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执拗

打着为教坊司的姑娘请脉的名头，沈南星还真的给各位吹拉弹唱的姑娘看了一个时辰的病，再给她们说了平时的保养法子后，沈南星觉得自己都快要累死了。

果然，漂亮姑娘多了，就连眼睛都忙不过来。

冯玉沁倒了一杯水，递到了沈南星的跟前，不过是穿着粉色的织锦短袄，上面连个刺绣都没，下面的马面裙也不过是在膝斓处有一圈金丝走的图案，可就这样这样的衣衫，穿在冯玉沁的身上，就是显得好看，气质绝好。

沈南星不自觉的接过了那茶水，笑着喝下。

“她们不过是难得见一次外面的姑娘，想拉着你多说会话，你还就真当真了！什么午夜睡不好，饭也吃不下，你还一一解释去？”

都入了教坊司了，一辈子锁在这里，难免愁苦，也算不得什么病了。

沈南星捧着茶盏，“小病也是要及时看的，若是拖成了大病，岂不可惜。”

冯玉沁笑笑，“咱们不说这个了，说些别的，后日便是你的好日子了，整天说病啊，痛啊的，岂不是扫兴。”

“那好，不说这个了，说说周公子罢，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他了。”

“看到了又怎样，这大路朝天开，谁人都走得。”冯玉沁道。

沈南星不是没看到冯玉沁眼中的波动，只叹气，“我劝了他，他说他最近不会来了，说要回去用功读书去了。”

说到这里，冯玉沁的表情才算是有了变化，“这才是正理，他一个周家的正经嫡子，不考功名，在教坊司门口徘徊，也不怕让人笑话。”

沈南星没说活，冯玉沁说完这话后也不再说了，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只远处的刘姨娘听了这话不高兴，上前来，“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周守为本就是你的良人，他若是日后再也不来了，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姨娘，你难道还以为我还能嫁给他？他都在这外面守了三个月了，周家也将姨娘给护下了，他们不欠我们什么了，这种事情就莫要再提了！”

“什么叫莫要再提？你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这样好的良人，断没有往外面推的道理！”

“什么叫往外推？姨娘你是真的觉得我能配得上人家？”

“怎么配不上了？你哥哥都成了秉笔，那是能在陛下跟前说上话的人！比当年的冯家还要风光，谁会瞧不上？”

“四哥别说是成了秉笔，就是成了掌印，这事也不成！”

两个人越说越激烈，恨不得要吵起来，沈南星在一旁站着，只能拉着冯玉沁往屋子里走，“是我的不是，我的不是，我今日不该多事。姨娘您要不去厨房瞧瞧，看中午吃什么？”

冯玉沁听到沈南星说话，又道，“如今四哥要成亲了，也算是大人了，以后南星就是冯家正儿八经的管家奶奶，我的亲事自然有他们操心，姨娘就不要多想了！”

“冤家！实在是冤家！我当初就不应生下你来气我！”刘姨娘被冯玉沁的这番话给气的一转身走了。

母女吵架生气的都是一样一样的，沈南星将人拉到屋子里，好说歹说的劝了半天，冯玉沁才不生气了。

“我也不是生气，因着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吵了，只觉得我都这样了，姨娘还是看不开！”有些事情，不是有真心，就可以的。

“咱们不说这个了，说说我罢，不如说说后天成亲的事，说说喜事，高兴一下！”沈南星心说，要是知道她在刘姨娘面前提及周守为，会让两个人吵起来，那她一定静悄悄地说。

可在成亲这件事上，冯玉沁也并没有多高兴，摆弄着手中的帕子，微微叹气，“可真的当一句世事难料啊！昨日我听卫安说陛下指婚，让你嫁给我四哥的时候，我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南星的笑容也有些勉强，这亲事来的突然，让沈南星没有防备，若不是为了复仇，她不想和冯清扯上关系的。“我看冯大人性子很好，想必人也很好，玉沁应该高兴才是。”

冯玉沁听了这话，微微叹气，“若是放在六年前，四哥是顶好的人物，相貌，才情，家世，甚至是前途，都是一等一的，我当然高兴。父亲对我们和善，就是姨娘和母亲都没说过一句重话，三哥也已经跟着父亲行商，颇有才能，我和四哥在家中，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哪怕是京城里的物件，去信给大伯家的大哥二哥说一声，也能弄来。可以说算是心想事成了，可就是因为过的太好，没见过疾苦，后面一落千丈，在最短的时间里见过了太多的苦。”

冯玉沁说到这里，稍微的顿了一下，“我四哥本就才情极好，他日未必不能出入内阁，如今落得这样境地，又将我和五弟当成自己的责任，他好像做事又有些执拗。”

找了半天，冯玉沁才找了个这样的词来形容她四哥。

沈南星想了想，她没觉得冯清做事有哪里不妥啊？不挺好的，有理有据的。

若是说到执拗，她觉得她也挺执拗的，固执的守着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梦，不也走到了现在。“有时候执拗也算是一件好事，况且我觉得现在的冯大人就挺好的。”

冯玉沁听了沈南星这话，总算是开了些笑颜，“你若这样想，是最好的，我还怕这事来的突然委屈了你。”

可若不是沈南星心中有盘算，在旁人看来，确实是委屈了沈南星。

沈南星不觉得委屈，她甚至还想谢谢冯清，这种事情完全就是自己在利用他，而他同意了！

其实沈南星觉得冯清不同意也是应该的，可冯清应下了，这让沈南星又有些惭愧，明明自己好像才是最不堪的那个人。

沈南星又陪着冯玉沁说了许久的话，出了教坊司，天都要黑了，沈南星这才回了顾家庄。

然后等着她的是礼部派来的教习嬷嬷，将沈南星训练了整整一天，也将明日成亲的流程给说了个明明白白，这一晚是沈南星难得睡的香的一晚。

因为实在是太累了。

可还有更累的事情等着她呢，那便是第二日的成亲。

沈南星就这样如同木偶一般的站着，任由旁人给她穿上嫁衣，披上霞帔，黄澄澄的霞帔坠子，看起来分量很足，坠的她肩膀下意识的前倾。头上的六凤冠，约莫有一斤重，压在头上，沈南星觉得自己的脑袋都不会转了。

然后是上妆，各种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