋的狡猾早就看出事情不对了，莫惜朝所做的一切有太多不合理，他怎么可能留下来等死。
东方白要的是天魔琴，韩逊想向金钱帮纳投名状，获取李知安更多的底牌。
铁天风代表的是宋国朝廷，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欧阳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至于老烈火，那就是个空子……
欧阳锋认为自己只是个只是个生意人，谁有钱他帮谁。
现在的情况是就算加上发疯的老烈火，他们也不可能是那位少魔主的对手，更何况还有隐而不发的天魔琴，以及那位新一代“天刀”的玄衣大都督。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欧阳锋果断溜号，做生意嘛，没必要把命搭上，不寒碜。
只要去了玉门关，出关后回到西域，这世上谁也拿他没办法……
然而，天不随人愿，在他赶去玉门关的路上，却被人拦住了。
拦住他的人正是哪位让他感到十分恐惧的玄衣大都督！
李乐在看到欧阳锋丢下老烈火的时候，就果断的离开了战场，他认为自己已经发现了莫惜朝的所在。
于是二话不说追向欧阳锋，他有着这个世上最杰出的轻功，运转之时如同翱翔九天的彩凤，以极快的速度赶上了欧阳锋。
并且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超过了对方。
“看你的年纪应该有四十多岁了，这四十年来总有些人你不想再提，有些人你不想再见，有些人你想杀了他们……其实杀人很简单……”
看着眼前贵公子像是神经病一样的独白，欧阳锋懵了，因为这样的语调，这样的神情，让他感到无比熟悉且厌恶。
活脱脱就是另一个自己，一个让他感到恶心的懦弱的自己！
于是欧阳锋决定杀了对方，或者让对方杀了自己！
“呛！”
寒剑出鞘，剑快似电，带着刺破空气的声音刺向对方。
然而让欧阳锋万万想不到的是，面对自己认为此生最快一剑的李乐竟然没有半点闪避的意思。
在剑尖即将刺中他的时候，他只是轻轻伸出了两根手指。
食指和中指，轻轻巧巧的夹住了无比凌厉且迅疾的剑，剑锋再不得寸进，同样也拔不出来！
“灵犀一指，果然名不虚传！”
“告诉莫惜朝在哪里，我可以不杀你。”
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你觉得我是怕死的人吗？”
“如果你不怕死，又为什么要跑呢？当然，你或许真的不怕死，但其他人就未必了。”
李乐放开他的剑锋，随意说道：“比如白骆驼山庄，那里总有你在乎的人，比如一个叫桃花的女人，再比如她还有一个……”
“够了！”
欧阳锋喝断，深吸一口气：“我带你去见他！”
就这样，欧阳锋带着李乐来到了玉门关，直接上了宽阔的城墙。
城楼的位置，莫惜朝正坐在一张石桌后，桌上摆着一壶酒，两个杯子。
他似乎对李乐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看到对方后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伸手相请。
李乐打步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你输了！”
莫惜朝淡淡看了一眼后面的欧阳锋：“我能用钱买到他，对于他的出卖自然不感到奇怪，但要说输……”
他笑着摇摇头，江目光转向关外，那里黄沙漫天，一派苍凉景色如同他现在的心情。
“叙叙旧吧，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李乐轻吐一口气，双目中透出追忆，缓缓道：“我记得那是先帝景和十八年，那年我被丐帮绑架。你是京城街面上的话事人，路子野，我大哥请八王世子出面请动你出手帮忙，那是在京城北郊的十坎井打谷场。说是打谷场，其实是丐帮贩卖人口的一处地牢所在，你们找到了那里，你和张大哥一刀一剑，杀的血流成河……”
“那只是你第一次见到我，其实在那之前我就已经见过你了。”
莫惜朝笑了笑为李乐倒了一杯酒。
“哦？”
“就在你被绑架的那一天，我和八世子在会友楼的二楼，看着你和你的小跟班赵肆，在街上给一个被偷了荷包的读书人主持公道。”
“我们在楼上看着，你在楼下慷慨陈词，如今想来都觉精彩……”
李乐赶紧打断：“别说了，我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尴尬。”
莫惜朝顿了顿：“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只觉得惊艳，那天就算没有我，你也能逃出那里。我实在想不到，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孩子，竟然带领着一帮同样大小的孩子，从地牢里逃了出来。”
“而且还四处放火，把丐帮耍的团团转，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你们已经基本自救成功了，再后来……”
