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当局者迷离 旁观者不清
诗曰：身在局中局，当局者迷离。不识局外坑，旁观者不清。
话表百里牧云三人在黑风林客栈结了帐付了钱，吃了早饭，正欲继续东行，却见一群身穿官服的青年骑马闯入院子，几人下马来到大堂里，俯身低声与先前进来的官爷说了几句话。
“几位官爷，几位官爷，请坐，请坐。”掌柜的忙走过来招呼道。
“你们先坐下吃点东西。”那被称九爷的方脸汉子对众人说道。
众人围坐在九爷旁边，还有两三个人站着。
“你们也坐下。”九爷指了指旁边的空桌说道。
三个年轻官爷走到旁边的空桌旁坐下。
“几位爷，新鲜羊肉汤，请慢用。”三个伙计端着九碗面，在几人面前摆好，然后谄笑道。
腾！漠州三秃鹰的老三火冒三丈，猛地拍桌子站起来。
刷刷刷！那几个官爷齐刷刷站起身，右手持刀鞘，右手按着刀柄，盯着那老三。
“格老子的，掌柜的你是不是摆明欺负我们？”老三看都没看那些官兵一眼，对掌柜的怒道。
掌柜的不急不躁，笑了笑，说道，“几位，这入海龙吃鱼虾，下山虎吃骏马，我这小店不过就是江湖小鱼虾，平地小野马，遇到那入海龙下山虎，就得乖乖听命。山野小店的生意不好做，各位还请担待。”
老三还想说话，被老大拉住，说道，“老三，不得鲁莽，不过一碗羊肉汤的事，等到了东海郡，想喝多少没有。”
“是啊，老三，赶紧吃粥。”老二也说道。
老三哼了一声，闷闷的坐下。
掌柜的笑道，“多谢各位爷海涵，山高路远，小店的大门永远给各位开着。”
漠州三秃鹰没有搭话，各自吃粥。
九爷旁的那些官兵见三鹰坐下，方才跟着坐下。
“三位要去东海郡？”那九爷拿着一块丝帕擦了擦嘴巴，突然看着漠州三秃鹰问道。
“我们要去哪里，没必要告诉阁下吧？”老大秃鹰回应道。
九爷笑了笑，边用丝帕擦着手，边说道，“三位不是海州的人，本不归我管，但现在海州的地盘，我还是有权问问的。”
“阁下是？”老大秃鹰问道。
“九爷是海州黄衣门的堂主，主要负责海州十六郡的治安，你们外州人在海州办事，得按海州的规矩来。”九爷旁边的一个青年说道。
“原来是黄衣门的堂主，幸会。”老大秃鹰抱拳行礼，说道，“我们三兄弟做的是正经买卖，向来遵纪守法，不劳烦九爷关注。”
“三位不说罢了。”九爷笑了笑，说道，“遵纪守法自然是好的，如果在海州做不遵纪守法的人，要是落在黄衣门手里，可就没机会改正了。”
“承蒙九爷提醒。”老大秃鹰说着，起身整了整头上的斗笠，在桌子上丢下一块上等灵晶，和另外两人一起出了大堂。
“九爷，这三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咱们为何不？”九爷旁边的青年问道。
“这三人实力不弱，都是超凡境巅峰的高手。”九爷淡然说道，“你们几个拦得住吗？”
那青年低下了头，三个超凡境巅峰实力的高手，足以和一重入贤境的九爷周旋了，他们几个化虚境的确实奈何不了这三人。
“听他们的意思，也是要去东海郡，难道那件事已经传到海州之外了？”旁边另外一个青年说道。
“东海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九爷说道，“听说长安也派人过来了。”
“惊动朝廷了？”那青年惊问。
“嗯，毕竟是几百条人命的大事。”九爷说道，“大家快点吃，吃完赶往东海郡，老三和老六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是，九爷。”众人应道。
众人没有把旁边的百里牧云三人放在眼里，毕竟任由谁也不会觉得两个少年和一个和尚的队伍需要在意。
众人吃完东西，起身往外走，并没有要付钱的意思。
那掌柜的从柜台里出来，笑脸相送，也没有要收钱的意思。
“和尚，他们这群官爷是去东海郡，方才那三秃鹰也是去东海郡，咱们也要去东海郡，怎么东海郡这么热闹的吗？”等众人离开，崇小川忍不住问道。
“听那几个官爷的意思，东海郡出了什么大事。”了然和尚说道。
“咱们也快点赶过去看看，东海郡偏安一隅，向来平和，这突然出现几百条人命的大事，让人不安。”百里牧云说道。
“牧云，你也不用焦虑，这种大事也多半与你无关，咱们就是去东海郡，也纯粹是顺路。”崇小川安慰道，“你的目标不是东海之滨吗？”
