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你会以最凄惨的结局死去
（ps：本章为六千字大章，主要是最近几天工作繁忙都没有更新，合在一起算是弥补之前的了。）
“对于你的五个问题，我已经全部给出了自己的回答……需要我给你一些时间思考吗？”女孩静静注视着沉默不语，久久不再发问的凯文，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不必了。”凯文淡然摇头，但实则脑海中却在飞速运转。
适才，对方讲述了一个关于莉莉丝与上帝的故事，向自己揭示了一些被掩盖的秘辛。
在《圣经》的故事中，夏娃并非首位被创造的女性，在她之前，存在一名为莉莉丝的女人。她道出了上帝的真名，获取了上帝的力量，随后离开了伊甸园。
然而，事实的真相是，这一切皆为上帝设下的陷阱，那所谓的力量并非莉莉丝主动获取，而是由上帝赐予。那股力量将莉莉丝逐出伊甸园，投入那片血之海洋、火之地狱。
而原因，却是因为全知全能上帝创造不出另一个自己……
这个故事极具讽刺意味，甚至颠覆了凯文对《圣经》的一概认知。然而，他十分清楚对方将此故事展示给他的缘由——即对方与终焉之茧的关系。
这是凯文的最后一个提问，而对方也说过“很多想象都是存在实际的根据”，对于这一点，他心中还是存在着一定程度的赞许。
如此看来，其中的疑惑似乎清晰了许多。
故事中的“上帝”对应的是或许是终焉之茧亦或是其制造者，“血的海洋，火的地狱”在《圣经》的原罪论中又有一定程度上象征着人间，又或是文明，而那身负上帝力量的“莉莉丝”……
如果说上帝渴求同类，那么祂放逐莉莉丝的目的是什么，是期望她通过什么手段以达成自己的目标？后者与终焉之茧相比又是如何，还是说，莉莉丝就是茧？
又或者说……是她吗？凯文心想，他垂眸凝视眼前身高不及自己腰部的女孩，最终还是没有轻易做出论断。
女孩抬着头，同样盯着凯文，回应着他的目光，郑重其事道：“我说的故事终究也只是故事，反映不了真正的事实，我不会阻止你探寻真相，当然，这要看你自己的选择。”
听着对方模棱两可的话语，凯文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想，我们可以开始最后一个环节了。”
见凯文下定了决心，女孩一言不发，她悠悠地抬起手，拇指与食指相互摩挲。
啪——
清脆的响指声在这片纯白的空间中回响，整片空间都凝滞了下来。
无形的声波以女孩为中心，在那瞬间变得如同明镜般的脚下泛起一阵阵涟漪，并迅速转变的汹涌巨浪，仿佛一只猛兽向着凯文扑腾而去。
浪花拍打着凯文的面颊，水花散于半空，凝结成形态各异的生涩字迹，它们互拼接，井然陈列在凯文面前，最终组成了五行语句。
【一、脑中声音究竟是什么？】
【二、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边的世界？】
【三、星神为什么会盯上自己？】
【四、你的身份是什么？】
【五、你与终焉之茧是什么关系？】
看着眼前被呈现出来的五个问题，凯文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这么人性化，连自己未有问出的第三个问题都清晰地摆明了出来，还有……
这些属于前文明的文字……
纵使时光荏苒，前文明的遗留已经过去多年，凯文仍然很直接地分辨出这些文字中的含义，他将目光移向女孩，欲言又止。
“这是最后的环节，也是我们最开始的问题。”女孩指着如同音符一般的文字，轻声宣布着最后的规则，“我把唯一奖励藏在真正答案的问题里，其余的，都是惩罚。”
“所以，选吧。”
“……”
凯文沉默须臾，并未即刻做出决定。他凝视着眼前仿若镌刻于半空的字体，静静注视着女孩的眼睛。
澄澈的紫眸依然明亮，却增添了一丝难以觉察的深邃……
“作为游戏结算，你应该告诉我奖励与惩罚是什么？”凯文尽量平静着呼吸，他难以洞悉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但自始至终，他都有一种被动的约束感。
他觉得，这种感觉来自于自己对真相的未知。
所以，哪怕这最后关于游戏规则的提问在对方看来无关紧要，他也要做些什么。
果然，女孩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却又很认真地说道：“当然可以，奖励就是，我会给你一件神奇的东西——一把可以打开任何门的钥匙，至于惩罚……”
“我要你去死。”女孩指着凯文，毫不避讳地说道，她的语气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更何况，她现在这副病态孱弱的模样，简直是个毫无威慑力的白毛团子，说起这话甚至毫无威慑可言。
凯文微微愣住了，虽然他明白不能以貌取人，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奖励与惩罚为什么会是这种？
