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晚了一步
已经没有言语能够用以描述顾银韵此刻的心情了，巨大的荒诞感攫住了她，让她连愤怒都失了力气。
任谁也没有办法轻易接受这个事实——
她的一生、她所经历的艰辛与苦难、她的朋友、亲人乃至于爱人……
原来都是某个滑稽计划的一环。
多么的可笑啊。
为了保住这个蓄藏着千年罪恶的帝国、为了这团一无是处的光继续存在下去，她的人生就这样被割裂、被引导、被操纵。
知晓未来不是上天给她的救赎，而是彻头彻尾的阴谋。
她为了活着而做的所有挣扎与努力，原来都是早已写好的剧本，原来都在为他人做嫁衣。
“哈、哈哈哈……”
她踉跄起身，失声大笑。
浮在空中的光团一僵，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顾银韵的状态不大对劲——
她的笑，好像不是喜极而泣的笑。
拯救了世界，她为什么不开心？
“银韵……”小光团试探着劝道，“你听我说，你别那么激动……”
顾银韵一巴掌扇过去：“去你妈的！”
霎时，小光团被削成星光般的碎片。
没用太多时间，碎光重新汇聚到一起，小光团深深地皱起了眉毛——如果它有眉毛的话。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你。”它道。
虽然顾银韵的样子很奇怪，但从刚才的举动看，她还是能听进它说话的。
时间不多了，它要快点把事情说完才行。
“是这样的，虽然计划进行得很成功，这一切也都快要结束了，但我们的行为，还是引起了天道的注意。为了骗过天道，你还不能停下来。”
“按照预演，你现在应该待在三皇子身边，等到季寰大获全胜，再把你解救出来。”
“唉，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原本是不需要……咳，长话短说。总之，我联系了三皇子，现在就要把你送到他身边。”
小光团语速极快，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顾银韵耳鸣嗡嗡，前边的话都没听进去，最后只听见了，它要把她送去给三皇子。
“好啊。”她乐不可支地瞪着小光团，倏而敛了笑，一字一顿问道，“你怎么不去死？”
光团大惊：“银韵，你说什么胡话？”
胡话吗？或许是吧。
顾银韵冷笑：“狗东西，我不会再受你控制了。你敢送我去见三皇子，我就敢把他给杀了。”
“不可能！”小光团尖叫，“你打不过三皇子。”
“那我就与他同归于尽。”顾银韵发狠道，“再不济，我还可以咬舌自尽，季骁也好季寰也罢，他们都只能得到我的尸体。”
“白鸾帝国爱覆灭就覆灭吧，你爱消亡就消亡吧，这些与我何干？与我何干？！”
她冷冷盯着小光团，斩钉截铁：“你说计划成功了？不，我现在就要破坏掉它。”
“我顾银韵，说到做到。”
怎么这样？她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你不要再犯傻啦！”小光团惊慌失措，语调高亢，“你那样做，未来岂不是会和预演的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吗？！”
它真搞不明白顾银韵在想什么。
皆大欢喜的事，顾银韵为什么非要在这最后关头和它唱反调。
“想想季寰，想想顾钰，你难道舍得让他们伤心吗？”
“而且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安全的。你只要乖乖待在三皇子身边，等着季寰去救……”
小光团想着再对顾银韵劝上一劝。
然而霎时间，波澜微动，它感知到季寰气势汹汹闯进翊府，不久就要找到这里来了。
季寰是皇帝的继承人，身份特殊。
他非要找来，它拦他不住。
再看顾银韵，一脸的倔强固执，摆明了半句话也不会听它说的冷硬样子。
这下，是真的没有时间了。
小光团咬咬牙，把心一横冷下声音：“你想要做什么，那可由不得你。”
话落，万千光芒向着顾银韵直袭而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顾银韵的身形便从翊府老宅消失不见，转移到十数里外的宫城后侧。
与此同时，轰隆一声巨响。
季寰一脚踹开土屋残破的木门，挥剑直指屋中光团：“顾银韵在哪儿？”
他已从顾隐口中逼问出一切。
此时对上“翊府”，既无惊异，更无耐心。
“她刚走。”小光团诚实答道，“季寰，你现在还不能去找她，你应该先拿下皇城，然后在清剿三皇子的时候，偶遇到她。”
“她在季骁那儿。”季寰抓住答案，“你最好祈祷她不要出事，否则，我一定会把翊府、把你，扬得渣都不剩。”
搁下威胁，他转身就走。
“等等！”小光团大喊，“时机未到，你现在还不能去。”
真是倒霉，它明明什么都没说，季寰怎么就猜到顾银韵在三皇子那儿了？
太恐怖了。
虽然恐怖，但它不会退缩。
小光团用尽余力，幻化出成百上千道韧而不折的光带一齐涌向季寰，缠住他的身体四肢，将他硬生生拖了回去。
“我想想，我想想……”
尽管把季寰裹得只剩眼睛露在外面，但被他那杀人的视线盯上，小光团还是忍不住发怵。
“咳，我想你心底一定还有很多疑惑。”它灵光一现道，“你的疑惑，我都可以为你解答，怎样，要不要坐下来聊聊，就当是听一场故事？”
季寰眸如寒铁，不为所动。
“呲啦”一声，俶尔光带撕毁如裂帛。
小光团吓得吱哇乱叫：“你冷静些、你冷静些！”
“你应该感谢我，灵寿镇那次，若不是我出手逼使顾银韵吐血，她可就逃之夭夭，让你孤寡终身了。”
虽说它本意不是为了季寰，但眼下情况危急，不妨碍它掰扯出这件事为自己邀功。
……可惜季寰似乎并不领情。
他周身仿佛燃着炽然烈火，烧灼着光带，使之不断地崩毁断裂，以至他已勉强能从其中挣出一条手臂。
“你找死。”
杀意袭卷，如狂风骇浪。
小光团吓到模糊：“还有、还有禅位礼！我之所以阻止你去参加禅位礼，是因为怕你皇帝夺舍。”
“你要是被他夺舍，那可就全完了！”
“老皇帝存世已近千年之久，悖天而行，实乃大逆不道。若继续下去，只会葬送了白鸾帝国。”
即使只挑选与自身最为契合的血脉后代，但悠悠千年，皇帝的灵魂与历代太子身体的契合性已经越来越差了。
根据预演，若皇帝占了季寰的身体，他根本压不住季寰原有的意识。
到时两个灵魂争夺一具躯壳，结局就会和那本书中描述的相差无几——
季寰疯狂嗜杀，举剑自戕，至使帝国覆灭。
想到这，小光团瞥一眼季寰。
岂料这一眼，骇得它差点儿魂飞魄散——
咫尺之遥，季寰已挣开了所有束缚，红着眼拎着剑，鬼也似的要来砍它了。
“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
小光团凄厉惨叫。
“还有一件事，还有一件事！”不得已，它把压箱底的秘密抬了出来，“和你的母亲有关，季寰。实不相瞒，我与她乃是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