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风波不息二

三人一马在雨中走着，途中偶然遇到一个瘫坐在地上的妇人，神情呆滞，对于周围目光浑然不觉，只是紧紧抱着手里的两套衣服，一套是成年男子的衣物，另一套则是属于少女的。

而在妇人的身旁，还有着四散在地的碗筷，以及一些沾了泥土的蔬菜和面条，桌子板凳皆是东倒西歪，一副被扫荡过的模样。

写着“王记面摊”的横幅被雨水沾湿，湿哒哒的垂在柱子上。

灾祸向来无情，无论天灾还是人祸，而两者却总是伴随着出现。

灭魂夺灵阵法虽然被解除，但是妖族的内乱还没有结束，言轻舒壮烈牺牲、医族神赐消失、大量妖族骤然死去，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加剧着民心的动荡 。

冷廉看着前方连余光都没有放到妇人身上的两人，不由得心冷，他停下脚步，犹豫一瞬，还是将手里的伞放到了对方身旁，然后跟了上去。

那妇人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像是完全陷入了另一个世界里。

“你这样做，是帮不了她的，也毫无意义。”

金锐公的声音忽然从雨幕中传来，带着一丝飘渺的虚浮，是叹息，更是冷眼旁观的超然。

天上的雨丝依旧在飘着，但冷廉却觉得胸腔里有团火焰烧得他异常难受，在金锐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就将夏侯方天的所作所为告知对方，却只得到“下去吧”三个字。

轻飘飘的三个字，就将夏侯方天遇灾不阻、遇祸不救的罪行抹去，好像那城中成千上万的性命还不如手里薄薄的一张书信重要！

冷廉拽紧手中缰绳，借此压抑怒火，免得自己在这位位高权重的府主面前失态，“属下只是顺手而为罢了。”

金锐公没有再说什么，他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公示栏上。

见状，夏侯方天也看了过去。

公示栏上将蚀魂咒如何影响精神的原理写得清清楚楚，同时还有解除其毒性的解方，幽罗已死，以及在城中的平安旅店可以免费为身中蚀魂咒的人、妖解除催眠影响等各种事情。

金锐公看向夏侯方天，问道：“除了公示栏，邸报、小报上发布了这些消息吗？”

夏侯方天回道：“请金锐公安心，这些事情早已在大街小巷传开，夏侯府主也已通知医会、问心派增加医馆对解药原材料的供应，避免出现供不应求的状况。”

“嗯。有关蚀魂咒的消息，那种特殊版的……没有流传出去吧？”

蚀魂咒分为两类，一种是可大规模制造、但效用有限的，必须通过剧毒和时间才能在心中种下操控的根，另一种则是可以完全扭转并放大某个想法的特殊版，但是制造极为困难，而且即使成功，施咒对象的精神也会变得错乱，甚至疯狂。

言轻舒在一名刺杀她的护卫身上发现了这种特殊版蚀魂咒，并根据其效果命名为控魂咒。一旦中了控魂咒，人的大脑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损伤，这种伤害哪怕是当时拥有神赐的妖之神女都无法解除。

夏侯方天微微低头，声音恭敬：“金锐公请安心，属下绝对不会让这种消息流传出去动摇人心的，惊世教教主对此亦十分配合，瓜田小报上只写了双刀会总部已然被炸毁。”

雨势忽然大了起来，淅淅沥沥的声响与共济城中的哭声、乐声和话语声融为一体。

群妖匆匆忙忙地躲避雨水洗礼，他们的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哀伤与茫然，陌生的面孔相互擦肩而过，彼此间的注视里闪烁着一丝无奈和哀叹。

黄色的纸钱在雨水的洗刷下愈显苍凉，带着被湿润融化的无力与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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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房间内，唯有两三盏灯笼高挂在屋檐上，它们的微光并没有消散屋内的黑暗，反而更加凸显出其深邃与恐怖。

屋内一个戴着鬼面具的男子坐在椅子上，正在闭目养神。

如果许妄一出现在这里，就会立刻认出此人。

他不是别人，正是在五年前将许妄一救出育幼堂、又在不久前要杀他的人——天痴。

砰！

房门忽然被打开，一道身影携带着湿润的雨气走了进来，天痴在同一时间睁眼，“东西得手了？”

来者正是在妖盟带走天外石的人，他道：“天外石的能量已经积蓄大半，足以支持我的计划。”

在几盏灯笼的昏黄光芒下，室内物件的轮廓若隐若现，以一种阴霾的姿态展示着它们的存在，身处其中的两个人仿佛和这些物件融为一体，无端产生几分压抑的气氛。

天痴忽然开口：“既然如此，你我的合作关系到此为止，接下来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

戴着面具的男子没有说话，似是完全不在意是否和对方合作。

天痴又道：“话说，幽罗不是一向痛恨妖族吗？为何最后会主动走进阵法？还死在那里？”

“具体情况，恐怕只有金无月知晓。”

“金无月……她不是还在昏迷吗？”

“你，可以等她醒了，去问她。”面具男想起了什么，声音冷淡道：“那天战斗时，她身旁忽然出现一个少年，精通术法，能与幽罗过招，来历非凡。”

“少年啊……”天痴从鼻子里哼出一道笑意，“可真是厉害！”

面具男敏锐的感觉到对方话中似有深意，但还没有开口就听见天痴说：“幽罗报仇的目标有二，一个是妖族，另一个……他就这么放心交给你了？”

“目标一致罢了。”

“也对，随你们吧，反正和我无关了。”天痴从椅子上站起来，边向外走边道：“这段时间，与你、与幽罗的合作十分舒心，因此，衷心希望你不要走上对方的后路。”

随着天痴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房间内只剩下面具男一人。

门外的光伴着雨声一起闯了进来，还为昏暗封闭的房间带来阴冷的风，灯笼不由自主随风晃荡着，连带着男子投在墙上的影子一起舞动，投射出奇怪而扭曲的形状，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