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妙手
叶子㬢剪掉血染成褐色的绷带,露出泛红的肌肉外翻的伤口,约两寸余,深可见骨,万幸没有伤到经络和大血管,及时处理的也没有溃烂。
李俊神色冷静,拱手行礼道:“请少主赐教。”
叶子㬢以烈酒净手,以银针封穴后,熟练处理伤口,再用银针穿天蚕丝线开始缝合伤口。她气息沉稳,手上动作流畅,片刻就缝好了21针,再敷药膏、打绷带,一气呵成。
叶子起身轻呼几口气,再次用烈酒净手,开始处理严力这膝盖处的骨裂。她叫李骏上前帮一把,一同将打好的绷带缠裹到膝盖关节,将膝关节缠的像一个大大的蚕蛹,动弹不得。最后拿铜盆热水净手,三人不禁相视一笑,都松了一口气。
午餐,哑叔做了糖醋鲤鱼、炖腊羊肉,还炒了两盘青菜,满屋飘香,引来了好几只松鼠,三位少年人吃的欢,哑叔还喝了一口老酒。萧离与严力在屋内,一碟青菜,一碗汤,两碗米饭也吃得香。这样与世隔绝的林间小院,有如此新鲜的素菜、羊肉汤,还有糙米饭,听着院中欢声笑语,让两个踏过尸山血海的人感到宁静安详、鲜活有趣,这才是人间烟火应该有的模样。
严力扒着饭,看着医治过的腿,觉得已经好很多了,偷眼瞧院中,她们在用饭时应该都取下了面纱。枇杷的侧脸看得上清秀,可惜李姑娘背对着屋子,看不见。
午后,阳光温暖,树枝嫩叶新发,小草钻出泥土,各种味道极好闻。他们在闲聊,说到一月之后去哪里抬菌子、采草药,萧离摸索着走出门,一丝清香牵引着他坐在鹅黄倩影的旁边,差这三尺的距离,不敢逾越,静静的听他们谈话。
叶子㬢打量萧千里一番,剑眉星目,可惜失了神采,悬鼻方唇,可叹言辞不讨喜,锦衣华服被划花、都破烂了。
许是哪家的霸陵世家的子弟罢了,任谁都有个落难的时候,积德行善吧。
她吩咐李骏,准备给这人施针。
哑叔迅速备好了热水、烈酒等,微笑着侍立一旁。
“谢谢了哑叔,你辛苦了,过几日叫李东来替你。”叶子㬢说着笑的真诚,屋子里偷看的严力,从此一眼万年。
叶子曦重新系好丝绢,遮住容颜,净手施针,温热的指尖翻看萧离的眼睑,却好似灼在他的心上。少女馨香和沉水香扑鼻而来,让他全身紧绷,坐得挺直。
一刻钟之后,叶子曦收了银针,又抬双手,十指分别按在他萧离两眼眼周的肌肤上,顺着穴位按压,温声说:“记住这些穴位。有空自己按压,我只教一回。”
萧离闭着眼,轻应一声,口干舌燥,不敢多言,直到两位少女离去。他都没回过神。
后山日出日落了三回,李姑娘和枇杷都没来过,由李骏侍弄汤药,萧离身上的毒去了大半,轻松畅快的身体感觉又回来了,他柱根竹杖在院中行走,又跟着李骏出了竹篱小院,在小路上探寻几回,渐渐感光辨物的眼眸,想要寻着什么人的身影。严力躺在木榻上,谨遵医嘱五日不敢妄动。
…….
一夜微风细雨,清晨柴门打开,满眼青翠,春意盎然,躲在屋檐下的燕雀们闻声飞起,没入山林。李骏撇着嘴对哑叔说:“这下可好了,山路湿滑又泥泞,少主和枇杷是不会来了。”
哑叔抽了一下他的后背,佯装生气。李俊连忙改口,“不来也好,湿了鞋袜,枇杷又要责怪我们。”
屋内,严力起身坐起,拄着拐杖摸索过来,在萧玄离的身边说“主子,属下无能,害得主子困于山野,万死难辞其咎。只需再过七八日,嗯,手下的腿就能好,再背着主子去寻……”
“莫要胡言乱语,”萧离打断他的话,“吾等今朝逢凶化吉,得遇隐世高人相救,已是上天垂怜,你需好生休养一月…两月才好痊愈,那时我的眼疾已已好了,再好生拜谢恩人。”
近午时阳光明媚,竹林外侧传来声响,“哑叔、小俊”男人粗犷的声音。
“哎呀,山路湿滑,湿漉漉的,真不好走。”是枇杷的声音。
萧离凝神侧目听着,眼前人影逼近,是来自成年男子的压迫感,他又听的李俊在喊,“哥,你来了。”
猎户李东朗声答道,“哑叔,小俊。我在浔阳城中十几日,你们向来可好?”他进了另一间屋子,卸下身后的大背篓,自己收拾卧室。
叶子㬢在屋外抖了抖衣服和鞋和靴子上的水渍,伴着枇杷的叫嚷声进了这间病患的屋子,卸下小竹篓,里面满是成包的草药。枇杷的竹篓里有油纸包好的糕饼和两套粗布的男子衣物。她将两包衣物和布鞋分别放在两张床榻上,嘴里说着,“诊金没看到一文l,倒生生贴了几百两银钱。”
萧离冲着海棠色倩影深施一礼,“多谢姑娘收留。白银万两相酬,绝无虚言,今日大恩,在下纵使生死,也将结草衔环以报。”
叶子曦浅笑道,“公子不必信誓旦旦,我即出手相救,定为你二人驱除病痛,离开匡庐时肯定是健康畅意。”
萧离又施一礼,“姑娘妙手仁心,萧某惭愧之极。”