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担忧和放纵
周倜也不知道为什么, 整理好书架后, 袁朗的态度变得温柔了不少。
那双长眼睛里, 好像也蕴了一层水雾似的，看的她心里毛毛的。
她拍了拍手，一展手臂，开心道：“崭新的书架。”
“没被摔碎的崭新书架。”袁朗挑了挑眉。
周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跑到卫生间洗了把手, 准备带着大黄二黄离开。
也到了要赶去后期室的时间了。
周倜在卫生间洗手时, 袁朗跟到门口, 犹豫了下, 还是站定了下来。
周倜一转头, 就见袁朗正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
他想干什么？
吃饱喝足后, 他到底想干什么？
刚才还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今天录制的时候, 你跟郑珊珊打了个赌, 你觉得能赢吗？”袁朗望着周倜, 眼神深深的。
周倜没想到他开口会说这样一句话, 方才吃饭的时候, 她就老觉得他好像有话说。
她表情郑重了些, 想了想道：“这种事，也没有绝对吧。”
“要不要剪掉打赌的片段？我可以跟总编导那边交代一下，就说是导演他们这边开会决策, 觉得节目里打赌不合适。你觉得呢？”袁朗说的很小心, 语气淡淡的, 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多的表情, 但那双眼睛却一直在观察周倜的脸。
似乎只要周倜表情里有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他就会马上改口似的。
“为什么要剪掉？”周倜的嘴角扯了扯，却没有扯出一个笑容来。
她看着袁朗，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比如是不是觉得她一定会输，或者觉得她太草率。
可她什么也看不出，袁朗似乎总是冷凝着脸，即便是此刻望着她，好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冷眼旁观什么。
她心里突然有些火，莫名的翻滚，可又无处泄。
她也没能明白，这股火的名字叫什么。
袁朗后退一步，靠在卫生间门口走廊的墙壁上，他垂了垂眼睛，似乎在斟酌要说什么。
周倜也压了压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我承认，我打赌的时候，是草率了些。很大可能，我会输掉，然后要在第二期的节目里，跟郑珊珊老师道歉。”
周倜说到这个可能性，脑海里立即联想到了跟郑珊珊老师道歉的场景，心里便觉得梗，一阵阵的难受。
她缓了口气，一边用香皂搓着手，一边抿了下唇，“但我还是想把这个赌继续下去。”
“我之前曾经在一个网络平台上写小说，就是那种，当天写的当天更出去，当天就能看到读者的反馈。他们喜欢或者不喜欢，都会立即让你知道。我在这个过程中，积累了很多经验，主要是了解读者对于什么样的剧情会愤怒，什么样的剧情会开心，愤怒的核心因素是什么，开心的核心因素又是什么……根据这个经验，我觉得时晓枫会得到观众的喜爱，或者，至少可以引很大的话题度。”
她舔了舔嘴唇，放下香皂，用力的搓手洗干净，“我希望我们的节目能火，我需要这个节目能火。”
她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道：“主要是希望能得到你的投资。如果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或者说我无法把握观众的情绪和喜好，那我在这个节目里的意义何在呢？”
袁朗抿着唇，不说话的看着她。
就像在看………任性撒娇的女儿，在大千世界里闯荡，她有些害怕，她却又格外的骄傲和倔强。
袁朗突然朝着她走了一步，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周倜吓的双手沾满泡沫，僵硬的举着，她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张大嘴巴。
整张脸因为被他按着后脑勺抱在怀里，而埋在他肩膀和颈窝处，猛然嗅到满鼻腔的清爽的薄荷味儿。
？？？？？
什么情况？
“打赌可能会输，输了会非常沮丧，非常痛苦。还要跟郑珊珊道歉，会非常没面子。尤其输给一个欺负自己，瞧不起自己，自己也不见得认可的人，那痛苦恐怕很大……越是渴望赢，输了就会越痛苦。我并不是对你没信心，我只是怕如果有万一，你会无法承受这个后果。”袁朗的声音，嗡嗡的在周倜头顶出。