一把能打开所有门的钥匙？
以及……让自己去死？
凯文莫名有些想笑，他发觉自己太过顾虑，从而导致这般无意义的发问。
此时此刻的他，如同穿梭在浓雾弥漫的黑暗森林中的一个独行侠，有很多条路可以走，但又看不清眼前的路。
扪心自问，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相信过对方，既然如此，哪怕对方回答时的话感觉再如何真实，他都没有在意真假的必要。
而那所谓的奖励与惩罚，在没有亲眼见证到前，也不过空谈罢了。
“你想要一把枪对吗？”女孩仿佛洞察了凯文的想法，主动问道。
“是的，一把左轮手枪。”凯文看着女孩，点头承认道，在这片属于对方的虚幻空间中，既然自己能够感知到那十四根残缺石柱中的十二项权能的存在，就说明权能在这里依旧能起作用。
五指微微颤动，蓝色的流光迅速闪过，果不其然，一把漆黑的普通左轮手枪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这是一把仅有五个弹槽的左轮。”凯文手指缓缓擦过手枪的外壳，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听说过轮盘游戏吗？我想为这最后的环节增添一些彩头。”
咔——咔——咔——
看着凯文将弹槽一个个填进子弹，女孩说道：“这和我印象中的不一样。”
“正常的轮盘只有一颗子弹，但我填入的，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一颗子弹。”将最后一颗子弹填入，凯文的手指擦过弹槽的边缘，后者迅速旋转着归位至枪管。
端起左轮，凯文将枪口对准了女孩的眉心，淡然道：“我在每一颗子弹的侧壁都刻下了对应不同问题的序号，所以接下来，这把枪里射出的子弹，就代表了我的选择。”
“将一切都交给运气吗？你可真是随意。”女孩看着凯文，轻声喃喃道。
“毕竟你的回答让我难以选择。”凯文接过话。
就如这一次他是行走在黑暗森林中的独行侠，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中，他需要一把枪，不是要翻身成为猎人，而是为了赌一把，赌所谓正确的路就在枪指的方向。
“所以……”说话间，扳机被凯文扣下。
嘭——
子弹从枪膛中迸发，在枪口处擦出耀眼的火光，穿过面前那一串串字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灼烈的痕迹，径直朝着女孩射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子弹，女孩没有丝毫闪避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或许在她眼中，从对方将旋转的弹槽推回枪身那一刻起，结局就早已注定。
嗡——
仿佛碰到了一道无形的障壁，在即将击中女孩之时，子弹竟诡异地失去了前进的动力，缓缓坠落下来。
见状，女孩顺势抬起手，捏住这颗即将掉落的子弹，并在眼前端详起来。
“答案是什么？”凯文很清楚普通子弹不会造成任何作用，他轻轻阖上眸子，明知故问道。
女孩扫了他一眼，轻声说：“是一。”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凯文盯着她眼睛。
“好吧，答案是——‘唯一’。”女孩摊了摊手，看着凯文，脸上僵硬地挤出了惊讶的表情，“五分之一的概率，你运气很不错。”
啪塔——
话音刚落，左轮手枪应声落地。
“一么……？”凯文半仰着头，轻轻舒了一口气，自己随意做出的决定，随意得到的答案，结果的确是一种不一般的感受。
实际上，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赌的人，但面对未知，面对没有把握的事，他总是这样，将顾虑与不确定压进枪膛，即便那有可能会“赌”上自己的性命。
可事实证明，凯文总是幸运的。
现在的他并不关心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真是假，而是那所谓的“奖励”。
“想要奖励，就自己亲手去拿吧，它就在那里。”女孩单手抱在胸前，指着不远的那行排序为一的字迹，缓声道。
凯文点了点头，稍微迟疑片刻后，他抬手向着“一”探去，在手指即将触碰到字体时，眼前的文字突然开始扭曲。
如同落叶轻轻落入水面时一般激起浅浅的涟漪，凯文的手指缓缓穿透文字，在一阵探取后，最终在“水面”下摸到了一个金属质感的物体。
想来，这就是对方口中那所谓“能打开所有门的钥匙”了吧？
凯文没有犹豫，紧紧握住那团金属物体，一鼓作气将其从中拽了出来。
霎时，伴随着耀眼的金色光芒穿透浮雕般的字体，一把浑然天成的金属钥匙逐渐凝聚出了形态。
凯文仔细打量着钥匙的外观，类似黄金的质地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绵软，其表面那斑驳又古朴的痕迹不知从何而来。
