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庆生

晚上，邱家的新房子灯火全部打亮，这也没有办法，为少女寿星庆生的客人来得太多了，其他地方都不方便接待。

六点左右，大客厅上的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人。

除了文毕恭和张威、张舒，参加除夕年夜饭的，悉数赶来。就连宋校长，也请了个假，专门把黄绮送来参加这次生日盛会，当然了他顺便也一起参加。朱朝吾、阿冕、刘利敏，刚好填了缺席的三人的空缺，其实邱素萍还特意请了白莎莎，但是白莎莎说，她不想看到自己的搭档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的，所以就不来了。

也就是说，这还是一个十六人参加的生日盛会。看着满地的生日礼物，寿星露出了她贪馋的一面，笑得合不拢嘴。

这时，跟年夜饭有所不同的是，秦老师跟宋依现在已经是形影不离了，而宋依的手永远牵着依依的手，据说宋依为了依依的名字跟秦老师抗议过，但好像也没改变什么，而在年夜饭时，彼此间连目光交流都没有的张秋和邱瑞宣，也不时地互送秋波，看得老太太心花怒放。

此外还有一对，年夜饭时也是互相不看，这时也有所改变，男生经常会趁人不备时，偷偷地牵女生的手，然后女生还是会甩开并瞪他一眼。

看到天渐渐变黑，张秋说：“要不就开始吧，我看依依已经偷偷看过好多回大蛋糕了。”

依依赶紧说：“我没有我没有。”

大家笑了，秦老师说：“依依没有，是这个姐姐自己想吃，赖你身上了。”

张秋笑说：“这都被发现了，好丢人，人家不要面子的吗？”大家哄堂大笑。

邱素萍说：“那就开始吧，喂，你去关灯，站在那里等，我说关就关。”

被称作“喂”的男士，赶紧乖乖地站到开关面板下。

邱素萍又说：“宋扬，拜托去帮忙伴奏，就弹G调吧。”

宋扬说：“行吧。”坐到钢琴前。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插上蜡烛，点燃。邱素萍说：“喂，可以关灯了。”

“喂”应声关灯。

与此同时，祝你生日快乐的前奏响起，一群人齐声唱起了生日歌。一轮英文，再一轮中文。

十九支蜡烛照亮了蜡烛前的这个少女的笑脸，带着一种暖意洋洋的幸福感觉。

这是张不凡亲身经历的邱家的第二个家庆日，蜡烛从十六支变成了十九支。

三年前，是他这个乡下少年第一次参加城里人的生日晚会，那时的她就是如此光芒四射，但又纯净得一尘不染，生日礼物全是书，现在不一样，一本书也没有，漂亮衣服、大布娃娃、首饰、鞋，甚至还有正版光碟，看起来是因为一个女孩变成了少女，其实只是因为书已经太多了，少女闺房里的书架，已经装不下了。

生日歌唱完，她默默地含笑许了个愿，吹熄了蜡烛，灯光亮起，喜闻乐见的分蛋糕仪式开始了。

吃着蛋糕，张秋笑道：“非非，刚才许了个什么愿望，说来听听？”

邱素萍说：“好简单，我许的愿望是，早点让我叫你一声舅妈。”

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

张秋说：“这是一个好严重的问题，万一你叫我舅妈，我叫你弟媳，谁说了算？”

邱瑞然本来在笑着，张秋的这句话一说出来，笑容收不掉，只能继续笑着，但有点僵硬。

邱素萍红着脸说：“你欺负我，我是一个在校学生，我才不要……”

张秋说：“别想倚小卖小，许你开我玩笑，就不许我开你玩笑啦，不服就打一架呗，你不是号称邱女侠吗，我还号称侠女十三妹呢，谁怕谁呀。”

邱素萍说：“要打架你就过来。”

张秋看到她的手在悄悄往蛋糕靠，道：“我才不上你的当，你是想扔暗具，没门。”

大家哈哈大笑。

这时，邱瑞然的手机响了，她接听之后，赶紧说：“正在吃蛋糕。好的，让非非接。”拿过电话说：“你爸爸。”

