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不得不死

秋菊看向黄岩，语气冷漠，“司礼监提督，配管东厂。黄岩，我想向你讨了沈南星这条命，你应不应？”

黄岩有些吃惊，这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这般与他说话，他皱眉，“你是哪里人？背后是谁？”

秋菊没说话，只道，“我受了命令来，看着冯府的。”

黄岩神情了然，“那我明白了，这我不能应你，你们那边也没有下了死令要保所查之人。况且，我好歹说两句，在你们那儿也管用。你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秋菊死死盯着黄岩，道，“可我若是执意要保呢！”

此刻的雪变得大了些，一片接着一片的雪花落在秋菊的脸上，落在她那被血染红的衣衫上。

遮盖了原本的衣衫颜色。

沈南星道，“秋菊，你再说什么胡话！督公，你放了她，她就是个小丫鬟，什么都不知道，和我不相干！”

黄岩笑笑，似乎觉得这样的主仆情深很有意思。

“你既然想要保下沈南星的命，那就试一试！”说着挥了挥手，接着便上来几个厂卫，手中都拿着长刀。

而秋菊的手中只有半截木棍。

自然不是他们那些人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秋菊的身上满是伤口，不知道哪个心狠的，直接一脚踹在了秋菊腿上。

秋菊站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

正巧跪在了黄岩面前。

沈南星想要上前扶一把，可被人押着，一动都不能动，只能不停喊着秋菊的名字。

黄岩居高临下的看着秋菊，“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你的路还长着呢，这般拼命作甚？”

然后对一旁的人道，“也别光看着了，将沈南星杀了，事情办利索点，早些回去歇着，雪越下越大了，不然咱们都得冻着。”

站在沈南星旁边的人想要给沈南星一刀。

远处传来了狗叫声，狂吠几声，一个跳跃，一口咬在了想要拿刀砍沈南星人的身上。

许是黑豆太过激动，看起来像是下嘴很狠的样子，那人甩了几下，才将黑豆给甩下来。

黑豆甩了甩身子，跑到了沈南星的身边。

远处冯清骑着快马飞驰而来，这一路来的着急，大帽暖耳通通没有，面耳都被冻的通红，手也冻僵了，几乎握不住缰绳。

但能找到沈南星，已经是万幸。

冯清下了马，刚想上前几步，就被几个厂卫拿着长刀指着。

“督公，许久未见，督公如今是这般待客了？”

黄岩看到冯清过来，心中隐隐生起怒火，本来这事瞒着冯清，官场沉浮，能少一个敌手便少一个。

没想到冯清竟找了过来。

若不是这个小丫头耽误事情，此刻冯清看到的便是沈南星的尸体了！

黄岩身居高位，什么事情都是说办就办，没有不成的。如今吃了瘪，哪里会舒心，直接踹了秋菊一脚。

然后抬眼瞧着冯清，“不请自来，哪里是客？”

冯清面上挂着笑，“督公抓了我夫人，我即便不是客，也得过来。”

“这里倒是也没有冯内侍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了。”黄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狠厉，颇有冯清不得不从的意思。

沈南星抱着还在龇牙咧嘴的黄豆，想要从它身上汲取些温暖，如今听了这话，倒是在心里叹气。

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这黄岩是司礼监提督太监，管着司礼监的事不说，还管着皇宫内外进出的事务。

东厂又有监察百官，暗访民情的作用。

这何止是官大一级，可是好几级。

冯清却一点不恼怒，只看着黄岩，“督公怕是忘了，我与夫人的姻缘是陛下赐的，那自然是要同生共死，百年后还得埋在一块。督公让我丢下夫人独自离开，岂不是有负皇恩。”

黄岩在冯清说这话的时候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当真看不出冯内侍还是个痴情种，但今日这事怕是不成了，东厂拿朝中三品官员都可先斩后奏，更不要说你夫人了。”

冯清的手微微发抖，可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督公，这拿人也不是平白拿的，总是要有个说法。”

黄岩笑着道，“妨碍东厂办案，便已经是大事了，就是放到陛下面前去说，我也是拿得！”

冯清笑道，“那不妨说说，我夫人如何妨碍督公办案了？听闻我夫人今日是出门给人瞧病，又怎会和东厂有牵扯。”

“或许有呢！”黄岩拂去了衣袖上的雪花，连头都没抬。

冯清的面容一僵，随后又换上了笑，“看来督公是打算来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黄岩这才抬头看向冯清，笑容中有几分的轻蔑，“不行吗？冯清，我之前能打断你一条腿，现下也能要了沈南星的命！”

这话说的如同今日吹在面颊上的寒风一般，沈南星抬头看着黄岩，原来一年前冯清的腿就是被这人打伤的。

原来黄岩和冯清有这么大的仇恨。

而自己身为冯清的内眷，那可真的是不死都不成了。

沈南星的手死死拽着黑豆脊背上的毛，黑豆老了，皮毛并不算是多顺滑，甚至在这寒风落雪中有些扎手。

她转头看着冯清，“冯大人，不必救我，东厂想要杀谁，还没有办不到的。您已经帮我了却了心愿，我死而无憾。今日天寒，冯大人腿不好，还是快些回去罢。”

秋菊在一旁骂了沈南星一句烂好人。

沈南星听了这话只发笑，她能做什么？冯清已经和黄岩有这么大的仇了，且还斗不过黄岩。

那自己要说什么？说让冯清救下自己？这不是在拖累冯清吗？

沈南星只希望冯清能好好活着。

可冯清来就是来救沈南星的啊！他看着沈南星那凌乱的衣衫，散乱的珠钗，脸上的血污。

他又怎么会离开。

冯清死死盯着黄岩，“督公，你总算是将这事给认下了，我还以为这事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认呢。”

接着嘴里轻轻吐出一句话，“我还以为你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呢，原来不是，倒是失敬。”

黄岩此人往上爬是不择手段，但又因着自己的太监身份，颇有些心高气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