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雨天留客

张不凡有点羡慕，邱素萍的人缘看来是挺好的，这点跟他有点不一样，他好像到哪里都受欢迎，但是实际上欢迎他的，都是跟他不太熟的，跟他熟的那些好像总能找到不喜欢他的理由。

雨还是在没完没了的下着，看起来不像能晴的样子，有个少女打了个电话叫家里派车来接，才解决了这个问题，邱素萍还是继续跟大家说笑，不过很明显，她的情绪受到了大的影响，说话时会偶尔有一些走神。

不久接人的车就到了，少男少女们都告辞而去。张不凡没带雨衣，只能继续等。

那些人走开后，文师母和邱素萍的失落情绪便不再遮掩，都坐在沙发上，焦急地等着，总算等到了电话铃响，文师母急忙接听，原来是阿冕打过来的，文师母问了一大串话，然后邱素萍又抢过话筒也说了一大串话。

她们挂电话后，文老师问了一下情况，文师母说：“只是打电话来道歉而已，什么话也不肯说，只说没什么事，让大家放心，这个人口风紧得很，她不肯说，谁也问不出来，怎么会没什么事呢，这么大的雨还走开，还朝朱朝吾说这样的话，肯定有事。”

很快朱朝吾也打了电话过来，也说了差不多的意思，道歉，说没事，让大家放心。当然不会有人放心。

雨还是在下着，文老师说：“阿凡看来是真回不去了，书房那里有张单人床，你今晚就先在那将就住一晚好了。”

张不凡说可以。

文师母说：“你也可以让老姚开车送他回去的，一来一回，花不了太久时间。”

文老师说：“这怎么行，上周我刚开了会，强调不许公车私用，马上自己就先违反，不行的，就这么办行了，瑞然，找一套我不穿的衣服给他吧。”

文师母看了一眼邱素萍，邱素萍说：“妈，我看也只能这样了，下这么大的雨有什么办法？”

文师母说：“出租车、三轮车也可以的吧。”

邱素萍说：“他骑自行车来，那是让他明天再过来骑走吗？”

文老师说：“你看你，那张单人床又不是不能睡人，委屈不了阿凡……去吧，找个衣服，要不我自己来找。”

文师母说：“算了，让你找一次衣服，还不是又得我整理半天，我来吧……”走进了房间，邱素萍也跟着进去了。

文老师见张不凡一脸不安，笑着对张不凡说：“阿姨就是担心那张床睡得不舒服，其实学生嘛，这有什么要紧？我以前连牛棚都睡过。”

张不凡点头说是。

文师母很快找了一套衣服出来，都是穿过一段时间的衣服，也还算干净，随后让邱素萍先去洗澡，接着是她，轮到张不凡时，已经快十点了。

张不凡洗澡后听了邱素萍的话，顺手把衣服放到洗衣机上洗，晾好后，邱素萍和文师母都去休息了，文老师也说：“十点多了，你赶紧也去休息吧。”站起来走进旁边的一间房间，打开灯。

张不凡跟着进来，这是一间不到十平方的小房间，一进来就能看到一个古色古香的落地大书柜，书柜上摆满了书。过来靠着窗有一张办公桌，桌上有台灯，台历，还有一个精致的小型桌面书架。

最显眼的，还是一张黑白上色十寸双人半身照，装在一个精致的相框里，立在办公桌上。相片上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那姑娘梳了两条小辫子，长得美而纯，楚楚动人，跟邱素萍颇为相似。

办公桌另一侧是一张单人床，床上仅一席，一枕，一薄被，旁边墙上，则挂了很多个条幅，有字也有画。

因为窗户关紧的原因，屋里的空气比外面闷，文老师顺手打开了床边的一台落地电风扇，转头见他盯着那照片看，笑道：“你见过这相片吗？”

张不凡说没有。

文老师嗯了一声说：“这是我和阿姨的结婚照，那时候整个市没有一家照彩照的，所以就用了这种土方法，现在就不一样了，听说新出的数码相机连胶片都不要了，这科技发展啊，不到二十年，一切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认得出来吗？”

张不凡说：“认出来了，阿姨那时真的很年轻漂亮。”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其实现在也一样年轻漂亮。”

文老师笑了：“是啊，那时文革已经结束了，我刚认识她时，她还没上大学，被安排在图书馆工作，没有能跟她母亲一起回省城，我刚刚平了反，在安排工作之前，一直就喜欢全天泡在图书馆里，就这样认识了她……”

张不凡说：“那是你福气好。”

文老师点头道：“是啊，除了运动的那些年，我福气都算不错，可能一生的苦难，都集中在那十年爆发了吧。”

他看看窗外，听着哗哗雨声，忽然说道，“你的七律写得挺好的，是你妈妈的功劳吧，你爸喜欢古文，唐宋八大家的名篇背了不少，但他对于诗词，我的印象里不是很喜欢。”

“是，我妈说我还很小的时候，她背着我去逛街啊参加劳动啊什么的时候，都会顺便教我背诗，当时也不懂是什么意思，硬是背了不少下来，还记得挺牢的，背得多了，就会写一些。”

文老师笑道：“说明你妈妈爱背着你走吧，你妹妹比你只小一岁，她该不会只背你，不背妹妹吧。”

“不是，我妈说，刚开始经常是两个一起背，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只不过张舒一到我妈的怀里很快就能呼呼大睡，最后往往只有我跟着我妈读，也只有我能背出来。”

文老师笑了：“你妈那身体，这样背两个小孩，不把她给累坏啊。”

“所以张秋每次见到这样都很生气，还给我和张舒取了很多外号，非常难听，可是我们太小，什么难听的外号都阻挡不了，不这样就哭，就不肯外出，张秋实在看不过眼时，就帮我妈背张舒，到后来，我妈发现不带张舒出去也没关系，先放到怀里让她睡着，然后把她扔回床上，她就可以舒舒服服的一直睡到我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