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学规矩

冯家是北地人，过年没有太多繁琐礼数。冯清带着冯淮玉沁给远星轩套间内的佛像上了清香，磕了三个头，便算是祭拜过祖先了。

而在年夜饭上，则是一桌子菜并着几盘子饺子，倒是十分丰盛。

甚至冯清还和冯淮饮了几杯酒水。

酒足饭饱，冯淮说有好玩的，说着便跑了出去。没一会进来几个小厮，在大饭厅前的院子里放起了焰火。

黄豆一个乡下来的小狗，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忙吓得往人群里躲。

冯玉沁弯下腰去抓黄豆的耳朵，黄豆受惊，四处乱跑，冯玉沁也跟着乱跑，一时间倒是乱了起来。

院子里有下人们上前贺新年，嘴里说着吉祥话。

冯清早已经备好了赏钱，挨个打赏。

沈南星看着远处一个枯黄的花杆子，若是往前倒腾三个月，那花杆子上有个硕大的黄菊花。

沈南星不自觉想起了秋菊，她希望秋菊在今日能有糖果子吃，有热乎乎的汤面喝。

而在城郊一个颇为低调的山头庄子里，秋菊捧着一碗香喷喷的酥油鲍螺，时不时的来上一口。

心里美滋滋。

冯清看着远处的焰火，面上带着笑，此刻是从心底里觉得高兴。

他看向沈南星，“昨日管家盘点公账银钱的时候我让他留出了一百两现银子。”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沈南星愣了一下，越过这满院子的欢声笑语，站在了冯清面前，“冯大人刚刚说了什么？”

此刻的沈南星一袭深绿接针织玉锦满地金百褶马面裙和珊瑚红垂胡袖缠枝芙蓉花绫直领袄子，外罩一件浅红钩针缎彩羊皮内里长披风，头上是富家夫人才会戴的一整套头面，珠翠玉簪，并着黄金挑心，耳边的玉葫芦耳坠在脸颊旁跳跃。

胸前挂着的是冯清新让人打的长命百岁金锁，虽说看着孩子气，但取个好意头。

站在焰火下，当真是美极了。

冯清笑着道，“我说，要给你请个嬷嬷来教教你规矩。”

沈南星怀疑自己听错了，教什么规矩？她又不是要出嫁的高门贵女。

“规矩？教什么规矩？”

冯清见周遭吵闹的厉害，便拉着沈南星往远处的凉亭走去，离开院子里喧嚣人群。

“礼部来了消息，说过了上元节，你就可以去生药库上值了。这进了生药库，往来都是官宦，有道是阎王好说，小鬼难缠，到时候你行礼有少许偏差就会被人拿来说嘴。你这规矩得重新学。”

甚至要比进宫拜见皇后娘娘时的礼仪还要好。

只因皇后娘娘念着沈南星的出身，不会苛责她。但是下面的人却不会宽容。

此刻不远处正阳大街上，不知那位有钱的大善人放了一个满天星烟火，将整个天空都拢住了。

突然而来的炸裂声让沈南星愣住。

她惊讶极了，且又想了当初入宫拜见皇后之前学习礼仪的事情。

不过是几个宫规，她就累死了。

而现在她很肯定冯清说的学规矩，并不是让她简单学一学，而是要让自己成为那未央宫和承元宫内那样的宫人。

抬眼望去满殿都是人，低下头来却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沈南星本以为给母亲报仇后的第一个新年，应是过的十分痛快。

可现在要变成十分痛苦了！

这种痛苦让沈南星几乎就想往随安居跑！

她自然也是这样动作了，可这腿还没迈出去呢，就被冯清给一把拉住了衣袖，“这是作甚？”

沈南星的脸色算不得好看，她道，“能不学吗？”

冯清摇头，在绚丽烛火下能看到唇边的笑意。他想沈南星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怕学规矩。

沈南星顿时卸了心气，整个新年过的郁郁寡欢。

就连黄豆也不理了。

教习沈南星规矩的嬷嬷是正月初六到的冯家，沈南星站在廊下，哪怕是吹着冷风也不敢回去。

看着那位年约四十岁，面容严肃的嬷嬷，沈南星觉得自己哪怕是比人家高，这气势上也矮了几分。

顿时有些缩着脖子了。

听闻这位嬷嬷当年在宫中可是做过已故太后的贴身侍女，因着礼仪极好，出宫嫁了人后有不少的富贵人家请过去教养女儿。

章嬷嬷站在一旁，只轻轻扫了沈南星一眼，沈南星的身子没由来的抖了抖。

冯清对这位章嬷嬷十分敬重，躬身行礼，“章嬷嬷，内子礼数规矩不成，还请嬷嬷悉心教导。”

章嬷嬷回了一个万福礼，只从沈南星这个外行人看来，就已经是十分端庄优雅了。

“冯夫人近来名声大噪，可若想再上一阶，这礼数上便要精通。我自会上心。”

说着还朝着沈南星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让沈南星心慌，只能扯出笑来应对。

章嬷嬷在看到沈南星的笑容后，当即收了笑容，眼中露出责备来。

沈南星立马便明白过来自己笑得太过了，想要行礼致歉又不知该如何做，当即乱了起来。

整个人慌的不行。

冯清看着这场景，又道，“嬷嬷，内子只在这一处上是短板，心中总有惧怕，嬷嬷也别太过，吓到内子。”

章嬷嬷听了这话微微摇了摇头，“冯内侍着了痴相。”

冯清只能抿着嘴笑，不敢再说话，宫中宫女大凡对太监有些瞧不上，这位章嬷嬷自然也是，能入府中教学，那也是冯清下了大力气。

此刻哪里有敢顶嘴的份。

沈南星就这样跟着章嬷嬷进了随安居。

往后的几日，整个随安居可以算的上是鸡飞狗跳，刚开始随安居内时不时传来沈南星的嚎叫。

然后是一片鸦雀无声。

这样的诡异气氛，就连黄豆看到随安居都绕着走。

冯清想要去劝阻，但被冯淮给拦住了。“四哥，你若是为了沈南星好，那便不应去说情。生药库也是要和二十四衙门打交道的。十二监，四司八局里哪个是省油的？说情便是害了沈南星，也连累冯家！”

年前沈南星出了那样大的风头，皇后娘娘都褒奖了，现在有不少人年后上值等着看沈南星的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