邱素萍说：“你按免提吧，我吃蛋糕呢，不方便。”

邱瑞然对手机说：“我按了免提，你跟她说吧。”

电话里传来文毕恭的声音：“非非，今年是你第一个爸爸不在身边过的生日，感觉怎么样啊？”

“挺好的，更热闹，我们这能唱好几台戏呢，你可比不了。”

“那你替我都谢谢他们，特别谢谢的，是可以唱几台戏的女士们，你看能唱多少台啊。”

“中老年一台，青年一台，小姑娘一台。”

邱瑞然抗议说：“我才不是中老年呢，我是中青年。”

大家哈哈大笑。

“黄老师来了吗？”

“来了。”

“宋校长呢。”

“也来了。”

“我现在说话，黄老师能听到吗？”

“能听到。”

“我记得上一次张不凡的生日晚会，是你帮我叫黄老师听电话，这一次，我叫黄老师听电话，是有一位朋友托我转个话给她，非非，在你的生日上说这个合适吗？”

“爸，那是最合适的了，邱女侠最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黄绮无奈地看一眼宋校长。

宋校长急忙说：“毕恭，我可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啊。”

“不是老宋要说的，别怪他，是安默要我转告的。那天我们一群老同学一起看了那个比赛，安默基本上是流着泪看完的，看完之后，所有人都在兴奋地讨论你，回忆你在大学时的那些表演，特别是穿八路军装唱南泥湾的那一幕，只有安默一句话都没有说，偷偷地流着眼泪。”

“第二天安默就坚持回苍林了，然后晚上就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回去之后，才知道昨天晚上整个苍林都轰动了，教委主任和校长、李主任都说万万没想到，也不理解为什么当时你从来没有这样表现过，所有的人都在为他开心，同时又为他可惜，开心的是有阿凡这样的儿子，可惜的是什么我也不说了，大家都在猜热心观众是谁，可能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黄绮苦笑，怎么可能猜不到，就别说捐款了，平时开口黄老师，闭口黄老师，别人猜不到才怪。

“安默说，他知道，舞台上的这一个才是最真实的你，是大学里人人爱慕的你，说这些年让你受太多委屈了，让你变成了不像你的你，这是他的局限，他的内心里有一个魔控制了他，他这辈子没办法解脱了，所以听到有热心观众这么欣赏你，他惭愧，也很欣慰。”

“他说，你失去的，他补不回来，也没资格去补，他希望你，勇敢一点，接受这个热心观众的心意，只要这位热心观众真的这么喜欢你，欣赏你，珍惜你，对你好就行。”

宋校长说：“那肯定的，肯定的。”

黄绮捂住了脸。

“这是不是有人不打自招了？”文毕恭笑道。

“是的，宋校长。”邱素萍脱口而出。

宋校长坦然地笑了，看向黄绮，显然并不打算否认。

“果然不出所料，小绮，听清楚了没有？”

黄绮苦笑道：“听到了听到了。”

“有没有好好考虑啊。”

黄绮很宭，不知道怎么回答，张不凡在旁边代答说：“我妈考虑过。”

黄绮有点气急败坏。

“阿凡吧。”

“是。”

“那你妈犹豫什么呢？”

“我妈说，这个启程学校，宋校长倾注了长时间的心血，她担心答应了宋校长，会让宋校长的名誉受到损害，别人会说宋校长把她招进来并且给她高薪是含有私心，从而让他遭受非议，并因此影响到启程的声望和招生，宋校长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阿凡，你……”黄绮被儿子当众出卖，也只能无可奈何。

“老宋，有没有这个可能啊？”

“这么一说，还真是有可能。”宋校长看向黄绮，目光温柔中带着感动。

“老宋，你有解决方法吗？”

宋校长正在思考，一时没有马上回答。

张不凡说：“我妈说，她最怕的是宋校长知道她这么想之后，头脑发热向董事会辞职，他对启程这么重要，万一辞职，她就成了启程的罪人，对不起董事会，尤其对不起老谢。”