“嗯。”百里牧云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何，自己心里莫名的焦躁和不安。
“吃好就走吧。”了然和尚说道，“趁早赶去东海郡，说不定临黑前能赶到东海之滨。”
三人吃完起身出门，从院子里牵过骏马，上了官道，朝东海郡狂奔而去。
一路无话，三人骑了一个时辰，东海郡的城池便远远的出现在眼前。
“那座城应该就是东海郡城了吧？”崇小川手指前方，说道。
“我虽是东海郡人氏，但从来没到过东海郡城，咱们到跟前看看。”百里牧云说道。
三人快马加鞭来到西城门下，城门内外人来人往，守门的士兵正逐个查验放行。
“东海郡。”崇小川望着城门上的大字，说道，“终于到了。”
百里牧云坐在马背上看着城门，也深深呼了一口气，连续八九天的奔波，终于从海州城活着回到了东海郡。
回想起这几天的遭遇，百里牧云觉得就像做梦一般，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进城。”百里牧云收回思绪，对两人说道。
翻身下马，牵马排队等待查验放行，三人无话，当进了城门，三人又翻身上马，直朝东城门方向而去。
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主街道两旁的商坊酒肆里喧闹声一片，烟火气十足。
“奇怪。”崇小川坐在马背上，喃喃自语。
“什么奇怪？”了然和尚笑道。
“如果东海郡像那几位官爷说的死了几百条人命，大街上怎么还这样其乐融融的？一点异样也没有。”崇小川说道。
“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轮不到寻常百姓关心。”了然和尚笑道，“你看这大街上车水马龙，繁华热闹，但说不定在哪个院子里，就发生了不为人知又惊天动地的事情。”
“和尚，有没有这么夸张啊？”崇小川笑道。
“没有这么夸张，只是比我说的更现实罢了。所谓当局者迷，其实很多时候哪怕是旁观者也未必看得清。”了然和尚笑道，“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佛法有云，透过表面看本质，方是大乘。”
“和尚，我想问你很久了。”崇小川突然说道。
“什么事？”了然和尚问道。
“修行佛法，能够成圣吗？”崇小川问道。
“小子，千道万法皆可成圣，佛法自然也行。”了然和尚笑道，“在西域圣洲，众生笃信佛道，以佛道成圣的人，方能称为佛，传闻西方有万佛。”
“万佛？那就是有上万个圣人？太夸张了吧？”崇小川说道。
“数万年的西域圣洲，出现万佛也不无可能。”了然和尚说道，“怎么？你有兴趣修行佛道？”
“没没没。”崇小川急忙摇头，说道，“要我六根清净四大皆空，我做不到。要我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更做不到。我看来是与佛无缘。”
“走吧，走吧。”了然和尚叹道，“我佛不渡无缘人。”
两人一路拌嘴，直到听到百里牧云说道，“黄衣门的人。”
两人听到黄衣门，立刻齐齐转头，问道，“在哪？”
百里牧云往旁边指了指，两人看到三个黄衣门的探子急匆匆的转进一个巷子。
“那边也有三个。”崇小川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也有三个黄衣门的人转进另一个巷子。
“看来并不太平。”了然和尚说道。
“东海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崇小川说道，“杀手榜第七的漠州三秃鹰都过来了，黄衣门的人也过来了。”
“应该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人物也来了。”百里牧云说道。
“谁？”崇小川问道。
“那个九爷嘴里的人。”百里牧云说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你认为他也在东海郡？”崇小川有些疑惑。
“九爷和黄衣门其他人在，那人没道理不在。”百里牧云说道。