说到这里他微微叹息：“你秘密组织了一批人，想要统合京城的黑道势力，把七派八帮在京城的驻守势力搅的不得安宁。”
“那是我们第一次交手，然后我发现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然是你，我感到惊讶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
“然后，我找你去谈判，我们吵了一架，不欢而散，主要是你不肯退让，我问你为什么，你说你如果今天退了，明天还会被逼着后退，直到有一天退无可退。与其如此还不如一步不退。”
“我说那是鱼死网破，你说鱼会死网不会破，果然，八大帮把京城的所有货运都断了，盐，粮食，蔬菜，肉食等等。然后你转头就联络京中勋贵，组织了一条更加庞大的商道侵吞了八大帮份额，这一场争斗我完败。”
李乐轻笑：“只是你手下留情罢了，哪里来的完败之说？”
莫惜朝摆了摆手：“事后我问你为什么做这些，你说你没有安全感，不想再莫名其妙再被人绑架或是哪天不明不白的被人杀了。你说你不喜欢把命运交在别人手里，对了，查出来了吗？当年绑架你的幕后黑手？”
李乐摇头：“还没有，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那人来自宫里，是个太监。”
“这并不奇怪，当年你是太子侍读，又表现的有些……宫里想杀你的人太多了，那位贵妃，那几位王爷，甚至先帝都有可能。”
这个话题浅尝即止，莫惜朝接着道：“后来，那是景和二十二年，你组建了玄衣，然后邀请我加入。你说你看不惯很多事情，你不喜欢有人恃强凌弱，那些所谓的门派侠士，打着正义的旗号为非作歹，你很不喜欢！你说凭什么丐帮也算正道门派，你要还这天下朗朗乾坤，你要恶有恶报……”
李乐接口道：“你说那是以卵击石，如果可以，你也愿意成为你颗击石的卵……”
二人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莫惜朝将手中配剑放在石案上：“这把脸是你送给我的，你请铸造欧冶大师欧打造。”
说着话，他将剑缓缓抽出，剑锋森寒明亮，还有一些古朴的花纹。
“你说英雄如美人，这把剑就叫月下美人，我问你为什么不叫英雄剑，你说大汉那边的剑神无名的佩剑就叫英雄剑，你不想拾人牙慧。”
“拔刀吧，让我见识一下你新领悟出的刀法——岁月！”
李乐摇头：“跟我回去，你已经输了，我追到了你，再这样就是耍无赖了。”
“输？”
莫惜朝摇摇头：“你说你的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我的同样——”
“没有！”
言落，剑锋已动，森寒的剑气瞬间击射而出。
李乐心中叹息，腰间的狗腿“百戮”刀瞬息而出。
大漠，城关，夕阳。
剑气，刀芒，寒风。
两个至交好友的殊死一战。
他的剑很快，快到豪颠！
他的刀很妙，妙到绝顶！
在一旁观战的欧阳锋看到如此精妙的剑招，如此磅礴的刀法，只觉汗毛倒立，神思摇曳。
这是何等绝艳的一战？比之当初争夺《九阴真经》的五绝之战还要动人心魄。
一阵狂风吹过，黄沙卷来，眯了欧阳锋的眼。
等风停，沙落，兵器交击的声音也随之停下。
欧阳锋再次睁开眼睛时，战局已经落下帷幕。
莫惜朝的胸口开了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正顺着衣襟流下。
“神刀斩？你没有用岁月！”
“我怎么忍心杀死我最好的朋友呢？”
李乐叹息，还刀入鞘：“跟我回去吧，你依旧是玄衣左都督，剩下的事我摆平。”
莫惜朝缓缓摇头：“不杀光耶律氏，我活的不安宁。”
“复仇有很多种方法………”
“你知道什么！”
莫惜朝的面容突然变得扭曲，咬着牙低声咆哮道：“耶律洪基，他杀了我母亲，他让人轮流侮辱了我母亲！”
“他们把她的头砍下来，把她的手脚砍下来！而我那个同样姓耶律的父亲就在边上看着，瑟瑟发抖，不发一言。他以为只要摇尾乞怜，他们就会放他一条生路，可笑，可笑啊！！”
“我是塞里木叔叔拼死救出来的啊，他说让我好好活着，为我的母亲报仇……你有什么资格……”
说到这里是莫惜朝已经泪流满面。
“有什么资格阻止我复仇！？”
李乐欲言又止。
“哦，忘了告诉你，有人要杀白天羽，就在神刀堂五十里外的梅花庵，原本这个消息你应该早就知道的。”
“但是在你去职的那段时间里，我刻意隐瞒了下来，现在在给你两个选择，是阻止我去辽国复仇，还是回去救白天羽满门？”
“我说了，我没输！”
言落，莫惜朝一跃跳下城关，向着茫茫大漠而去……
李乐连忙去追，但是刚刚起步就停下了，面露犹疑。
最后，他长长叹了口气，反身来到石桌前，将那杯莫惜朝给他倒的酒，拿起来，向着大漠深处遥遥一敬。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
而后，一饮而尽……
他没有理会早已消失不见的欧阳锋，极速运转轻功，向关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