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属于他一个人的命运

餐厅里，墙上的挂钟于七点后停止，唱片机亦止转，水晶吊灯的摇曳光芒现下也稳定下来，四周的一切皆安静无声，一场审讯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主座上，黑猫轻轻仰着头，金色的猫瞳在灯光下仿佛一颗琥珀，一眼不眨地盯着对面。

“自律型兵器——武装人偶·天火，试问，你是否相信命运？”询问的声音从黑猫口中发出，却听不出任何情绪。

“为什么这么问？”小天火身体半倚着椅背，双手抱于胸前，眉头微微皱起。

他并不好奇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本质，毕竟这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只是疑惑，明明其刚才还在说着那所谓的幕间剧本，为何转眼间就将问题指向了自己？

反问等来的并非回答，而是一番打量，金色的猫瞳在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个人都与我有过交易，是我找到了他们，尽管他们只是为了追寻自己的终点与意义，游戏，恐惧，死亡，亦或是那璀璨的一瞬……”

“当然，也有挽回……”目光在一旁穹的身上稍作停留，猫瞳的视线又重新回到小天火身上，“我知道你有手段探取他们的思想，但想要得知真正的剧本，你仍需成为我们的一员。”

“你想要我怎么做？”小天火问。

紧随其后的依旧是黑猫那平静的声音：“抛去多余的猜测，你只需要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小天火沉默了片刻，看向对方，点头道：“可以，但在这之前，你必须告诉我你的身份。”

“你……究竟是不是艾利欧？”盯着那金色的猫瞳，小天火认真问道。

真是奇怪，明明是猎手的晚宴，可对方自始至终都未向他透露过自己的身份，而先前的观察来看，似乎所有人都对这只黑猫尊崇有加，甚至让它坐在晚宴的主座上。

再加上刚才的那番言辞，虽然这已足以揣测对方的身份，但他仍想听对方亲口承认自己的判断。

“当然，你可以将我视作【命运的奴隶】。”黑猫注视着他，既未直接否认，亦未明确肯定，而是在言辞间留足了余地。

在这句简短的回答后，黑猫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他。

小天火明白，对方这是在等自己的回答。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机体运转时产生的理性让他很难相信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但……

他也被赋予了感性，由自己的创造者，那个只因为武器诞生意识便将其抹杀，那个容不得他人任何可乘之机，那个不允许一丝不稳定因素的男人。

明明凯文创造自己时完全不需要赋予感性这一不稳定因素，可他偏偏还是这么做了，相较于不知所云的预谋，看上去更像是随手为之，甚至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起初，小天火曾思考过这个问题，然而直至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凯文的深意。唯有感性与理性相结合，才是真正的思考，方能使他在孤身一人时，做出属于【自己】的判断。

“我相信命运，但我不相信命运是既定的。”平静的回答脱口而出，小天火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回答得这么利索，但这的确是他平心而论的答案。

因为身为武装人偶的他，从始至终不是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而是一个会思考的【人】。

“我知道了。”黑猫微微颔首，平静地说。

“欢迎加入星核猎手，天火。”黑猫向他伸出猫爪，声音依旧那么冷静，仿佛一切都在其预料之中。

霎时，悠扬的曲调在耳畔响起，唱片机的转盘匀速转动，墙上固定的指针持续向七点后推移，头顶昏黄的灯光摇曳，周遭的猎手们亦有了反应，纷纷惊讶地看向与主座相对的位置。

他们没听错吧，这家伙怎么一眨眼就被同意加入星核猎手了？

明明二人什么都还没说，但他们之间的氛围却又好似已经说了些什么，至少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

沉默在时间中流逝，过了好久，小天火才开口：“为什么？”

这一切都如此顺利，顺利得水到渠成，又好似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问题不过是附加品，但在你的回答中，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环顾了一下周围其他几人，黑猫沉声道，“你和他们不同，他们都与我有过交易，而与你的交易，已经有人替你完成了。”

“是谁？”小天火心下一沉，果然，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抱歉，由于赞助方选择匿名，所以我不能告诉你。”黑猫沉凝地摇了摇头，爪子沾着杯中的酒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圈，“不过，现在的你已经拥有了阅读剧本的权利。”

小天火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许久之后，他依然无法理解对方刚才的举动，也始终未能察觉到任何思绪的波动。

那思绪如同对方那清澈的猫瞳一般透明，又好似对方根本没有思考。

“既然如此，那便谈谈你所谓的剧本吧。”自知没辙，他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诸位。”平静地声音在餐厅中回荡，黑猫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未来已经有所改变，但未来的剧本总体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不会太大的变动？什么意思？”银狼皱眉问道。

“我记得……下一幕剧本是——【梦想之地】匹诺康尼。”卡芙卡托着下巴，轻轻摇晃着酒杯。

“那可是萨姆的主场……”一旁，银狼轻巧地接过话。

“你也有戏份，虽然不多。”机械的声音响起，萨姆看着她说道。

黑猫点头，视线在穹与小天火身上扫过：“由于演出角色的增加，我对剧本的角色进行了微调，有的剧目需要增添一些新角。”

“我？”穹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小天火，有些诧异道，“我要和他去匹诺康尼？”

“等等，就当初的约定而论，我可不记得自己的使命是要参加什么剧本？”小天火站起身来，一脸严肃。

他只是来和猎手们一起找人的，对方却反过来要他这个变数来参演剧本。

“我知道你要找谁。”黑猫打断他的话，同时问道，“一个浑身燃烧着烈焰，戴着面具的男人，对么？”

闻言，小天火猛地扭头看向卡芙卡，可迎来的却是对方面色无辜的摊手。

“我可没有告诉他。”卡芙卡摇了摇头，无比真诚道。

关于交易的内容，当时在罗浮时的知情者，除去星穹列车方，只有她，银狼，以及刃了。

“不关我事。”银狼当即否认，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卡芙卡与凯文交易的内容，但也没有跟艾利欧汇报过，甚至她怀疑罗浮剧本有蹊跷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艾利欧的那段莫名其妙的话。

“与我无关。”刃平静道，且不说他的手机长时间不在身上甚至不属于自己，在罗浮的时候他也是全程都在追着丹恒，更何况后半段都死得一块又一块了，拿头给艾利欧汇报消息？

这么说，当时在场的人都不具备向艾利欧汇报的条件？不对，还是存在有机可乘的细节……

正当小天火疑惑时，黑猫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看清了事实。

“我知道下达指令的那位接下来要去哪儿，一个被毁灭的世界，对么？”

“什……么？”小天火有些愣住了，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他将一切都想的太笃定了，对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对剧本的改变毫无作为。

可正是本着稳定剧本的原因，罗浮那场所谓的交易才会产生，也才会有自己被创造，跟随星核猎手来到这里的一幕幕。

所以说，对方本就为他和凯文挖了一个陷阱？

看着小天火，黑猫承认道：“卡芙卡他们不知道是真的，剧本也是真的，倘若我告诉他们我的意图，如今的这一切也将不复存在。”

“所以你真的预测到了这一切？”小天火咬着牙问道。

黑猫点头：“我的确知道那名为凯文的男人，他的出现会带来什么改变，也正因如此，我才必须这么做。”

“你……”小天火正欲怒斥对方的狡猾，却被强行打断。

黑猫的语气郑重且容不得质疑：“我理解你想要帮他，想要践行自己的使命，但很抱歉，你什么都不做就是对他最好的帮助。”

“在那个地方，他会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其中就包括那次交易的内容……没有人可以干涉他，也没有人能够帮助他，而唯一能帮助他的，只有他【自己】。”

“那是他一个人的命运。”

“而你，也有着属于你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