“老宋，是不是这样想？”

“正在考虑着。”宋校长苦笑一声。

“看来她把你揣摸透了，你却不知道她的心思。”

“惭愧惭愧。”宋校长道。

“有办法没有啊？”

“办法嘛，有。”宋校长想了一下，答道。

黄绮急道：“他哪来的办法，辞职吗？”

宋校长道：“不是辞职，两个办法，不就是给了高薪吗，好办，一个是竞争上岗，放宽条件，让更多的人来参与竞争，由学生来决定接纳谁，只要任何人能比她更受欢迎，可以取代她去领这个高薪，这个我思考过了，相信没人能竞争得过她。”

“有把握吗？”

“我觉得没问题，而且，还有一个办法，降薪，降下来的部分，我自己给她补，这不都很简单吗？”

文毕恭笑道：“所以说，还是实力决定一切，小绮，别犹豫了，可能有些障碍对你自己来说是障碍，在别人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问题，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了，抛下顾虑，给自己一个好的归宿吧，你再这样，又多一个替你操心的人了，你这样占用老朋友的关心，也不太好吧。”

黄绮脸上升起一朵红云，说道：“谁让你们瞎操心的，我有一大群孩子帮我操心……”

张不凡说：“我们能做的有限，总不能像上次一样，生病上个厕所都要宋依姐专门去扶你吧。”

黄绮脸色涨得通红。

宋依道：“黄姐，就答应了吧，别折磨他了吧。为了担心人家说你贪图钱，他都捐出了多少钱了，你真想让他倾家荡产吗？”

黄绮看一眼张秋。

张秋赶紧说：“妈，看我干嘛，看你自己的心。我确实是犹豫过，但宋校长为你所做的一切，我已经被感动到了，现在连爸爸也这么说，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就问你，你对宋校长有没有感觉。”

“她肯定有感觉啦，没感觉就不会考虑那些问题了。”张不凡肯定地回答。

“妈，现代人了，是不是还要跟你玩点头摇头的游戏啊？喜欢还是不喜欢，愿意还是不愿意，说出来……”张秋地抱住妈妈肩膀问道。

黄绮欲言又止。

老帅老帅的宋校长，眼睛热烈地看着黄绮，在等着她的回答。

在人生准备向黄昏进发之时，他从书里收藏了十多年的那个少女突然来到了面前，尽管已经变成了一个中年妇女，饱经风霜，受尽折磨，但是才情不变，善良不变，甚至连少女时的纯真都没变，在他眼里，连亮丽也没改变，依然能让他一见倾心。

然后，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来到了那个消磨了她的青春和容颜的地方，在那里，他阅读到了平静下面的汹涌，平和背后的沧桑，甚至阅读到了她妥协下的不屈，顺从下的抗拒。

他想，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需要他去珍惜和保护，那她肯定是。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个有资格保护和珍惜她的人，那么非他莫属。

他们彼此拥有的不幸婚姻，其实都是为了给他们安排好这样一个机缘。

命中早就注定了他们必须在一起。

于是，他结束了彷徨和犹豫，用他的方式告诉她，接下来的路，他要陪着她走，不，是她得陪着他走。

没有人知道他走这一步时，遭遇了多少干扰，多少质疑，他发现自己的朋友和亲人太多了，而且除了妹妹，没有任何人支持他。

特别是，他为了让她安心而捐款的做法，被责难，被讥讽。

而她也一样不接受，用了各种各样的借口，假痴作呆，退避三舍，一味躲避。

这一次是她的女儿出面，这应该是她心理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他在等着。

张秋说：“妈，没人会笑话你的，这里所有的人都希望你得到幸福，你说呀，对宋校长有没有感觉，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

黄绮咬了咬嘴唇，想说话，最终还是没说，点了点头。

大家哄堂大笑，宋校长长舒一口气。

张秋笑着把黄绮推到宋校长面前道：“行了，不逼你了，宋校长，敢不敢来抱？抱好了，她就是你的了。”

众人一边笑一边鼓掌，掌声中，黄绮双手把脸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