理之权能从中扫过，得出的答案也是无比朴素：【一把能打开所有门的钥匙，但“门”的定义是个问题。】
凯文想不出自己目前对这玩意有什么需求，只觉得有些荒谬，理论上，这种“万能钥匙”真的存在吗？
还有，只是随意地做出选择，平白无故就得到了这种东西，对方到底安的什么好心？
“你一定会用到的。”或许是察觉到了凯文的怀疑，女孩开口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凯文的眉头微微皱起，对方那种什么都笃定的感觉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可女孩下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猝不及防。
“我知道你接下来要去哪里，纳努克的故乡——亚德丽芬，对吗？”女孩问。
凯文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女孩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已经冷下来许多，继续问道：“在最后，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为了一个尚未明确的真相，你真的要搭上自己，甚至他们的性命吗？”
“我不会让他们有事，哪怕搭上我自己的性命。”凯文没有丝毫犹豫道。
“是么……”女孩沉声表示默认，再次看向凯文时，她的眼中竟流露出凯文从未见过的真实情绪。
是悲伤……还是悲悯？
凯文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对自己而言的陌生人会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明明自己与对方并未真正谋面。
紧接着，莫名的窒息感突然涌上凯文的心头，金色的光芒漫进了他的视线，垂下眸子，手中的金色钥匙不知何时掀起了波动。
未等凯文反应过来，耀眼的金色光芒已经充斥着他的整个眼眶，恍然之间，他好像看到了真实且虚幻的场景。
那是一颗从未见过的陌生星球，红色的天空，烈火燃烧的大地，与充满了腐朽气息的海洋……宛如一片炼狱。
而在海与大地的交界，天空与凡间的中心，屹立着一棵黄金巨树，在巨树的根系处，人们正虔诚地朝拜，仿佛拯救他们神灵就在那里，可是……
无由而来的烈火焚烧了这一切，它将天空烧穿，把大地焚成灰烬，使海水变得干涸。
人们的哀嚎在凯文耳边响起，有人怒骂着骗子，有人说这场大火是神灵给人类的惩罚，直到大火将象征着神灵的黄金巨树都烧毁，仿佛神灵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正当这灭世之火要将整个星球都焚毁殆尽时，人群中有一人走了出来，他有着一头白色的短发，神圣的白袍披在他的肩上，仿佛一位贤者。
凯文看不清他的脸庞，只看到对方孤身一人顺着无人踏足的阶梯向摇曳燃烧的树冠走去，灼烈的火光将他的影子照得很长很长。
他的影子不断扭曲，仿佛其中蕴含了什么怪物，那个怪物向着人们探去，将他们与整个星球全部裹挟，直到成长为一个虚幻的巨人。
可在巨人体内，一切实质都不存在，仅剩下一道腐朽的门扉，那里好像通往着什么死亡之地。
看着眼前这屹立于星空的虚化巨人，凯文心中却莫名感到了熟悉，正当他猜疑之际，主观的视角却拉着他进入了那道门扉。
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破碎无比的星空，恒星的光辉被未知的力量打得粉碎，仿佛一切存在的意义都只是为了毁灭。
而这一次，凯文并没有看到所谓的主角，又或者说，他已经代入了主角的第一视角。
他看见皮肤黝黑，胸口流淌着金色血液的白发身影向着自己走来，而自己的周围却空无一人，手中的炎剑也早已折断。
他看见巨大的金色十字高悬于自己头顶，远处被迷雾掩盖的数道身影都只是在静静旁观，像是在等待着一场受刑仪式的帷幕落下。
他看见金色的十字向自己落下，死亡的感触亲吻着自己的灵魂，将自己的存在彻底抹杀……
在意识即将崩坏之际，熟悉的声音将凯文的意识拉回现实。
“凯文，你会以最凄惨的结局死去。”
女孩的声音缥缈且悠扬，沉静而复杂，如同无比神圣的箴言，又仿佛不可避免的诅咒，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在凯文的耳畔。
凯文大口喘着粗气，他的意识逐渐清明，眼前那漆黑的墙面与身下靠坐在墙边失去意识的罗刹，告诉着他这才是真正的现实，但额前的冷汗与背后的凉意又仿佛提醒着他真的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
“凯文，你……”身后，熟悉的声音让他放下心来。
