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嫉妒

沈南星上前，将贡品，香烛摆上，然后开始叩头，烧纸钱。“爹娘，这不年不节的，你们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过来啊！”

“我过来当然是因为我有重要的事，想给你们说一说。”沈南星顿了一下，然后开口，“我要成亲了，皇帝陛下亲口下的旨意，天家恩赐，算不算光宗耀祖了？”说到这里，沈南星笑了笑，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笑话。

“娘，对不起，我没能听你的嫁给顾通，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爹，我娘要是生气，你帮我拦着点，娘身体不好，气大伤身。”

冯清站在不远处，他想，沈南星的父母也定是十分疼爱她的罢，不然又怎么会将所有的医术倾囊相教呢。

只是可惜了。

“三天后，我就要出嫁了，嫁给冯大人，冯大人人很好的，你们不用担心我。”沈南星将所有的纸钱都烧干净，敛去笑容，“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什么菩萨面，菩萨心的袁菩萨，也不过是伥鬼一个，最终会下十八层阿鼻地狱的！”

说到这里，沈南星郑重的跪在地上，叩头长跪不起。

冯清怕沈南星太过伤心，忙上前，蹲下问道，“沈姑娘，你莫要太伤心了。”

沈南星抬起头，微微抽抽鼻子，“谁说的，我是开心的。”

“好，是开心。”冯清无奈笑着道。

沈南星站起身，“行了，咱们走罢。”说着就要走，却被冯清拉住了衣袖。

“我还未曾见礼。”

沈南星愣了一下，只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冯清便起身，规矩先行了稽首礼，然后后退两步，郑重的跪了下来。

“冯某，名清，本为山东人氏，现忝居司礼监秉笔太监之位。父母俱亡，只剩弟妹三人。今得幸聘南星为妻，实乃家门之幸，清虽为太监，但在此发愿，定助南星得偿所愿，万死不辞！小婿特来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说完后以头叩地，三起三拜，又起，燃香行礼。

这一套的礼仪沈南星虽没见过，但也大体明白，应是婿礼。

且最让沈南星震惊的是那句万死不辞！沈南星就这样站在松树下，她想，若是为了自己报仇，将冯清搭进去怎么办？

不行！她不能因着自己的事情而伤到冯清。

祭拜所用时间并不长，但是等到他们两个人回去，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时分，沈南星本想着要不让冯清留下来吃饭，可又想家中没什么东西，“冯大人，我就不留了，自便罢。”

这赤裸裸赶人的架势，虽然让冯清有些吃惊，可好歹没有失态，“那你呢？不若跟我回去？”

“成亲前没有住一起的道理，这几天冯大人若是有事，便让卫安来。”沈南星摇头否定。此刻她只觉得很累，原来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拖下水，是要背负这么沉重的担子。

沈南星的疲惫，冯清都看在了眼中，“好，那我回去了，这三天你莫要焦急，万事等成亲后我们再商量。”

他说的是关于报仇的事。

沈南星是艺高人胆大，可并不是鲁莽之辈，当然做不出那种成亲之时，拿着刀子，将前来吃酒的“袁菩萨”给捅一刀的事情。所以点了点头，让冯清放心。

“还有就是成亲所备之事，你也不用担心，礼部会派人来专门办这事，他们给什么你便收着，他们让你做什么，你便做就成了。”

沈南星听了这话稍微的皱了皱眉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内侍娶亲，用得着礼部操办？”

冯清只笑着道，“莫要揣摩圣意，万事有我。”他们做内侍的，就是天高皇帝远，也不可能说一句皇帝的不好。

锦衣卫和东厂是替皇帝监察百官的，自然也会监察他们。

只有万事小心，才是真正的长久之计。

“我明白了，以后我会更加的谨言慎行，不给你惹麻烦的。”沈南星道。

纵使是司礼监，二十四衙门里权力最大的地方，日常能再陛下面前说上话的地方，那也少不得谨慎二字。

冯清想给她说，她还是努力地做自己，尽量让自己生活的快活一些，可又想了想当下他们的处境，好像这样的话说出来也只会让南星觉得自己在说大话。

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而是道，“那我先走了，你给自己弄些吃的，便多歇着，礼部插手，到时候礼仪会繁琐些，会很累的。”

沈南星点了点头，看着冯清转身离开，长长的衣摆在空中摆出好看的弧度，她看到了他的衣摆上沾染了些许的灰尘，应该是刚刚跪在地上沾上的。

她想开口提醒冯清，可最终还是没开口。

只抱起了粽子，转身回来屋子。

冯清的马车还没走出顾家庄，就突然的停了下来，外面赶车的车把式道，“老爷，有人拦车。”

冯清掀开车帘子一看，竟然是顾通。

“有事？”

顾通抬着头，看着冯清，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小了，只仰望着冯清，就让他有了可望不可及的感觉，这还只是个太监，冯清的身后还有更多，更厉害的人，他急切的需要长大，去打破那些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带给他的那种压迫感！

“婚期定在三日后，有些匆忙了。”顾通尽可能的摆出一副大人模样，说话也文雅了几分。

冯清有想过顾通会哭闹，或者是来放狠话，但没想到顾通说的竟然是这个。“是有些匆忙，但这大概是陛下的意思，没人可以更改。”

顾通点头，“我知道，我是想说，你和南星的婚事，来的突然，你们之间或许没有情谊，但希望你看在当初的救命之恩的份上，对南星好些。”

冯清看着顾通那努力说话的模样，好像看到了十岁时的自己，不由得笑了起来，“以救命之恩相胁，你就不怕我不开心？”

顾通一愣，当即道：“南星，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是，这种话只会说一次。”

冯清突然心底生起怒意，顾通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就连头发都还没梳拢起来，却对南星这么了解。“我知道，也不会不开心，我会待南星好，只现在南星是我夫人，顾公子，就别直呼闺名了。”

顾通愣了一下，随即道，“好，我知道了。”说完侧过身子，不在挡着路。

马车慢慢行走，遇到不平之地，或有颠簸，冯清手中抓着一把洒金折扇，时不时的摇动两下，看起来悠闲极了。

可面容却没这么悠闲，他刚刚心中一惊，他想他是在嫉妒！

他在嫉妒顾通！

这对他而言，是一种从没有经历过，有些不知所措的情感。

炽热的光照下来，冯清觉得自己的胸膛里好想也照进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