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佛祖已死

在场的少年，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好人，但遇到被出轨的人，遇到得了疯病的人，遇到被强暴了的女人，仍然会大肆地嘲笑，浑然不会想到对方其实清白无辜。

世间的人，总是对更弱的人，怀着恶意地戏弄。这是因为人类是天使和魔鬼的混合体。人有时候热情善良，如天使。有时候恶毒冷酷，如魔鬼。

有的少年因为来得太急，昨日的伤口再次爆开。屏锦梅是女中的君子。她受了这些少年的伤害，却想也没想，跳下马，走过来，为少年包扎了伤口。

这举动，让少年们自惭。

凌绝顶跳下马来，深施一礼，真诚地说：“凌绝顶向姑娘道歉。我们这些混蛋，满口胡沁，伤害了姑娘和南诏王。我们愧疚于心。我们发誓，从今之后，不再造口舌之业。”

众少年齐声道歉，态度真诚，语气坦率。

屏锦梅用南诏人的礼节还礼。

双方相揖而别。至于叶护……这兄弟当然是跟着美女姐姐走了，把好兄弟放脑勺后面了。

项重瞳大怒：“老大，你的好兄弟叶护，跑到南诏王那边去了。跟咱们敌对了！战场上相见，你咋办？”

凌绝顶很自信：“叶护是我的好兄弟。他在大唐长大，受过很多人的欺负，也受过更多人的温暖。他一直自认是大唐子民。他跑去南诏王宫，只是为了泡妞找媳妇。他在南诏太和城里，绝对会徐庶进曹营，不出谋划策，不出战出征。”

众少年长出口气。

项重瞳又来了一句灵魂提问：“叶护不帮着出谋划策，不帮着出战出征。既如此，阁罗凤养着这位爷干啥？啥也指望不上，还拱白菜……”

众人回到军营，被大帅李宓叫去。李宓听说屏锦梅之事，微微颔首。李宓饱读圣贤书，立志做个正直纯良的圣人。他对凌绝顶等人的道歉很满意。

李宓捋着花白的胡须：“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项重瞳睁着无辜又无知的豹头环眼问：“过爷（过也）……说的是金宗师门下的圣雕大侠穆杨过大侠吗？庚爷（更也）是谁？我咋没听说过？”

凌绝顶尴尬地连连咳嗽。

太监监军边令诚气得跺脚：“年轻人就是年轻人。错失良机啊！那屏锦梅既然是阁罗凤的爱女，她带的人又少。你们把她抓起来，带回来，当成人质，咱们用她来要挟阁罗凤，岂不是美事？阁罗凤若是因此投降，咱们不是立了大功了吗？阁罗凤若是对女儿的生死置之不顾，咱们正好大肆宣扬，败坏他的名声，对战事也有好处。”

李宓大摇其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两老头儿吵了起来。这帮年轻人劝谁也劝不了。

正此时，金鼓齐鸣，刀枪声起。

士兵来报：“为报昨夜德华营之仇，三位南诏王子一起出动，猛攻我军。其来势汹涌，声言不献出凌绝顶，就踏碎大唐营盘。”

凌绝顶忍不住，脸上露出嘚瑟的神情，但一想起李宓耳提面命的内敛谦逊的教导，赶紧低调起来。

李宓怎肯让还未修整的凌绝顶出去犯险。他命令麾下三员悍将出马迎敌，将三位南诏王子赶回城去。

片刻间，南诏大军与大唐远征军厮杀在一起，呼喊声震天动地，直叫风云变色！

正是：虏阵横北荒，胡星曜精芒。羽书速惊电，烽火昼连光。虎竹救边急，戎车森已行。明主不安席，按剑心飞扬。推毂出猛将，连旗登战场。兵威冲绝幕，杀气凌穹苍。列卒赤山下，开营紫塞傍。

战场上，战士们杀红了眼。杀声震天，杀生真甜……

正所谓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天。在远离战场的苍山南麓，却是一片静谧清淡。

在山花丛中，有一座全世界最独特的尼姑庵。这个尼姑庵，不宝相森严，不烟火俗气。它在如洗的蓝天下，活泼泼的沉静着，悄没无声地生动着。

一个身穿翠绿竹裙的少女，徘徊在庵外，神情凄凉，意态迷茫。

这少女正是离群索居的凌迟。

凌迟很想到佛家的殿宇里去随喜，但又不敢，她总担心自己身上有罪恶有污浊，担心一进去，殿宇就变成了典狱。

一个带发修行的尼姑，走了出来。她手里没有念珠，没有经卷，却有两三盆盛开的夏花。

尼姑瞅见凌迟，热情地招呼：“妹子，搭把手，帮我把花盆放下。”

凌迟默默地接过花盆，细心排好。

尼姑笑了：“妹子，没必要排那么整齐。排整齐了，就太刻意了。你看那森林里，山谷间，哪有整整齐齐的树木花草？”

这个尼姑绝非死板的教徒。她绘声绘色，温和洒脱，更像是邻家大姐。

凌迟不好意思地笑了。能让凌迟笑的人，很少很少。

尼姑大姐，已经学佛十年，但是连个法名都没有取。她认为起法名太刻意。

既然万法皆空，反正都是空的，起啥名字都是空，这位大姐干脆给自己，起了名字叫白苇黄叶红药。白苇黄叶红药……这名字比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世音……短多了。

白苇黄叶红药看着满墙的藤萝，随意地说：“这里，离城很近，离尘很远。”

凌迟心里好奇：“我喜欢这里的氛围。这个庵叫什么名字？”

白苇黄叶红药生性懒散，懒得起名字，因此，这个庵十年来一直无名无姓。

这位大姐之所以带发修行，就是因为懒得剪头发。

凌迟很喜欢这个庵，想了想，给起了个名字：寂照庵。

寂静，明照，这名字好不好？

白苇黄叶红花觉得还是刻意，不过，寂照庵这个名字后来传遍了四野。白苇黄叶红药懒得否认，就接受了。

白苇黄叶红花这么懒蛋……跟念炎黄很像，跟星眸也很像……

白苇黄叶红药邀请凌迟到寂照庵内赏花。

凌迟很不安：“我不敢。我的出生就是个罪。我天生就是罪人。我不敢面对佛像。”

白苇黄叶红花笑了：“佛说了，万法皆空，也就是说，罪也是空的。哪有什么罪啊。你就是真有罪。佛祖都涅盘了，也就是死了，管不了你了。”

居然说佛祖死了……这位大姐真是惊世骇俗啊。

凌迟还想推脱：“我到这里，纯属偶然，纯属偶遇。我没带香火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