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水很深
“陆帆是吧，我叫崔浩，负责你出狱后的帮教工作。
按照相关规定，你应该出狱一周内就来报到。
你已经超出好几天了，念你是初犯，这次就不予追究了。
以后必须配合我们的工作。”
崔浩头都没抬，面无表情，机械地照本宣科。
坐在桌子对面的陆帆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眼睛紧盯着崔浩。
“这，这是承诺书，你看一遍，然后在上面签名。
一年内，每个月都来派出所一次，汇报近况和思想情况。
你要保证今后不要再违法犯罪。”
崔浩说话时一直低头翻弄着承诺书。说完把承诺书推给陆帆。
他抬头的一刹那，两人目光碰撞在一起。
看到了陆帆不善的目光，他的眼神马上躲开。
陆帆没有接承诺书，双眼凝视着崔浩，依旧沉默。气氛很沉闷。
“快签字吧，保证以后不犯法犯罪就行。”
良久，崔浩弱弱地说道。
“你，你不亏心吗？你们，你们不亏心吗？”
陆帆突然开口了。
一字一顿，语气很重，眼睛依旧盯着崔浩。
“你，你什么意思？”
崔浩尴尬地支吾道，神色很不自然。
“什么意思？三年前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吗？我犯罪？犯罪的是你们！”
陆帆的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听到声音，两个警察推开门想进屋，崔浩摆摆手，俩人又出去了。
屋外等待的林虎，也准备冲进去，不管怎么样，不能让陆帆吃亏。看了这情况，又停下了。
“陆帆，你不要冲动，消消火，小点声。
很多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刚出来不要再进去了……
其实，我，我也很同情你。”
这句话说出，崔浩神情好像瞬间放松了，目光也敢与陆帆交流了。
“你同情我？呵呵。”
陆帆压低了声音，他也感觉到自己冲动了，宏伟大业还未完成，需要忍耐。
他现在的状况，有点实力的人就可以随便拿捏他。
他心有不甘，也不相信崔浩会同情他。
“这个世界上，永远是好人多，好人有时也无奈。
要相信这个世界是有公平正义的，虽然有时候会迟到。”
崔浩仿佛自言自语。
“谁是背后指使，侯军他爸只是供销社的会计，那么厉害？”
陆帆想知道背后的黑手。上一世，他一直也没追究明白。
“我昨天去你家，路过清水河，涨水后那河水可真深。”
崔浩答非所问。
陆帆听懂了，迟疑一下，又开口：
“当时那件事他家完全可以摆平，抓我，是不是怕牵出他背后的事，抓我封口？”
陆帆在试探。
侯军背后一定有其他的案子，想申冤报仇这是一个突破口。
“昨天在清水河看渔夫抓鱼，他的网有不少破洞。
渔夫说都是大鱼弄得，大鱼是鱼不死网也破。
而小鱼越挣扎网越紧，最后成为盘中餐。
小鱼没有长成大鱼前，要么不碰网，要么快点长成大鱼。
永远长不成大鱼就永远不碰网。”
崔浩点了一根烟。
“我爸被车撞了是不是与他们有关？”
陆帆又问。
“一些事情看似偶然的，某些情况下就是必然的。”
崔浩喷出一口烟，不再说话。
双方沉默，足足三分钟后，陆帆默默地拿过承诺书签了字。
“以后我尽量一个月来报到一次，如果我忙有事来不了，你担待一下。先谢了。”
陆帆拿起桌上的烟，点了一根走出屋。
不管情不情愿，报仇的事暂时要放一放了。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心中一样亲……”
帝都的一家餐厅里，音乐不停地播放。
“这喝红酒的餐厅，不应该播放些钢琴曲、轻音乐什么的嘛。
播放流行歌曲是什么意思？真没品位。”
坐在餐桌前的沈梦楠眉头微蹙，腹诽道。
这些以前听起来感觉不错的歌曲，此时却分外刺耳。
“楠楠，这次去欧洲回来，你个人的事能定下来就定下来吧。
你父母一直催促，总躲着也不是事。”
沈傲兰端着酒杯，不断轻轻摇晃着。
对面的沈梦楠像没听见一样，呆呆地摆弄手中的高脚杯。
“我说楠楠，你怎么就不听劝呢，高阳你俩可以算青梅竹马。
沈家和高家是世交，也算是门当户对。
那孩子对你也很痴情，你到英国留学，他陪你去，你说回香岛，他也决定回来。
高阳除了心思重点，其他都很优秀啊。”
沈傲兰苦口婆心。
沈梦楠依旧呆呆地摆弄着高脚杯不言语。
“这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二十六了，不能还总想什么白马王子。
比翼鸟连理枝，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是小说里写的。
婚姻是生活，不是做梦，每个人都要面对现实。
楠楠，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可是，姑姑，这些年了，我对高阳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也尝试过接受他，可，可我说服不了自己的心……
总觉得他很阴沉，是一个很熟悉的陌生人……”
两滴滴眼泪顺着沈梦楠的脸滑落。
沈傲兰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劝说。
她劝说过多次了，这个平时很尊重她意见的侄女，在这件事上毫不让步。
她内心很矛盾，沈家经营出现困境，她既希望高沈两家能联姻，资源整合。又希望侄女能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有幸福美满的爱情。
“姑姑，我暂时不想考虑个人问题，您也帮忙劝劝我父母。
我决定了，这次处理完那边的事就回来。
将来在内地发展，您公司的职位给我留一个。”
沈梦楠擦掉眼泪，拢拢头发，一口喝干了杯中的红酒。
“职位的事好说，沈城的项目有眉目了，正在就具体细节磋商。
估计很快就能签合同。可你父母那边不能同意吧……”
“我父母的工作我做，我相信陆帆说的，内地百废待兴，就是一片热土。绝对是投资的高地，未来大有前途。”
沈梦楠说着，脑海里又出现那双深邃的眼睛，那纯真的笑脸。
几天里，这眼睛，这笑脸无数次在她脑海里出现。
“这几天你提了好几次咱们的小恩人，我真不敢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流利的英语，高瞻远瞩的见识，还拒绝了你推荐的工作，有机会我倒想见见他。”
沈傲兰浅酌一口酒，放下酒杯，盯着沈梦楠看。
沈梦楠从靠山屯回来后，多次提到陆帆的名字。
有时眉飞色舞，有时若有所思。
要是不了解情况，甚至能以为沈梦楠和陆帆谈恋爱了。
“梦楠命中的白马王子？”
想起了齐大师的话，沈傲兰轻轻摇摇头。
沈梦楠和陆帆，一个阳春白雪，一个下里巴人，两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