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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三二找寻过往

白云悠悠,绿草如茵,六九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盘坐在河堤旁。过了一会儿,他吐出狗尾巴草伸了个懒腰又抖了抖腿,看起来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喂,三二。你也过来坐下吧。多舒服啊,你老站在那儿干嘛?”

三二正站在不远处眺望着平静的湖面,他即便听到了六九的呼唤,也依旧不为所动。

见三二站在那里二十分钟了还是这幅鬼样子,六九无可奈何地爬起来拍拍屁股。

“三二,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这片湖水和我记忆中的真像。尤其是站在这个地方。”

六九听见此话又望过去,这片湖水与他之前所见的没什么不同,连岸边的杨柳都栽种的一模一样,无非就是湖面更大了一点。但六九撇了撇嘴不敢发言。

“真的很像。”三二又说。

“光凭这点可断定不了什么,咱们在南庄已经又逗留两天了。”虽然六九很想这样一直悠闲下去,可他不得不撕破眼前的幻象,好催促三二赶快启程。

“是啊,虽然多逗留两天,但一无所获。”

“那咱们继续向南出发?”六九谨慎地问。

“不,你不觉得他们的态度很奇怪吗?这个村庄不同于以往咱们一路走来的那些村庄,他们不仅一问三不知,还都有意遮掩什么,无论哪家那户都是。他们如此战战兢兢地在避讳什么,简直欲盖弥彰。”

“你说得有道理。”六九回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但他不会承认,他也注意到了这些,正是因为注意到了,六九才想尽快离开。

“那你想怎么办?”捉摸不出三二的用意,六九忐忑地问。

“我也不知道。”三二说完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泛起波澜。

六九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时,河岸边半人高的草丛里响起了脚步声。

“是谁?”三二惊问道。

来人是个半老的长者,他头发发白,精神矍铄,脚步稳健。最后一点从他现在的走路姿势就可以看出来。被人质问,他不慌也不忙。“我姓王,你们就叫我王大爷吧。我听你们在找十五年前谁家丢了小孩儿是吗?”

老人的话如同平地炸起一道惊雷,三二和六九慌乱中几乎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反应。他们直接上前跨步,指向来人。

“你怎么知道?”

“你知道?”

两人相同的动作却是不同的力度,相似的话里含义也不尽相同。

“你从哪里听说的?”

“你知道些什么嘛。”

两人又异口同声地说。

王大爷先是看了看六九接着看向三二。“有心自然知道。倒是你们,不像是本地人,打探这些做什么?”

“那你呢,特意寻过来是何居心。”三二威吓他。他虽不屑于对老人出手,但如果有威胁就另当别论。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六九听了这话直摇头。“王大爷,别搭理他。来,这边坐下,咱坐下好好说话。”六九说着上前拉他,却发现自己轻易拉不动他。

王大爷眯起眼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说:“十五年前,村里丢了好些个小娃娃。所以村民对这事避讳如深,你们再去问也问不出来的。”

“为什么,孩子丢了不找吗?”

“找,怎么不找?可这是找就能找回来的吗?所以我问你们,你们到底干嘛来了。”

“大爷,你可别看我。我父母没把我丢了。”王大爷的目光莫名让六九觉得有压迫,于是他暗示道。他说的是真话,因为他父母早死了。

“只是路过而已。”三二说。

“成。”老人不点破只是说,“这里说话不方便,你们要是想随我来就跟上。”

老人说完把双手背在身后又缓缓往来的地方踱去,三二和六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对视一眼过后跟上前去。斜风吹过来,吹得湖岸边上细长的柳叶呼啦啦作响。

“进来吧。”王大爷把门推开。三二和六九跟着踏进了一间院子里。

“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王大爷冲着里屋喊,原来王大爷竟把他们带回了自己的家。王大爷喊完,就见一个半老徐娘应答着出来,与他们错身匆匆进了厨房。

“走吧,里边坐。”

“你到底是谁?要干什么。”一进屋,六九就毫不客气地问。

“我啊,十五年前只是这南庄一个小小的安全局局长罢了。”

什么?两人皆又看了看对方惊诧的脸色。这个王大爷不是个普通的老人家,尽管三二和六九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察觉了,可还是不免大吃一惊。

