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袁永自戕

有人盼着袁永死吗？有！且不少，上到司礼监的同僚，下到曾被袁永欺辱过的小火者，甚至在宫外，他狗仗人势，欺辱普通百姓的时候。

也会有人在心里盼着他早点死。

但袁永没想到他竟然会死在一个妇人手中。

他此刻的眼中有些不解，“为何？你为何对我有这般滔天的恨意？”

“景熙七年八月十五日，你可还记得你做过什么？”沈南星的语气平稳下来了。

过去这么久了，她得学会平静了。

袁永的眼睛微微眯着，景熙七年，他只觉得那时他颇得圣宠。“那年的中秋，陛下下了一道旨意，让司礼监大珰去皇觉寺上香祈福。”

沈南星道，“去上香祈福，然后呢？你们是不是跑马去的？”

袁永微微点了点头，“记起来了，陛下当时的旨意下的着急，又是下午了，我们几个人便心急起来，也没备好仪仗，确实是打马去的。”

沈南星道，“当时是不是跑马兴起，在正阳大街上伤了人？”

袁永好像是陷入了更深的沉思当中，他努力的回想了起来，“当时是伤了人吗？好像是伤了人，也好像没有伤人。”

那个时候一片混乱，几个大珰，骑着马在满是人的正阳大街上跑了起来，甚至没有人在前面开道。

人们躲避不及，接连伤到了不少人。

沈南星的母亲左手扯着沈南星，右手抓着顾通。

哪曾想顾通看到了街对面卖糖葫芦的，想要去买一串。便挣脱了沈南星母亲的手。

正巧袁永骑着马过来。

沈南星母亲连忙将顾通推开，可自己却被马腿踩了一下胸腔。

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沈南星呆住了，看着地上的血，又抬头看着袁永，他面额上的那一颗红痣却是怎么也忘不掉了。

而袁永则是骂了一句晦气！接着拿着皮鞭抽了一下马背，飞驰而去。

后面沈南星没有等到道歉，没有赔偿。好像这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有她的母亲，身体每况愈下，再也不好了。

袁永想了半天，抬头看着沈南星，“当时伤的是你？”

沈南星摇头，“我母亲，当即五脏俱裂，在家中熬了半年，便死了。”

袁永看着沈南星，像是要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愿意嫁给冯清，是想要找机会接近我？给我瞧病的时候，针里是不是带了毒？”

沈南星点头，“没错，我沈南星做任何事都无愧天地，杀了你这件事也是。”若有什么报应，她愿意受着。

袁永笑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冯清，面上带着嘲弄。

“冯清，你这个菜户有点意思，得提防着点啊！”

冯清只冷着脸看着他，一个字都没说。

而袁永却是高兴的，他觉得哪怕是他死了，只要冯清与沈南星有了提防，总有一天会闹出个家宅不宁的事端来。

至于沈南星，她没明白这里面的弯绕，只看向袁永，“你可还记得？记得你伤过的那些百姓？”

那一次，伤了十几人啊！

袁永呢喃着，“我实在是老了，不中用了，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了。你得让我好好想想才是！”说着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嗓子都沙哑了下来。

沈南星看着他喃喃自语，却有了耐心，她在等，等袁永一句还记得，哪怕是袁永的内心有一点的悔恨呢？

好歹也会让她觉得这三年自己过的没这么苦，她母亲死的没这么冤枉。

袁永的嗓子更嘶哑了，“我记起来了，你过来，我说与你听。”

沈南星朝前微微探了探身子。

袁永低声道，“景熙七年的八月十五啊！记不得了。不如你陪我一起死罢！”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子，直冲着沈南星就刺了过去。

沈南星惊讶，哪里能躲得开。

她以为今日自己定要受伤，没想到有只手直接握住了袁永的手腕。

事情失败，袁永气不过，有些恼怒，怒骂起来，“你们这等庶民，还指望我能多看一眼？当初怎么没让马将你也踩死！”

冯清转了一下手腕，将那刀直接调转了方向，架在了袁永的脖子上。

“既然已命不久矣，便别想着耍花样了。还有这刀，是黄岩给你的？”

袁永只是笑，笑里有不屑。“我差点给忘了，你身上有些功夫。”

冯清觉得袁永脏，将那刀夺了多来，然后丢在了袁永身边，扯着沈南星的胳膊，将其拉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死之前也要拉个垫背的才甘愿，怎么只盯上我夫人，难不成看不上我？”

“谁让她好骗啊！还口口声声来这里问我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时候我是风头无两的司礼监掌印，我又怎会记一个乡野庶民？”

冯清的眼中满是不屑，“当真小人，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说完对着外面的人喊了一句，“来人！”

立马有两个锦衣卫进来。

“诏狱犯人竟持有凶器，这事得好好查一查了。”冯清道。

那两个锦衣卫也没有想到袁永竟然会有刀子，忙道，“冯大人，咱们这就逼问这犯人，刀子是如何得来。”

没想到的是，就在锦衣卫刚说完这话后，那袁永捡起一旁的刀子，直接插入了自己的胸口处。

就这样瞪着冯清，“冯清，我的死，你逃不脱干系。”

说完便靠在一旁，头一歪，彻底断了气。而那鲜红的血液顺着破旧的衣衫，一路蔓延，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红色毒蛇，在朝着沈南星逼近。

沈南星还没从刚刚的刀子中回过神，如今又看着袁永断了气，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冯清皱眉，看向那两个同样有些呆愣的锦衣卫，“等会你们将这事往上报就成，若是上面问起来，我自会去说。”

他伸出手来，扶住沈南星的胳膊，“此刻天已晚了，我们也不好多待，就先回去罢。”

沈南星是被冯清拉着出的诏狱的大门，等到站在大门口，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地上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今年的冬天，雪格外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