瓦尔特快步向前，他不知道二人的对话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眼前的屏障突然消散，凯文撑着墙壁一副狼狈的模样。
景元没有上前，很自觉的靠在一旁，在这审讯期间，为保险起见，他已经将镜流带去了幽囚狱的别处。
他看着凯文，心中虽有疑惑，但也自知这份疑惑自己只能留在心中。
“无碍。”凯文抬手打断瓦尔特要扶自己的动作，撑着墙缓缓站直身子，扫了眼狱中还清醒着的两人，平静道：“审讯结束，她已经离开了。”
“她？”瓦尔特与景元对视一眼。
凯文看着他们，手中紧紧握着那枚钥匙，却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
“结束了？”宣夜大道，金发男孩看着揉着眉心的白发女人，挑眉问道。
“嗯……结束了。”女人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惫地仰着头。
伴随着她的动作，黑色的兜帽顺势滑落，其颈部挂着的项链自然垂落了下来，黯淡的水晶挂坠上布满了裂痕，再也不会发光发亮，但她却依旧保留着此物。
“你骗了他，对吗？”瞟了眼女人胸口的挂坠，男孩继续问道。
“嗯……”女人望着星槎划过的穹顶，轻声道，“这个游戏，不过是我编造的一个谎言，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奖惩，也只是我为将那东西物归原主而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物归原主，好一个冠冕堂皇的说法。”听着女人的解释，男孩却是毫不掩饰地毒舌评价道。
他单手搭在桌上，盯着女人的眼睛：“这些烂事那个男人早就做过了，虚数的权柄本就只有一点苗头，如今你又把那东西给了他，是又要他重蹈覆辙去送死吗？”
听着男孩有些怒意的质问，女人侧过脸：“就时间而论，他并没有做过，我只是给了他一个选择的必要。”
“但你我都知道一点，那个男人始终不会有任何改变，只要条件允许，他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男孩撇了撇嘴，“所以，这就是您向【祂们】提出合作的筹码吗？”
“不是我，是我们。”女人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在意男孩对自己的称呼从“你”改成了“您”。
“好吧，是我们。”男孩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将手探进口袋，取出了一个灰褐色的小瓶子，顺着桌面推向对方：“这是我在酒馆取到的东西，我不知道是否能对你的症状起到遏制作用，但好歹也要试试。”
“多谢了，我会试试的。”女人接过小褐瓶，拿在眼前轻轻晃动，眨眼间后者便消失不见，仿佛融入了空间。
“当然，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去做。”说着，一张相片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这是……”男孩接过递来的相片，当他看清其中那略显熟悉的面庞时，眼中却有些迟疑，“雷电芽衣……？哦不，另一个雷电芽衣……”
相片中，头顶红色鬼角的紫发少女挥舞着长刀，目光认真而坚定，看起来像是在练习。
“角度很不错，什么时候拍的？”男孩的目光从相片上移开，看向女人。
“上上次。”女人如实回道。
男孩点了点头，并不意外：“看来她认不出你。”
女人沉默片刻，说道：“无碍，你只要找到她便好。”
“寻常的相似个体并不会被你看上，说说吧，这位又有什么特殊之处。”男孩翻转过相片，指着相片上的人，问道。
“她叫黄泉，是一位……自灭者。”看着远处流转的星槎，女人介绍道，“她的故乡曾如我们那般奋勇抗争，但在虚无面前，一切抗争都没有意义。”
“9的阴影平等笼罩着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在【无】的途中走得最远的人，无异于其他接受了星神赐福的令使，但虚无的力量，远比我们想的要庞大的多。”
“你想拉她入伙？”
“不，我要的是9。”
“你知道这没有意义。”
“不，认为无意义本身，就是有意义的。”
“你的想法真的是越来越疯狂了。”男孩将相片收起，无奈道，“放心吧，无论这存在意义与否，我都会找到她，哪怕付出【 伪神】之上的代价。”
“谁叫我欠你的呢？老师……”男孩从椅子上跳下，正欲转身离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她回过头，看着女人问道，“对了，那五个问题都是真的吧？”
女人没有回答。
“呵……看来，你还是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