“十五年前,一个月之内南庄接连丢了四五个孩子。我作为当时的安全局局长义不容辞,可结果不提也罢。”

“为什么不提?”六九按捺不住自己的急性子。

“你们要是来寻亲的,我得告诉你们别在南庄白费力气了。当年丢孩子的那几户人家都已经搬走了。只还有一家,哎……”王大爷叹了口气,话还没说完,王大娘把茶水端上来了。

“小伙子先喝口水吧,你们要是不急就先住下。有什么疑问,等明天和我去见个人之后再问也不迟。”

“谢谢王大爷。”六九兴高采烈地接过茶水吞咽下。一路走来,他口渴的要命,虽然茶水有点烫但六九匆忙喝了两口又两口。

“就这么让我们住下,不怕我杀了你们?”三二瞪了六九一眼,这个没心没肺的,也不怕别人下毒毒死你。

“大家不过所求一个答案,何必呢。老婆子,今天中午多炒两个菜。”

“知道啦,知道啦,我还能不知道吗。”王大娘嘟囔道,却是转身出去了。

“行了,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也累了想休息。”

王大爷进了里屋后,三二捧起水杯,杯口里还冒着热烟,杯壁却温温热热的。两个老人家感情好像很好的样子,但他们没有孩子吗?三二把水杯放下,发现屋子里确实太干净了,只有两个人生活的样子。

中午吃过饭后,三二和六九被领到了一间偏房休息。偏房极其简陋只有一张勉强能够两人睡下的床,其他的都是杂物,堆在一张一米多高的漆红色桌面上。但三二和六九谁也没嫌弃径直进屋里躺下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梆梆梆的敲门声把三二和六九吵醒。偏房的门一打开就是院子,于是他们一出来就被满院飘香的饭菜味彻底勾醒。在暖黄色的灯光中,王大娘端出来一碗汤和菜,六九咽了咽唾沫,可看见王大娘把这熬得软糯的汤和菜都倒进了保温杯里。

“跟着走吧。”王大爷对两人说。

三二和六九便跟着王大爷都走到王大娘的身后去,他们出了门在尚且漆黑的街道左拐右转没转悠多久就停下了。在一座老旧的青灰色房子前,王大娘拿出一把钥匙开了锁,这锁是挂在门外的。

一瞬间,三二和六九就都清楚了,这所破败的宅子里头关着人。

“走吧。”王大爷再次出声。

门开了,王大娘站在屋檐下把钥匙高高举起,挂到钉在墙里的铁钉子上才往里走去。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吱呀一声,王大娘推开了木门,却不开灯,她往前走了两步,身子就完全隐匿到漆黑的屋子里去了。

“你们进去瞅瞅吧。记得小点儿声,不要开灯。”

“要不我就不进去了吧。”六九对着这幅诡异的情形,头皮发怵。

“随你的便。”三二说完抬脚就走进去了,六九也只好跟上。

屋外自然光一点点亮起来,透过被窗帘没完全遮挡住的玻璃窗渗进来,可以勉强让三二和六九看清屋内的角落里四散着凌乱的衣服和被褥。它们乱糟糟地摊在地上又团在一起。屋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坐在那团被褥里,一口一口地喝着王大娘喂的白米粥,模样乖巧但无神。

六九只看了一眼便出去了,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记住更多的细节。记住那些斑驳的墙面,那女人瘦削的身躯和空洞的双眼。他完全没必要去记住这个。

过了一会儿,三二也出来了。

“你们王大娘恐怕还得再呆一会儿,咱们先回去吧。”

“那个女人……我是说,她到底是谁?”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六九对这个女人的身份已隐隐有了猜测,因为这个瘦骨嶙峋的女人看起来要比王大娘苍老的多。

“先回去吧。”

六九沉默了,他搞不懂这个老头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三二也沉默了,自从遇见王大爷后,他沉默了许多。他们一起沉默地回去,一起一起吃了一顿安静的早饭,在吃到碗里最后还剩两口饭的时候,王大娘回来了。她一只手提着早上刚带出去的保温杯,一只手抓着不少脏污的衣物。

“你把东西搁那儿吧,一会儿我来洗。先洗洗手吃饭。”

“知道了,你们出去早点回来。”

“走吧,有话出去说。”