在他说话时，他的胸腔也在震动。
周倜从来没在这样的角度里，在他的怀里听他说话过，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那低音炮就在耳边炸开，震的她耳朵麻，耳根烫。
而且……在他看来，她竟是这样脆弱柔软的姑娘吗？
“如果你觉得害怕，也没关系，你本来就是个女孩子，应该拥有害怕的权利。我可以立即给总编导交代，将打赌的片段都剪掉。但是，既然你想要赌下去，也没关系。”他说着，手在她后脑勺揉了揉，将她的丸子头都揉的松乱了。
周倜想要动，脑袋却被袁朗按住，没能动成。
“所以，想打赌就去打赌，想安排什么样的剧情，就去安排。觉得谁很有潜力，就去关注和调教。觉得怎样会好看，怎样观众会喜欢，那就去做好了……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吧，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能替你兜得住。”说着话，袁朗用下巴在她太阳穴上蹭了蹭，轻轻的，又有些重。
像是在亲近，又像是在克制。
“袁朗……”她轻轻开口，声音在袁朗的肩头震开。
袁朗立即觉得有热气喷在肩膀上，热乎乎的，他立即觉得肩头麻了下。
深吸口气，他松开她的手，退开一步，一转手，便将卫生间门口走廊的灯关了。
周倜抬起头，便只见袁朗的面容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袁朗伸长手臂，在她刘海上撩了两下，“我支持你去做，所以，不必留退路，也不必犹疑和畏惧。去做自己想做的就是了。”
他沉吟了一下，又轻声道：“我出去带大黄散步。”
随即转过身，便走了出去。
周倜只听到大黄兴奋的挠地声，和开门关门的声音。
有些晕头转向的冲掉手上的泡沫，她不敢置信的照着镜子，后背突如其来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全身汗毛再次通通炸裂。
我的天啊！
袁朗居然抱了她，用那样的方式！
而且，还说了那样一席话……
她一边拿纸巾擦手，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烫手！
一路从袁朗的房间走到五层工作区最里面，袁朗办公室隔壁的后期室里，周倜都在思考袁朗的话。
越想越觉得内心澎湃，越想越觉得面红耳赤。
站在后期室门口，她深呼吸了好半晌，才能平静下情绪，既不因为感动而哭泣，也不因为羞意而紧张兴奋。
于是，当走进后期室时，她看起来只是有些呆，总编导倒没从她面上看到别的什么。
直到半个多小时候，周倜突然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儿上。
“？”总编导看向她，“怎么了？这一段剪的不好吗？”
周倜忙摇头，“不是，是别的事儿，我自己的事儿！”
大黄被袁朗带出去散步，二黄不知道蹿到哪里去，她从袁朗家出来的时候，一只也没看见，所以就又给忘记了……
现在，双黄蛋还在袁朗那边，她本来是要去取回它们俩的——天，她要不干脆，将双黄蛋送他得了……
……
……
而在科技大楼外的绿化园区里，月色迷人，树影绰绰，光影交替间，有一人一狗穿梭在造景区域间。
四条腿的随着伸缩狗绳疯狂撒欢儿，四处闻嗅，无比欢快。
两条腿的迈着悠闲而轻快的步子，一双眼睛璀璨不逊色天上的星子。
牵着大黄散步的袁朗，行步间尽显潇洒姿态，难得的是，在这个只有他和狗的环境里，他面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当独自一人时，他的表情，显然丰富了很多。
这是他可以稍微释放些自己心情的环境，自在而不怕被人看穿什么。
他现，他好像为了周倜，又做了更多的影响工作的事儿。
但奇异的是，他脑海里只有周倜摆放书架时，一边思索，一边笃定的排布书籍的样子。
以及她在他怀里时，只到自己下巴的高度，和一下从张扬倔强变得呆头呆脑的变化……
他又想起了古龙的那句话：每次见她，都如初见。
她有这般多的模样，这样多这样丰富的细节——原来，逐步贴近一个人，不仅仅全是互相试探和拉扯，也可以有这样多的心灵上的柔软碰撞，和积累变多的新的认识、新的喜欢、新的美好记忆。
他突然开始有些喜欢与人交往，当然，这个人似乎也只局限于某只率真又开朗的妖美女人。
月色很浓很浓，朦胧在微薄的云雾后，却仍透出漫天的晕芒。
大黄现，男主人今天心情好些格外好，它跑起来的时候，他觉也会跟着它跑上几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