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无能为力

沈南星伸出自己的双手，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自己若是勇敢一些，是不是就能帮那宫女缓住血。

等到那老太医赶来，是不是就可以救下那宫女了？

沈南星想了半天，也想不开这个结，无法只能垂着头，盯着地面。

过了许久，好像太阳都有些西斜，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沈南星抬起头来，看到冯清站在门口。

许是此刻晚霞漫天，正巧落在冯清的背上，让沈南星看不清冯清的面容，只觉得这人面容俊逸，一时之间，竟然呆愣住了。

沈南星好像有些不认得冯清了，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坐在这里。

冯清看到了沈南星在发愣，转身将门给关上，坐在了沈南星的对面。

“饿吗？”早已经过了酉时了。

沈南星就这样坐在这里等了他两三个时辰。

被冯清这样一说，沈南星才艰难的动了动身子，发现好像是坐了太久，浑身有些酸痛了。

摇头，“不饿。”很奇怪，她此刻感觉不到饿。

可冯清手中是拿着一个小匣子的，放在了桌子上，“今日如你的愿了，可以吃上皇宫里的东西了。”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些点心，和外面卖的不同，这点心样式精致非常。

当然味道也是比外面的好。

沈南星没回话，而是拿起了点心朝着自己嘴里塞去，“我吃完这些点心，我们就可以走了吗？”

“还要再等等，或许你也不用吃完这些点心。”冯请回答。

沈南星点头，一点一点的吃着，“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不是不该问？”

“等回去罢，回去我与你说。”

沈南星没再说这件事，而是抬头看了看冯清，“这屋子是什么地方？你以前住过的地方吗？”

“若是留在宫中上值，会来此处歇息。这屋子我也确实住过两年。”冯清轻声解释，只是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悲伤，他在这里住的那两年，过的其实并没有多好。

十六岁便成为了内学堂的掌司，不说文华殿那些来讲学的学士，就是内学堂中的小太监，瞧不上他的人也很多。

那个时候他可没得过什么好脸色。

沈南星点头，看了一圈，“那你这日子过的还挺简朴。”

“习惯了。”冯清淡然一笑。

当年在冯家，他八岁时，父亲就单独给他辟了院子，只那院子就是五进五出的，还有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亩地的花园。

现在这屋子确实是简朴了。

“不过比起那些食不果腹的人来说，你这也不错了。”

冯清听了这话一愣，随后道，“你说的没错。”人是要知足的。

外面传来敲门声，是卫安，压低了声音道，“爷爷在里面吗？”

冯清应下了，“在，你进来罢。”

卫安开门进来，附在冯清的耳边说了一些什么，冯清点了点头，让他出去了。

“沈姑娘，咱们可以走了。”

沈南星忙将手中的点心塞进嘴里，表示自己可以现在就走。

“这点心，我带着吗？”沈南星拿着那半匣子点心问道。

冯清却笑了起来，“你喜欢，便带着罢。”

此时天已经完全地暗下来了，沈南星从屋子里出来，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沉默着跟着冯清从皇宫里出来。

一直到两个人坐上了马车，车把式轻轻扬了一下鞭子，马车轻微晃动，慢慢朝着冯府走去。

沈南星摸着那被丢在车中，装满了银针的茄袋，心中有些怅然。

冯清看了沈南星几眼，开口问道，“你若是还没吃饱，就再吃几块点心。”

沈南星摇了摇头。

“早前就看你脸色不对，是遇到什么事了？”冯清又开了口问道。

沈南星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也没什么，就是在想，我若是随身带着这茄袋，在那宫女咬舌的那一刻，先用银针止血，再用药粉封住伤口，那个宫女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或者能等到太医过来。”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冯清早已经清楚了，此刻听了沈南星的话，自然是知道沈南星说的是什么。

“你也不必自责，若是这茄袋挂在身上，你连未央宫的宫门都进不去。”

“我知道，只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罢了，以往我只想着万事全力以赴，不留遗憾。这是第一次，什么都不做，看着人就这样在我面前咽气，而且还不光有我，还有满屋子这么多的人。”

所有人看着那宫女的脸色变得铁青，然后慢慢灰白。

“她的死不是因为你，你别自责，宫中自有太医管这事，你不管是对的。”

“我若是管了，就是给你惹麻烦对不对？”

冯清点了点头，“是。”

沈南星叹了口气，将那茄袋重新挂在身上，“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明明可以做些什么，却不能做的无奈。这糟心的感觉，真的是比我去给人接生，忙活了大半夜，大人孩子都没保住还难受。”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七八，若是天天陷入苦闷中，又该如何往前走呢？”

此时马车正穿过京城中最热闹的一条大街，正阳大街，街上有叫卖声，嬉笑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倒是让沈南星的心情好了一些，她挑开帘子朝着外面看了几眼，嘴角微微弯起，“冯大人说的也是，看冯大人这么会开导人，真不愧是在陛下跟前做事的。”

冯清微微清了清嗓子，“不是，而是你感受到的这种无能为力，我也曾感受过，甚至比你更甚。”

沈南星愣住了，她不过是了两句客套话，竟还引起了这样的事来。“什么样的事？”

她鬼使神差便问了出来。

冯清也没打算藏着，“当年冯家被抄，玉沁和冯淮能活下来，都是因着我。那两年我时常在想，若是我再厉害一些，是不是能将父母，叔叔婶婶给救下来，是不是能让冯家再少死一个人。”

当年他以“冯家神童”的美誉而闻名，让朝廷都能对其网开一面，若是他那个时候名气再大些，能力再强些，吟诗作对有不输李太白的才情，是不是可以让父母活下来？

甚至他会在午夜梦回时后悔没听父亲的话，平日里再多精进一些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