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塞北江南

眼前这位姑娘，有着世界上最美的眼睛……

有世界上最美眼睛的，只能是星眸……

绝顶越想，越觉得这姑娘就是星眸。他想偷眼多看两眼，以作判断，但是现在姑娘就在对面，他怕被认作是轻薄子，不敢偷看。

公良对绝顶说道：“你怎么停下来了？再等几步就到惊心石、百尺峡了。”

绝顶为自己找借口：“我和姑娘说话，走着说话不礼貌。”

星眸姑娘笑得更爽朗了：“居然拿我做借口，真是好笑。”绝顶抬头，看那姑娘笑似娇花、妩媚动人，不由得为之一痴。

这姑娘虽然是在嘲笑他。但是，他觉得姑娘：脂容妩媚心为蕊，玉貌灵动骨是仙……他没法生她的气。

绿衣少女对化名牧歌的星眸说：“贺拔牧歌，不要嘲笑人家啦。你每天在华山做事谋生，做的不就是帮人登山过险吗？这位小郎君登山艰难，你正该帮他过险关，上太华啊。”

绝顶被少女的演技欺骗了，心想，这姑娘以帮人登山为生……看来真的不是在边疆做女王的星眸。

星眸忍住笑，顺下台阶走下来，来到绝顶跟前，询问小郎君贵姓高名。绝顶一阵头晕，要求别说“高”字。

星眸又笑起来，笑少年的讳疾忌医。

绝顶就是这么烩饼记忆……讳疾忌医。这孩子就是这么表里如一。

星眸点点头：“不说不说。小郎君，我的营生就是帮人爬山过险关。收费每人五十贯。”绝顶大怒：“五十贯？你怎么不去抢？你这样，比做强盗都来钱容易。”

星眸嗔着俏脸，说道：“我就比强盗来钱容易，你让不让我帮你？”

绝顶看了看上面，问离百尺峡、惊心石还有多远？公良说是还有十级台阶。

这十级台阶就把英雄汉难住了。

绝顶只得认输：“哞哞姑娘，你帮我吧，五十贯钱。等我办完大事，你随我下山去取。”

星眸秀眉微蹙：“我涨价了，一百贯钱。”绝顶大怒：“你居然坐地起价，涨了一倍！你比强盗还强盗！”

星眸嗔着俏脸，说道：“第一，你骂我是强盗，第二，本姑娘叫牧歌，牧羊的牧，不是黄牛哞哞叫的哞。涨价，一百贯！”

绝顶再次认输，一百贯就一百贯，先过难关再说。

星眸有些饿了，打算吃完一块水晶龙凤糕，再帮少年上山。

绝顶一阵眩晕，捂住眼：“这个‘糕’字也不能说。”星眸正吃着糕，听此言，笑了起来，险些呛着。

绝顶大怒：“你再笑，你再笑，你是二十四笑啊？你再笑，我就不雇佣你了。”姑娘忍着笑，问道：“小郎君名姓住址说一下，我好去讨钱。”

绝顶一脸豪迈，行不改姓，坐不更名，绝顶是也。

姑娘这回真的呛着了，咳嗽起来，片刻才忍住。绝顶，这么恐高，还觍着脸叫绝顶？

绝顶也觉得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自己叫素绝顶。

姑娘又笑起来：“酥绝顶？一到绝顶就酥了？”

公良警告朋友，与达奚姑娘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得快些登山。

绝顶叹了口气：“宁失江山，不失约会。约会要紧。你要多少钱，就多少钱吧。”

星眸毫不客气：“你要和心上人约会？再加五十贯。”

绝顶勃然大怒：“我约的是个姑娘，可谈的却是生死大事，不是情情爱爱。”星眸不再造次。

绝顶以为帮自己上山，是要手拉手拉着走，于是伸手捉住姑娘雪白的手腕。

那姑娘晕生双颊，羞不可抑，既惊且怒，翻掌甩开绝顶的手，凌空而起，连环踢向其腰间。

若在平地，绝顶自然轻易退飞躲过，可此刻在断崖绝壁，向旁边一望就天旋地转。这兄弟俩腿一软，竟然跪倒在姑娘面前。

姑娘见了，有些不安，硬生生将招式收回。姑娘觉得男儿膝下有黄金，小郎君虽然孟浪，可也不该这样大礼参拜啊。

绝顶欲哭无泪，局面太尴尬。他没法给自己解释。他不是给姑娘下跪，他是吓的……他不是被姑娘吓的。他给姑娘下跪………他是脚软了……他不是懦夫……

女人都是天生的诡辩家：“小郎君，那你就是不认错了？你就是故意要占本姑娘的便宜了？”

绝顶说不过这个姑娘。被她绕糊涂了：“对，我不是认错……啊不，我不是占你便宜……不，我是……”

绝顶生来就是利口白牙，只有他绕晕别人的份儿，没有他被绕晕的份儿。但对手是美貌少女，美貌就是诡辩最好的赞助商。绝顶被姑娘狡辩得节节败退。

百忙之中，绝顶看了一眼脚下，但见石头台阶外面，万丈悬崖，下不见底，白云四合，青霭入无，令人骨骇神惊。

后世的大文豪韩愈，登华山，到险处，吓得号啕大哭，不得不投书留信，安排后事。

现在的素绝顶也好不到哪去，居然也被华山吓哭了，更尴尬的是对着娇俏的美少女大哭……

恰此时，凌迟姑娘戴着面具蹬着台阶走上来。

凌迟看见素绝顶大哭，心中明白，这小贼从不会为女子流泪，这番必是被华山吓得大哭，可见他以前恐高，这不是谎话。

绝顶不敢往四周看，自然就没注意到凌迟。

凌迟向山下望望，心想：“雁平沙与云中熊虎这两个老贼怎么还没登上来？此刻正是截击绝顶的绝佳时机……这两个老贼迟迟不肯出现，真是误事。”

凌迟的目光，很快就被化名为牧歌的星眸吸引过去。

没法儿不吸引过去。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星眸这样的倾城倾国，永远是众人目光的交汇点。

凌迟是个敏感的女子。她一看到星眸，就下意识地打分儿……

先打了个九十九分儿。想想不甘心，又打了个不及格。良心感到不安，又给勉勉强强提档到八十分儿。

凌迟是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带着烟雨气息的江南女子。

星眸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大漠风沙里策马奔驰的塞北姑娘。

绝顶下意识对星眸表现出来的退让和狼狈，星眸潜意识里对绝顶的恃宠而骄刁蛮刁难……凌迟都敏感地意识到了。

凌迟甚至敏感地察觉到星眸裙裾上绣的小小的梅子花。

这些梅子花，连绝顶都没有注意到。

这些梅子花，连星眸自己都没有留心。

星眸在绣这些梅子花的时候，是无意识的，是鬼使神差的。

凌迟却留意到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念念不忘的梅雨梅花。梅雨梅花相同，想要共赏的人，不同。

这是永恒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