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桐戈满头大汗
“强盗。”
“土匪。”
顾银韵瞪着季寰,妙语连珠。
季寰觉得顾银韵有点凶,再看她头顶微翘的头发,心底莫名发痒。
斟酌片刻,他眼疾手快地拍两下顾银韵的脑门心,旋即起身道:“土匪给你烤兔子吃。”
篝火是下半场的主题,前来参加秋猎的各户人家在校场上搭起炉架——要么亲自动手,要么由下人代劳——烤制品尝打来的猎物。
收获满满的自可饱餐一顿,没打到多少猎物的,或是腆着脸向交好的世家蹭来一些,或是早有准备,提前让家中管事去市场买来宰杀的鲜肉。
总之,各家都很热闹,各家都是一片欢腾。
这场秋猎的头筹最后由三皇子拔得,他得了赏,脸色却很臭,怒气冲冲地宰了母鹿,半副骨肉都拿去喂了狗。
季寰亲自到校场上搭灶。
地点选在顾银韵的围帐下方不远处,一抬眼就能看见。顾银韵不想看的,但闲着也是闲着,便施舍地打量了几眼。
季寰穿着貂裘猎装,比平日少了几分华美贵气,多了几分洒脱不羁。
虽干着挖坑搭灶,剥皮去骨的活儿,却半点不让人觉得肮脏粗俗。
反而,他的动作行云流水,让最平凡不过的烹饪之事,都具备了某种艺术的美感,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顾银韵看着看着不由有些出神,直到一个多余的身影忽然凑到了季寰身边——
那位谢家姑娘。
六皇子说心悦季寰,却没能得偿所愿的。
顾银韵轻摇了摇头,心中感慨,没想到季寰这样冷漠的性子,竟也有姑娘喜欢。
转念又觉得可以理解,毕竟季寰脾气虽臭,性格也坏,但他那张五官俊美的脸,还算颇有可取之处。
“桐戈,你去帮殿下打打下手。”顾银韵道。
桐戈瞥她一眼,了然地点点头,三两步飞至季寰身边,生怕慢一点就会招致殿下与娘娘间情感的破裂。
小太子妃吃味了,他懂他懂。
然而,这却是桐戈想多了,顾银韵只是单纯地想要支开他而已。
“凝冬,你再去取一壶热茶来。”
同时,她也支开了凝冬。
围帐内只剩下两人,顾银韵低声问向婉秋:“兄长那边到底出了何事,需要提前离开。”
“好像是府里出了问题。”婉秋答。
“晟夏匆匆忙忙,走的很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没有与奴婢细说,只让奴婢速速回来,照看好小姐。”
“不过……”婉秋吞吞吐吐。
“说。”顾银韵沉声命令。
婉秋揪住衣服,稍微弯曲了身子:“奴婢、奴婢识得公子的马。太子殿下骑的,确实是公子的那一匹。”
季寰听似戏弄人的话,居然是真的。
顾银韵微微讶异地瞪圆了眼,惊诧过后,她的思绪顺着这个事实的表象深入下去——
首先可以确定,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季寰原先的马都遭遇了不测,所以才换了匹新的。
其二,既然季寰现在骑的是顾钰的马,那就说明他们两人在树林里遇见过,而且极可能是独处。
私下里,他们会说些什么?
还有,印象里顾钰身手不差,他怎么就轻易被季寰抢走马了呢?
其三,虽还不能完全相信六皇子的话,但目前看来,他的话应该不全是假的,至少,也是半真半假。
如果他手中真有紫伞,那三皇子,是想与他联手一起对付季寰吗?
来一趟秋猎,问题非但没有解决多少,反倒变得更多了。
顾银韵感觉自己是在迷雾中独自行走的人,危机潜伏在浓雾之后,她却不知道那一边才是逃离的出口。
都怪季寰。
谁让他那么不中用,看着老谋深算、阴险狡诈的样子,谁知书中一下子就被顾钰给扳倒了。
顾银韵愤懑地瞪向场下的季寰,她知这是在迁怒,而当她看见谢家的姑娘仍黏在季寰身边时……
不禁更生气了。
好啊好啊,她在为他的安全操心,他却在那和漂亮姑娘玩贴贴。
顾银韵眼睛里简直就要冒出火。
婉秋记挂着翊府的事,没注意到,取茶折返的凝冬倒是瞧见了,她被吓得心头一跳,忧心地看向季寰。
都说女人发起火来是母老虎。
殿下要遭殃了。
事实上,季寰本人对谢家的姑娘也是烦不甚烦。
其他人来献殷勤,他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们望而却步,识趣地不再围上来。
这谢家姑娘倒好,他明话暗话都说遍了,她却依然没能领会到他话里的拒绝,一定要待在边上不走。
美其名曰,学习讨教。
就她那猪脑子,能学会个什么?
谢家守疆有功,他是太子,不好太驳了谢家的脸面,所以一直都保持着冷漠克制,没说重话。
可谢家的女儿着实无脑,他不把话挑明,她就永远听不出那些客气话中的言外之意。
桐戈也跟着劝了好些次,无果。
束手无策间,他忽察觉到身后一道杀气腾腾的视线,威力强到不仅能把他戳出个洞来,还能把殿下一起戳穿。
小太子妃娘娘,恐怖。
桐戈豁出去了,决心再试一次。
“谢小姐,您千金贵体,还是不要在这掺和了。不如回帐里歇着,待兔肉炙好了,属下亲自给您送去。”
“什么东西,你敢瞧不起我?”谢家姑娘倏然发起了火,声音很大地质问。
不止桐戈,就连顾银韵那边也听的一清二楚。
“我可是谢将军的女儿,自幼习武,哪点比不上你们男人?”谢姑娘双手叉腰,一袭红衣英姿飒爽。
顾银韵听着,觉得这话说的不错,听起来有些几分道理,下意识赞成地点了点头。
凝冬看见后,大骇。
心道娘娘估摸着是气傻了,竟然不怒反笑。
那边,桐戈垂着脑袋听骂,不敢吭声。
瞧他这样,谢姑娘更加起劲,她乜斜着眼睛,端量了桐戈一番,嗤笑:“你一个劲地纠缠,不会是对本姑娘有什么歪心思吧?”
“区区一个侍卫,也敢肖想本姑娘!”
桐戈满头大汗,想辩解他不是、他没有,他就是看上临雪轩院里的嬷嬷,也不会看上她的。
可他心系大局,不愿生事。
相较于反唇相讥引起争端,他情愿宽容大度默默忍受,兴许谢姑娘骂完了,觉得没趣,转头就走了呢?
可惜他想差了,谢姑娘不是那种只要做出让步,她就会收敛的人,恰恰相反,她只会更加的张狂。
喋喋不休说了许多话,桐戈都没甚反应。
谢瑶如同铁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憋屈不已,正不痛快着,余光忽扫到围帐里的顾银韵。
她不假思索,恶毒宣泄道:“别怨我,要怨就怨你的出身。”
“你要是出身翊府,别说娶心上人,就是夺走别人的心上人,也不会有人敢说些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