大爷和大娘话里行间都透露出几十年的约定俗成。六九看着还剩两口的饭简直没了脾气,他刚准备站起来走,三二比他更快一步。三人兜兜转转又来到了昨天见面的湖边,此时湖边上的太阳正要升起来,霞光万丈。

王大爷不客气地坐下来,把两只胳膊支到两条腿上。他凝视着波光闪闪的湖面说:“这话啊,得从十五年前说起。可要具体地说,倒也没什么好讲的。毕竟岁月不饶人啊,我早就忘记了关于过去太多的东西。”

“今天你们见的那个疯女人叫春花儿,她原本是一位母亲,和十五年所有丢了孩子的母亲一样,她一开始着急忙慌地去找,再后来找不着就天天来政府来安全局大吵大闹。我们得管怎么不管,可后来眼见着孩子一天天找不着她就绝望了。”

“她不是没去外村儿找过,这一片让她找了个遍,可这孩子就是找不着啊,我们也找不着。到最后,其他人家都已经放弃了,可只有她即使绝望了还在惦念着找,一天天的找,一遍遍的找。”

“时间久了,哪怕一开始再同情人也会变得麻木。你去问问,这村里哪个老百姓不想过正常的日子啊,即使是那些丢了孩子的人家日子不也得正常地过下去,有多大苦多大痛也都得在心里憋着,受着。连春花儿的老公也是如此,也想像个正常人、普通人活下去。”

王大爷继续说,“他们夫妻俩为了这事儿互相折磨闹了不少矛盾。日积月累的,春花儿的老公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自那以后,你们就看到了,春花儿疯了,疯了整整十年。”

“之后呢?”

“没有之后,要对付一个刚刚疯的女人还有些难度,现在呢。”王大爷摇了摇头,“春花儿一开始鬼哭狼嚎,见人就抓,见东西就砸,任何人都不敢靠近。所以后来大家伙就把她关了起来,一天只给她一顿饭吃,因为怕她有力气。对了,她曾经还吞过钥匙,自己夺过来的,为此还差点丧命。”

“她现在……”

“很乖,太乖了。老婆子现在每天早晨去给她喂一次饭,每三天去给她洗一回澡,可再也没从她嘴里听到过一个声响。她乖啊,乖到现在整个南庄恐怕都已经遗忘了她。”

王大爷说完后,三个人陷入了长久的静默里,一时间只有风吹过湖面的轻微响声。

“你的故事里有漏洞。”一朵白云悠悠地飘过后,三二尖锐地指出来。他来到这里之后一直都没有开口讲过话,但这会儿,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一鸣惊人。

“或者说,这个故事你还没有讲完。”他说。

“小伙子,知道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我正是因为想知道的太多,才站在了这里。我为此而来。”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的故事有漏洞?”

“你说你十五年前是安全局局长,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在发生这件事之后,你就不是了。为什么?还有你说其他丢孩子的几户人家都搬走了,这也很不可思议。如果我为人父母,哪怕没有希望,我也会等在原地。何况那些人真的为人父母,而且除了春花儿一家全搬走了。”

六九听得目瞪口呆,他完全没见过这样口若悬河的三二。他认识的三二心思深沉话也不多,更不会轻易表达自己的观点。

“你思考得很细致,话也说得不错。其实孩子完全不是丢的,而是被绑架的,并且跟政府高层有很密切的关系。另外几乎人家也不是自愿搬走的,是被金钱诱惑和武力胁迫的。至于王大山,也就是春花儿她丈夫,他确实有动过离家出走的念头,但他只走到村口就回来了。当年他就是走到了这片湖边失足落水了。”

“只是失足这么简单?”六九不相信。

“就是这么简单,没找到旁人杀人的证据。至于春花儿,我至今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她丈夫离家出走的真相。找着大山尸体的时候,没人敢告诉她,她那时精神就已濒临崩溃了。”

话讲完了,王大爷掏出一直藏在口袋里的烟。他不抽烟,只是会带着细长的一根烟,从前端反复捻到后头去。捻完了,王大爷又装起来。“好了,说说现在吧。你们和那些闹得满城风雨的人是什么关系?”

“人?什么人?”关键时刻,六九的脑子又缺了一根筋。

王大爷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南庄虽然地处偏僻,消息闭塞了些,但毕竟不是与世隔绝。传闻中那些除‘神之子’外还能使用水能力的人是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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