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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季寰陷入自我怀疑

季寰直到把那些无论卖相、还是味道都与猪食有得一拼的粥糊糊吃完时还在想,自己把顾银韵捡回来养着,究竟是赚还是赔。

他一见顾银韵就心生喜欢,也很乐意养着顾银韵,但是……

“季寰,再烧一壶热水来。”远远地传来顾银韵的呼喊声,“放在门外就行,我自己去提。”

“好,就来。”季寰老实巴交地应道。

话音落下时,人已经拎着热水抵达屋外。

他把水壶放下,屈指叩了叩门,然后相当有风度地转身离开,回灶房去了。

送去一壶水后,大锅中依然新烧着热水。

季寰直觉顾银韵待会儿还要喊他添水,所以早早就起火添柴,预备着了。

……问题就出在这儿。

作为新妇,顾银韵使唤起他来,未免也太理所当然了些,而他偏偏无法反抗,耳朵里听见,身体就自发忙活起来。

让烧水,二话不说便去烧了。

烧完水殷切地送过去,得到顾银韵随口的一句感谢,就立刻翘起嘴角、欣喜若狂……

没出息,季寰唾骂自己。

简直像条狗一样。

现在好了,顾银韵使唤他使唤得愈发顺手,他忙前忙后,竟是连句随口的感谢都得不到了。

季寰黑着脸坐在灶前,听见滚水沸腾,沉默地把火拨小了些。

虽然看着火,他的思绪却不在火候上,而是围绕着顾银韵转个不停。

尽管忘记了许多事情,但他隐约也还知道,新婚夫妻间不该是这种相处方式,就不说让顾银韵给他捏脚捶背了,至少……

脑中闪过模糊的画面,是暖喣阳光下,顾银韵一双水润清亮的眼睛。

季寰心念微动。

想着顾银韵至少该懂得给他添茶倒水才是。

在荒山宅苑中居住的这些日子,他忙时捕猎劈柴,闲时对月发呆,从来没有喝茶的习惯。

不过从今日起,这个习惯就可以有了。

他被顾银韵指使得团团转——

虽然他并不抵触做这些事情,但顾银韵怎么也该有所回报才对。

“季寰,你有帮我找来干净的衣衫吗?我怕冷,记得找件长袖,要是没有,半臂也能凑合。”那边顾银韵又有所要求。

“来了。”季寰应道。

他熄灭灶台里的火,打起热水往顾银韵那边去,到了门前,才反应过来送错了东西。

“你等等。”听见顾银韵踮脚过来的声音,季寰连忙制止。

他匆匆往寝殿里取了衣服来,尚未站定,就瞧见洗澡的地方,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

顾银韵裹着布巾,探出小半个脑袋。

先是向下看了看,发现被丢在门前的热水,不解地撅了撅嘴,接着抬起头,视线逐渐向上……

季寰看见了顾银韵被水汽蒸得红扑扑的小脸,像只蜜桃,诱得他想要咬上一口。

而顾银韵与他对视片刻,倏然瞪大眼睛。

“啊——流氓!”

她气呼呼地从他手中夺去衣衫,紧接着嘭地把门摔上。

氤氲水汽被隔绝在房门的另一边,只残留些许余韵萦绕在季寰鼻尖,还得寸进尺地往他鼻腔里钻。

季寰揉揉鼻子,觉得指尖也被染得甜腻。

……果然是有些太瘦了。

他若有所思地回到灶房,抓来角落里奄奄一息的山兔,坐到外面院子里,熟练地举刀剥皮。

等到顾银韵穿好衣服,收拾完所有的洗漱用具,揉着干瘪的肚子去寻某位“流氓”时,灶房院中已升起了一小簇篝火。

“呃……季寰?”

顾银韵挪蹭过去,有些心虚。

毕竟就在不久前,她还怒斥季寰为“流氓”,并且对他吹胡子瞪眼的——

仔细想来,那并不全是季寰的错。

何况她现在寄人篱下,能够生存下来全靠季寰的好心,而季寰不仅借她衣服穿,还任劳任怨地为她准备热水。

相较而言,她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顾银韵羞愧地红了脸:“季寰,有吃的吗?”她唾弃自己的行径,但还是厚着脸皮把话说完:“饿……饿了。”

“我猜那些粥,你应该没有给我留吧?”

顾银韵眼巴巴地看着季寰被篝火照亮的背影,鼻子已然嗅到烤肉的香气。

她明白自己摇尾乞食的模样为人不齿。

但是烤肉真的好香,而她又真的好饿。

背对着她,季寰似乎轻笑了一声:“饿了就过来。”他语气宠溺地唤道。

顾银韵大松一口气,忙不迭小跑到季寰身侧,才刚坐下,嘴边就被季寰递来了一块烤肉。

那是根烤兔腿,表皮金黄酥脆,脆壳下汪着一层甜蜜的油脂。

“天啊,谢谢你!”

顾银韵满脸惊喜,笑容洋溢,捧着季寰的脸想也不想就亲了上去,然后才接过兔腿,小口咬下一块肉来。

“好香好香。”她幸福地喟叹,“我好久没吃到过烤兔肉了,果然还是从前那个味道。”

季寰拨弄着篝火堆,脸上烫烫的。

“以前,是谁带你吃的烤兔肉?”他问。

顾银韵一愣。

她先前就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季寰一问,过往的记忆就更加不可抑制地扑涌而来。

“当然……是你啊。”

她轻声答道,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季寰的侧脸上瞥。

那夜秋猎,她饱餐了一顿,被凌然骗去小树林里,后来季寰前去救她,不幸遇刺,她着急坏了,张牙舞爪地抓花了季寰的脸。

好些日子过去,那些细小的抓痕早就痊愈,从季寰的脸上消去再看不见。

“在找什么?”季寰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抓痕。”顾银韵答得坦然,继而胡编乱造,“那次,你为我抓兔子的时候不慎失了手。”

她比划着:“你揪住兔子的耳朵,兔子却弹起两条腿奋力一蹬……从这儿到这儿,被蹬出好长一道抓痕。”

季寰顺着她指的方向抬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

“已经痊愈了,没有留疤。”顾银韵道。

篝火暖暖的,兔肉香香的,肚子饱饱的。

这里没有皇帝、没有翊府、没有京城的纷纷扰扰、也没有穷凶极恶的追兵……这里只有她与季寰两个人,夏虫鸣叫,岁月静好。

一轮明月,漫天繁星。

顾银韵有些沉醉在这夏日的夜晚了。

她擦了擦手,靠倒在季寰肩头,向上看去,月光把季寰映照的俊逸出尘,于是她忍不住探出手指……

轻挑地在季寰面颊上一勾:

“你瞧你,细皮嫩肉的。要是被抓花了脸,留下疤来,那可就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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