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来自地狱

云中熊虎的箭尖闪烁着寒冷的光芒。这家伙握住弓，将弓拉到满弓点。从他手指动作的变化，可以看出一秒之后，箭就要离弦了。

心里坚定地想着“这小贼死了，好，好，好！”双手却违背意愿不听指挥，陡然弹出一支用寒冰雕成的小针。

叮的一声。冰针带着微弱到可以忽略的寒芒，飞过去，刺中云中熊虎拉弓弦的手指。

云中熊虎惊呆了。他手指头受伤，关键时刻掉链子，飞出的箭偏离了预定轨道，歪歪斜斜流窜到悬崖下面去了。

凌迟自己也惊呆了。她干了什么？她的行动为什么不听大脑的指挥？

云中熊虎根据手指上的剧痛，明白中了暗器，但向手指看，只见一痕清水，不见钢针、铜钱镖之类的东西。暗器在哪？

凌迟给云中熊虎等人的第一印象，是弱不禁风不会武功的瓷娃娃。谁能想到这女子居然扮那啥吃老虎！

云中熊虎暴怒，来不及抽出武器，便用手上的繁弱弓发动攻击。

凌迟的武功，对付二流高手，行云流水，毫不费力。对付一流高手，就得靠示弱，令对方掉以轻心，然后一击必中。

真交手，她不到十招就败下阵来，被云中熊虎踢得倒飞出去，头撞在峭壁上。鲜血染红了黑臻臻的长发。

云中熊虎上前，用脚踏住凌迟秀气的头颅：“你居然反水！为什么要救这小贼！”

凌迟带着仇恨，带着凄婉，带着不甘：“这小贼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

在场的小伙伴都惊呆了，这里面包括绝顶。这兄弟一瞬间神思恍惚：啥时候有了这么个神神鬼鬼的妹妹？不是说刚出生父母就过世了吗？就这样还会有妹妹？难道她是爹妈在阴曹地府生的鬼妹妹？

绝顶热诚地问了一句：“你是在地狱里出生的？”

出生的瞬间，生父被生母下令凌迟处死……不是地狱是什么？凌迟答了一句：“我出生在地狱，现在还在地狱。”

绝顶身上带着染了血的利箭，眼里含泪：“你是我的亲妹妹，你是我的一奶同胞。”

凌迟抛出一个疑问：“同父同母是一奶同胞。同母异父能算一奶同胞吗？”

绝顶震惊了：“咱妈在地狱里居然改嫁了？那地方也兴改嫁？”

凌迟咬牙切齿：“你是素寒衣的儿子，我是凌疏桐的女儿。你是我的哥哥，却也是我的生仇死敌！”

这句话结束了刚才的误会。

绝顶赶紧澄清事实：“我跟素知心素不相识。我跟他非亲非故。我是受人之托，假冒素知心的弟弟。”

对方不是哥哥，是路识旁人……这反倒拉近两人的关系。凌迟看绝顶的目光，变得温柔了，甜蜜了。

云中熊虎用脚跺了跺凌迟的头颅。凌迟秀丽的长发，沾满了云中熊虎靴子上的泥污。

云中熊虎再次弯弓搭箭，对准绝顶的哽嗓咽喉。

凌迟大声哀求。绝顶这兄弟对你我撒谎了。他其实和素知心毫无瓜葛。大侠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云中熊虎狂怒：就算他和素知心毫无瓜葛，但他给素知心抱屈。他也不是忠君爱国的人！这小子也人人得而诛之！况且，老子最恨被骗！这小子非死不可！

凌迟一着急，冒出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来：“你实在要杀他……就让我给他留个后吧……我和他在这里……你杀了他……我把他的孩子抚养成人。”

公良大吃一惊：“姑娘，你对绝顶这是真爱啊……他都快死的人了。你给她留个后……”然后将循循善诱的目光投向彷徨和素馅子。

凌迟的下一句更惊世骇俗：“我和绝顶没有爱情。我这辈子也不会爱上他。但是，我就是想给他生个孩子，这是我对他的纯正的友情……我不会用孩子来纠缠他的余生。我会独自把孩子抚养大。孩子成人了，我会让孩子永远离开我，回到父亲身边尽孝……”

在场的小伙伴，都把目光投向了星眸……可说呢，不投向惊世骇俗的凌迟，不投向一脸困惑的绝顶，干吗要投向八竿子打不着的星眸？

在场的小伙伴，没一个认为星眸是局外人。大家都觉得，这姑娘是这场恋爱大决战的重量级选手，会在不久的将来，披上战袍强悍下场。

另一个原因是，星眸早刚才不是昏过去了吗？她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凌迟说要给绝顶生个孩子的要命时刻，很要命地醒了。

星眸的人生目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和别的女人共享所爱的人。因此，凌迟的告白，引起了星眸的一级戒备。但是，星眸现在还只是在场外热身阶段，连最初步的表白都没有。她很生气，却不能表现出来。她还没领到生气的资格证。

云中熊虎实在忍不住了，大吼一声：“你们全都得死！江南丫头，你没有给这小子留后的机会了！”说罢，伸出繁弱弓，先去勒凌迟的脖子。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山石后面，传来缥缈的歌声。那是一个满载着孤独凄怆的痛苦灵魂的低唱。

歌者使用的语言，在场的人都听不懂。云中熊虎记起来，当年在华山截击素知心。素知心一脸忧郁，唱的就是这首歌。

云中熊虎不知道，这是突骑施人的爱情歌谣。

歌词大意是：天山上的冰雪洁白无际

我像鹿儿一样悠闲栖息。

大漠的黄沙，能让两颗飞沙相聚。

我苦苦寻找绿洲，

突然间，就看到了你……

云中熊虎感到毛骨悚然：没错，这千真万确是素知心的声音！纯净，沉郁，有一种撕心裂肺的魔力。

歌声悠扬，一个戴着驱傩面具的人，从山石后面飘过来，像幽灵一样飘过来。

云中熊虎瞠目结舌，磕磕巴巴地问：“你是素知心？你是素知心？”

飘过来的那个人，缓慢地将驱傩面具揭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俊逸，但布满血痕的透着诡异的脸。

星眸失声惊呼：“素知心叔……哥……”

叔哥是个什么辈儿？

星眸第一反应，喊的是叔叔，但随即想到绝顶是素知心的亲弟弟（绝顶向凌迟说明真相的时候，星眸还在昏迷。她没听见绝顶否认是素知心弟弟的那句话。）

绝顶管素知心叫哥哥。她管素知心叫叔叔……不般配了……所以，叔后面坠了一个哥。

凌迟还在云中熊虎的践踏下，无法看向那个鬼魅一样出现的人。但是，那个声音，对她来说，太熟悉了……那个声音的主人，对待同胞妹妹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但也像对待杀父仇人的女儿一样，充满了恨意和诅咒。没错，这是素知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