“那到底是谁？听着很厉害的感觉，连黄衣门也束手无策。”崇小川说道，“十步杀一人，少说也有入贤境了。”
“不知道。”百里牧云摇了摇头，在他心里，这些人和事不过是顺路听到的罢了，与自己无关。
江湖虽然是让人向往的神秘地方，但此时百里牧云心里所想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东海之滨的百里寨。
“两位，东海郡再往东，就是东海之滨了，那只是一个小镇，也是我的家乡。”百里牧云看着崇小川和了然和尚，正色说道，“小川，你现在已经远离城主府，以后想做什么事，都是你的自由了。如果你不想去东海之滨，而是留在东海郡也行，这些灵晶你拿着。”说着，递给崇小川一个锦袋。
“牧云。”崇小川看着百里牧云，喉头蠕动，声音有些哽咽，说道，“我很想陪着你走到最后，你怎么突然就搞的生离死别一样。”
百里牧云笑了笑，说道，“咱们一路东来，虽然只有八九天，也一起经历过很多，但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东海之滨是我的家乡，我自然是要回去，但小川你没必要跟我去那穷山僻壤之地。”
“牧云，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咱们怎么说也是生死兄弟，不管去哪，兄弟也义不容辞，何况去的是你的家乡。”崇小川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和尚，你呢？”崇小川转脸看着了然和尚。
了然和尚笑道，“我和两位虽然不是生死兄弟，但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也是十分不舍。不过，我们出家人在外求的就是苦修，如果让我再和你们俩待一段时间，我怕是要破戒了，不可不可。我决定，忍痛与你俩分开，继续我的苦修之路。”
“大师就是大师。”百里牧云笑道，“相信就以大师这份定力，早晚成佛。”
“小兄弟，就冲你这句话，我也得成佛给你看看。”了然和尚笑道。
“和尚，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们一起了吗？”崇小川有些疑惑的问道。
“和尚要云游四方，即使现在随两位去了东海之滨，也不会留下来。”了然和尚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咱们就此别过吧，阿弥陀佛，后会有期。”
“好，就此别过，后会有期。”百里牧云对了然和尚抱拳行礼。
了然和尚双手合十回礼。
崇小川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有张开口，也跟着对了然和尚抱拳行礼。
百里牧云两人和了然和尚分别后，直奔东海郡城的东门，出了东门再往东，官道也变了模样，从之前宽阔的青石板路，变成了狭窄的土路，一条条车辙印在路面上，起伏不平。
东海之滨距离东海郡仅有百里之遥，两人快马加鞭，不到一个时辰，百里牧云就远远望见了那再熟悉不过的山丘。
他知道，那一排山丘后面，就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百里牧云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的加快，生平第一次对于家乡是如此的怀念，也是第一次觉得家乡在脑海里想的和在眼前看到的，是如此的不同。
翻过山丘，骑马站在山丘顶上，看着远处山坳里那一排排小楼围成的小镇子，就像一张四方的棋盘，百里牧云忍不住振臂高呼，“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崇小川在旁边，看着远处的小镇子，笑道，“那就是东海之滨吧？”
百里牧云点了点头，说道，“是啊，看起来很小吧？比东海郡城小多了。”
“镇子能有这个规模，已经很不错了。”崇小川说道，“看样子东海之滨也不像是偏居一隅的穷山僻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