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谁生

白家庄园的走廊上，白振生坐在藤椅上，左手边是铁制的小桌，刷成白色，桌上一杯早已凉了的茶，杯壁没有水渍，看来主人没有喝过。和一个水晶烟灰缸，烟灰缸里有烧焦的烟卷屑。白振生的左手夹着烟，微风把烟雾吹的像在舞蹈，也把烟屑带出了烟灰缸，落在铁制桌的玻璃上。时不时吸两口，时不时抖抖烟，眼神悠悠的望着园中的一花一木。

四月的白家花园是极美的，红花绿树，落英缤纷，草长莺飞。花园的面积不小，是别墅建筑面积的三倍。院中有个小池塘，圆不圆，方不方，本来打算改成游泳池的，夏泽恩喜欢游泳，没事在水里踹跺两圈回来。夏濪说算了，夏季还能开一池荷花，看着舒服。不似现代的绿化，全是人工草坪。不只有观赏树木，如榆树、香樟树、桂花树、柳树；还有果树，如桃树、杏树，樱桃树。植物爱怎么长就怎么来，像是放养的野孩子。倒不是没园丁，那怎么成？岂不成了安徒生童话故事中睡美人的城堡，白家庄园不打理等着被植物覆盖吧。偶尔要人修修剪剪，不刻意去安排植物的长势。动物园中的老虎关在笼子，没了虎啸山林的气势，人看着没劲。植物要这般长才好！明明看到果树开花挂果，可一年到头没吃到一颗果子。白家人吃的水果都是精挑细选的，自然不去在意家中的“歪瓜裂枣”。要是白家人看到鸟啄的烂果子，还奇怪为何果子与果子间竟有如此大的区别。当代人渐渐不识五谷亦不为奇。从走廊走到一条鹅卵石路，变成几条蜿蜒的小径通到整个花园，如同人体内的血管一般，只是那些小径因鲜有人造访已被杂草覆盖。

夏濪踱步到走廊里。

“还抽，头发都掉光了，血压升动不动就跳高。你还想有命抱你外孙吗？”夏濪抽出白振生指间的烟，倒插在水晶烟灰缸内，知道他最喜抽烟的，劝了千百遍也不放在心内。对掐灭他烟的人更是深恶痛绝，也知道他传宗接代的思想重，故如此劝他最好。

“哈哈，不抽啦，不抽啦。濪儿，你快给我生个外孙吧，我怕真等不到那一天了。”白振生的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微微颤动着，眼角的细纹最密集。人始终敌不过岁月。

夏濪走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似有不乐。“我跟谁生去？夏泽恩？还不知道他外面有多少私生子呢？到时一个个大肚子、抱孩子的女人上门，烦都烦死了。你要愿意，得一大票便宜外孙。抱亲外孙，等五年吧。要不问问彦博有没有蓝田种玉？”

“啊？”白振生被她的话弄的一愣。

“再过五年你才正式退休，有时间陪你外孙玩呐！现在你外孙出来了，只是被晾在一边的份。”夏濪玩笑道。

“你给我生个小外孙，我就什么事也不管，天天抱他，逗他。”白振生乐呵呵，脑中浮现未来小外孙的样子。

“爸。”这声“爸”叫的极为认真，两人都收敛的笑容。“我跟他实在过不下去。”夏濪似是请求。

“好好好，你要实在跟泽恩过不下去，就算了。给自己找个喜欢的，关键对你好，爸爸再也不反对了。”白振生越过桌子拉女儿的手，眼中无限温情，夏濪把手伸过去。

“你舍得？这么一个金龟婿。”夏濪眼一斜，试探着。

“人两腿一伸，什么也带不走。当初我是为你着想，心想乾鑫一大堆事，你一个人怎么扛？商场如战场，一夜之间暴富的有，一夜间倾家荡产的也有。他这个人精明，跟了他，一辈子吃喝不愁。即便离婚了，看在夫妻情分上，你的生活到底不会差。”白振生拍拍女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